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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大会真正要抓的不是妖怪,而是道士。”
顾离人声音在狭小的锁妖炉里面久久回荡,有好一会儿炉鼎内都是安静的,连呼吸声都未曾听见。
白溶裔紧张地吞了下口水,不可置信地重述道,“抓道士?玄阳真人自己也是道士,为何要针对道士?小画师,你凭空胡乱猜测也要有个谱。”
顾离人知道他不会信,其实连她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所有的猜测要得到验证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他们能够活着出去。
几个人被困在这方寸狭小之地,本以为这火焰是关键,却不料火焰之中并没有蕴含妖力,那么云中君的妖力到底在哪里?
亏得有白溶裔伸缩自如,帮助几个人解开了绳索,可以在锁妖炉里活动。
顾离人伸手触碰这锁妖炉,眉头深深蹙起。
云中君的妖力可以化为任何形态,莫非不是火,而是这鼎?当她将想法说出来后,猝不及防地,云中君伸手就去摸锁妖炉的壁面。顾离人来不及拦她,指端也不小心碰到了壁面,顿觉一阵刺痛,指端在瞬间因为痛觉失去了知觉。
但听见“呲呲——”几声,云中君稚嫩白皙的手被烤红一片,等缩回来的时候,手掌心已变作通红,甚至还有一股焦味。
云中君愠怒地瞪着顾离人,觉得她存心欺骗她。顾离人吸了吸自己的手指后讪讪笑道:“看来锁妖炉里也没有你的妖力。这炉壁……很烫吧?要不然给你吹吹?”
云中君瞧着她的模样就来气,但看见她也受伤了,心中的怒火居然消散了一些。这人□□凡胎,手若真的废了连画师都做不成,只怕真的要饿死,虽然她的画作不怎样。
顾离人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忽然间预感到了什么,突然说:“云中君,别舔。”
云中君的脖子僵住,她刚刚低下头,下意识要舔一下自己受伤的手掌,这是她的本能,连她自己都是无意识的行为,为何顾离人会预测到?
顾离人仿佛知悉她心中的困惑:“我以前养猫,猫都会舔伤口或者毛发……”
云中君更加懵然,歪着脑袋看着顾离人。
奇怪的凡人。
顾离人笑了笑。其实她并没有养过猫,只不过曾经带的某位徒弟性子像极了猫咪,受了伤就想自己躲起来默默舔舐伤口,仿佛能让伤口好得更快一些。在失忆后,这徒弟依旧保留了这样的小动作,叫人联想起往日。
白溶裔嗅了嗅,咽下口水,“有股烤肉香。”他的肚子饿了。
云中君迅速杀气十足地瞪着他,“你敢?”
白溶裔弱弱地挪了下位置,背对着云中君,不敢看她。
于是余下的陆云深和云中君面面相觑。
陆云深:……
云中君:……
顾离人道:“我也感觉到这里好像越来越热也越来越闷了……”
锁妖炉已经盖着盖子大约烧了半刻钟,因为里面有水,而且炉鼎壁面厚且炉鼎巨大,故而比一般的丹炉慢一些。
外面的人已经回到座位上,一边拿余光关注锁妖炉的情况,一边和台面上的柳家堡堡主以及其他道门诸人觥筹交错。
既然大妖怪已经被锁入炉鼎之中,而且正在炼化,众道士心情平静下来,放松了了警惕,摒弃前嫌,喝酒吃菜,顺便交流交流除妖经验,坐等仙丹出炉,畅想着大家分享仙丹,同时提高道力的美好画面。
玄阳道人滴酒不沾,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端坐在太师椅上,似是在闭目养神。他口中念念有词,手中拿的不是拂尘,而是一团蒲扇。那蒲扇朴实无华,看起来是简单的芦苇编制而成的扇子,却能卷起强劲的风力,这锁妖炉炉鼎之下的火便是由这团蒲扇一而再,再而三地鼓动起来,生生不息。
之前被顾离人点出的小妖怪连同笼子一起被运送了回去,在无人知道的房间里,小妖怪正吃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在被锁在地牢的日子里似乎让他饿瘦了不少,需要补充体力。
狐妖被带了过来共同享用美食,刚开始狐妖还有点忌惮,躲在门外不敢入内,见到小妖怪冲着她招手,再加上屋子里的食物实在太诱人,她又是饥肠辘辘,于是慢慢试探着进去,从最近的烤鸡入手,抓了一整只烤鸡重新躲到门外迅速啃食。
“你别着急慢慢吃,等阿七解决了外面的道士,我们就可以出去再吃一顿,不用再躲起来了。”小妖怪道。
狐妖略通人性,加上已经慢慢填饱肚子,听进了小妖怪的话。弱弱地问:“你……你和玄阳真人认识?”
