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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寒梅傲雪·舞琉璃·叶落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寒秋池的身体状况似乎变得好了一些，从一开始只能躺在床上呆呆得看着前面挂着的那幅画，到现在终于可以站到画的边上近距离地欣赏。
画上是一幅寒梅傲雪图，在风雪中，一树梅花傲然站立在寒冷中，就如同与天地、与命运抗衡一般。
第四天，寒秋池终于是不甘寂寞，拖着虚弱的身子走入书房，拿起画笔--或许这支笔他已经许久都没有拿起来，笔尖上的毛也早已变得干枯，砚台里积满了灰，那张长桌上唯一摆放着的宣纸泛着黄色。
真的是很久都没有再拿起画笔了吧？
或许在小梅离开他的身边之后，就再没有画过一幅画。
将砚台清洗干净，磨好墨，拿起笔，在宣纸上刻下了第一道墨色。
就仿佛是混沌的天地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黑色将白色分割，又与白色交融在一起。
“这就是……他作画的实力吗？”
长叹一声，站在寒秋池身后的陈元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虽然不知道最后的成图究竟如何，在他挥毫的那一刻，陈元似乎就已经看到了这幅画栩栩如生地展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
就像是穿越了时空一般，明明还没有完成，却仿佛早就完成了，而寒秋池只是在勾勒出这幅画的形貌。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看得出寒秋池在作画的时候付出了多少，对于一点点成形的水墨画，西子月也只是维持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兴趣，随即便离开了书房，也不知是去什么地方自顾自地玩儿去了。
只要西子月不擅自离开这座府邸，陈元对她的安全还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而现在--他似乎是对寒秋池正在作的那幅画更加地感兴趣。
……
虽说作一幅画时间画得很长，但实际上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寒秋池放下了笔。
在宣纸上是属于黑与白的世界，白色的雪里，一枝寒梅傲然立于纸上。
真的好美，不愧是天才！
陈元很想马上把这句话说出口，但随即他便看到寒秋池猛地将一边的砚台掀翻，里面的墨水沾染到宣纸上，污浊了一大片。
“你这是干什么？”陈元眉头微皱，他实在是想不出来对方如此做的理由。
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辛辛苦苦画出来的东西呢？
寒秋池却是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这种东西……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把这种画留存在这个世界上，简直是对我寒秋池的侮辱，我怎么可能画出这种没水平的东西！”
“可是……我觉得你画得已经不错了……”
“大仙，您不懂身为一位画师的骄傲！”寒秋池忽然认真地双目灼灼地看着陈元，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画师可是那种‘一点瑕疵也不允许出现’的人呐，在见证了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景物之后，若是无法将景物完完整整地画下来，那种感觉简直是在嘲讽！”
“这些画若是留存下来，难道不是承认了自己的天赋也就到此为止了吗？”
为了达到更高的颠峰，将自己不满意的画都舍弃了吗？
这种想法的确让陈元的心里肃然起敬，可是……
“寒兄可发现了，这寒府有一些变化？”
“什么变化？说起来……好像的确变了点，好像……比以前更干净了？”寒秋池一怔，下意识地说道，“是大仙整理的吗？那可真是多谢了……”
“不用客气，既然寒兄不介意……我自然也不会介意了。”陈元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继续说道，“把你家里该卖的东西都卖了，自然是干净了不少，不过话说回来寒兄，你的画还真的是卖了个好价钱，要不然还真不知道我们这些天到底要怎么办，要不是那些东西我们早就饿死了……”
“大……大仙，您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寒某有点……”
“还不明白吗？当然是把你寒府里的画都卖了啊，要不然你以为自己怎么活到现在，追求美的极致？为了自己心中的更高峰？寒兄似乎还不明白，如果一个人死了……那一切都要重新来过了，来世你还是否有这一世的才华呢？”
正说着，陈元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指着那被污浊的画说道，“真是浪费，寒兄你可知道这一幅画可以供你一顿饭吃多好！”
陈元话音刚落，寒秋池却是沉着一张脸，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寒某的画……岂是金银可以衡量……”
“如果没有那些金银，你打算如何再维持生计？寒兄以为自己这些天吃的都是天上落下来的食物吗？”陈元并没有反驳寒秋池所说的，而是将既定的事实摆在了他的面前。
正因为是事实，所以才更难让人接受。
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寒秋池的身体在轻轻地颤抖。
陈元说的没错，若是不用自己的书画拿去换钱，又哪里来的吃食？
二十多年来寒秋池再没有画过一幅画，所有的生计都是靠典当家里的物事，可是……这些东西总有耗尽的一天。
虽然清楚地明白自己的生命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真的就这样了吗？等撒手人寰的时候，留下的也只是偌大宅邸这样一具空壳。
沉默了良久之后，寒秋池终于是长叹一声。
“没想到……寒某某一天也要靠着自己丢弃的拙作过活，若是被寒某列祖列宗看到了，或许会被嘲笑得体无完肤吧……我寒家终于是出了一个以贱作赚钱苟活于世的人物……简直是……把我寒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可现在……也没有人再记起你寒家了吧？”
“唉……”
“决定了吗？”
“我……我画！”寒秋池重新拿起画笔，“从今天开始，寒府一切开销都由我承担！”
“那就好。”陈元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了。
……
三天后，画市上出现了几幅不知是何人所画的精品，虽然有人遍寻那画师所在，却终究不得其地位。
又是三天，在人们以为那几幅画只是某个不知明的画市信手之作的时候，以同样画技画出的三幅画再一次出现在了画市上，而这一次，每一幅画上都写了画师的署名。
“寒秋池？莫非是那个寒家的后人？”
“你说寒家？那个二十多年前忽然断了传承的画师世家？”
“除了他们还有谁！据说寒家很久以前就分家了，没想到在这梅镇还有寒家的人！”
“是啊，看看这梅花……这就是二十多年前梅山上应该有的风景吧……真美啊……”
寒家秋池，以六天时间为限，再一次绽放出了光彩，明珠终于在这一刻，拭去了上面的暗尘。 仙问：出云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