小妖怪道,“他曾经是一个猎人,后来在延庆宫伙房打杂,我早年受伤的时候被他所救,他待我很好,后来我被延庆宫的道士抓住,识破了真身,他们为了获取我的皮毛将我剥皮拆骨……但现在阿七已经替我报了仇了。”
它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慢慢地叙述:“你不用怕阿七,也不用怕我,阿七化名玄阳真人,在这柳家堡里住着,目的不是要抓妖怪,他真正要抓的是人……尤其是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道士。”
“玄阳真人就是你口中的阿七?”
“嗯。”小妖怪点头。
“你说你已经被剥皮拆骨,那你现在……”
“妖精鬼怪……人和妖死了都会变成鬼,我现在是鬼。”
狐妖战战兢兢壮大了一些胆子,挪出半步。所谓鬼,便是虚无的灵魂,他们可以显形被看见,但是却无法被触摸到,也就是说,充其量也只会吓吓人罢了,根本无法和活物接触,是四种生灵之中最为无用的存在。
若眼前这小鬼真是一只鬼,即使妖力再低微的狐妖也没有什么好惧怕的。
但是小鬼却能吃东西,而且它还能和白溶裔等妖怪接触,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狐妖在发现了这个纰漏后又往后退了回去,继续躲起来,它觉得小鬼在骗妖。
小鬼看穿了她的疑虑,扯起嘴角笑了笑:“嘿嘿,你胆子真的很小,告诉你吧,我能吃东西和碰触别人是因为我穿了特质的‘魂衣’,是玄阳真人在延庆宫盗取的,他窃取了锁妖炉后,又顺手偷了这件宝物,只要穿着,即使是鬼也能在人间行走,就像正常的妖怪一样。”
它说完放下手里的鸡爪,另外拿出一只烤得金黄酥脆的鸡腿特意在狐狸面前晃荡了一下,“出来和我一起吃饭吧,说实话我挺孤独的。外面的那群道士很快就会醉过去,他们的酒水里面都有迷药,等炼化了现在炉鼎里的这几个道士,接下来就是他们了。”
狐妖犹豫了半晌终于因为饥肠辘辘而受不住诱惑,出来选了个离小鬼最远的地方坐着,一边吃一边问:“你们要炼化那些道士?”
小鬼狞笑:“他们要炼化我们,凭什么我们不能炼化他们?”
狐妖又问:“那他们也能炼化出仙丹吗?”
“只要阿七手中还有那把扇子,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是活物,都能炼化成为仙丹。”
狐妖将信将疑,扑闪着大眼睛十分警惕地和小鬼吃完了这顿饭,吃完后打着饱嗝的时候,小鬼说:“起来吧,我带你去看看大殿的情况。那些道士不是抓你回来了想要炼化你么,让你看看他们的下场。”
于是狐妖跟着小鬼回到了大殿。
先前她被关在笼子里被道士围着察看,如今却是对换了,换做道士们被关在笼子里,而他们站在外头。
那群道士们三三两两被关在大殿之上的笼子里,一个个等待着被投入锁妖炉中炼化。眼下还在迷醉状态中,个个昏睡不醒,浑身冒着浓烈的酒气。
小鬼从笼子的间隙穿过,连余光都未曾给过笼子里的道士们,在它眼中,这一群人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柳家堡堡主也在昏睡,大殿之上唯一醒着的是一身道袍的长须的玄阳真人。见到小鬼领了狐妖进来,玄阳脸色微沉:“阿狗,不是说好了不能带妖怪进大殿的吗,你怎么带它进来了。”
原来小鬼的名字叫做阿狗。
阿狗笑嘻嘻地回答:“阿七,我实在太久没有找到可以聊天的妖怪了,这只小狐妖长得可爱,你就让我带着它聊聊天吧。而且现在要处理的道士都已经关了起来,应该没有大碍。”
玄阳真人漠然瞧了狐妖一眼,没有说话便是默许了。
阿狗领着狐妖到处炫耀似地说明:“你看这群道士,平时趾高气扬的,现在还不是乖乖睡在笼子里?他们当年抓住我的时候,对我百般虐待,甚至还想把我关在笼子里放火活活烧死,最后看见了我的真身,觉得我的皮毛有价值,因此才没有烧死我,但他们定住我让我动弹不得,生剥了我的皮毛,你知道剥皮之痛吗?一丝一毫,都叫我恨不得立即死了……”
玄阳真人发现了锁妖炉的异样,深深蹙起眉头,走到了锁妖炉的近前,蹲下来,用手中的团扇徐徐烧着锁妖炉。
锁妖炉里面明明已经没有了声音,可是为何觉得有点不对劲,是哪里出了问题?
小鬼阿狗见玄阳如此,心中也明白了锁妖炉出现了问题,于是也贴近锁妖炉,想要去听里面动静。
可是刚一接近,被玄阳挡了回来,“你不要命了,这锁妖炉如何炙热,是你能承受住的吗?”玄阳肃容厉声道,他是真的急了。
小鬼阿狗本来被呵斥往后退却,但等站稳后又觉不妥,震惊道:“阿七,这炉鼎一点都不热,它是凉的!” 道系画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