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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吧,裴公子,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活在梦里,梦只是梦,该醒了。”离羲说道。裴夙衾沉着脸不为所动,只是道:“失礼了。”言罢,裴夙衾一剑向离羲刺了过去。
离羲甩袖运起灵力与裴夙衾抗衡,灵力与长剑碰撞都没有讨到好处。裴夙衾刺空之后挽了个剑花,然后再次向离羲攻去。
离羲提起倒在地上的少年,将少年护在身后,推着少年往后退。少年扒着离羲的肩膀跟着离羲后退,然后又一声惨叫摔倒了。
离羲:“……”
裴夙衾的剑已经近在咫尺。少年尖叫起来:“啊啊啊啊!小心!”
一道金光闪过,离榭的身影顿时挡在了离羲面前,诛邪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一击,不过两招之间诛邪就已经抵在了裴夙衾胸前。
裴夙衾顿了顿,然后放下了剑:“在下知道在下并非公子的对手,就不自不量力与公子争锋了。”
离榭也收起来剑然后道:“你如今收手,本君还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裴夙衾久久地凝视着离榭片刻道:“公子,我们见过的。在很多年前我们就见过,不过不是在茕城是而在星城。”离榭并没有和裴夙衾搭话的意思。
裴夙衾便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在下寻访四方求还魂之方,途经星城,在一个算命摊子前遇到了公子。那算命之人一看就是江湖骗子,但是公子还是连算了二十七卦,算的是心上人的归期。一连二十八卦,卦卦皆是归期遥遥无期,公子却只是道那算命的先生学艺不精。我与公子一样都是用情至深之人,不过是我的方式与公子不一样罢了,公子怎么好叫我放手?公子难道能放手吗?”
离羲看向了离榭,离榭神情淡淡的,唯独一双眼睛微微泛红。离榭的眼睛怎么又红了?离羲皱了皱眉探究地看着离榭。
“阿婉是我的夫人,我的心上人。我答应过她永远不会放开她,哪怕她死了,我也要把她留下来。茕城的百姓都说她死了,我怎么解释他们都不相信,我只是想来一个办法让他们相信而已。梦,对,是一场梦,但是是一场美梦不是?如果是你们,你们不希望做这么个梦吗?”裴夙衾苦笑着问道,“公子,夫人,难道说你们的爱人离去了,而你们手上有机会留下爱人,你们还舍得让他们走吗?修成正果后再去找她?那有多难?你们知道一世错过之后,还要轮回多少次才有可能插肩而过一次!太久了,会记不清的啊。”
离榭沉默地听着裴夙衾倾诉,等到离榭裴夙衾说完了才说话:“此事到底有违正道,并且杀孽深重。你为了自己的一往情深杀尽一城之人,那么其他人的情深义重又当如何?行尸在世,扰乱天地秩序,本君不能姑息,有情无理,本君更不能放任。你现在收手,让行尸游魂回到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本君可以对你网开一面,减轻惩罚。”
裴夙衾摇了摇头:“我不放。”他费尽了心血,只为了编织出一个有她的梦境,四万七千多人,他手上沾了四万七千多人的鲜血,茕城的人并不多,只差这最后一日了,最后今天过去。茕城就可以成为一座夜游城,就属于他和她了。
现在要叫他放弃,怎么可以放弃?马上就可以举城一梦,马上就可以长长久久地长相厮守了,裴夙衾怎么可能放弃。
离榭皱眉举起诛邪:“若是如此执迷不悟,那么本君就留你不得了。”
“帝君等一下。”离羲拉住了离榭的衣袖,“都这样子了,可不可以……”
“天道有常,不可破坏。”离榭知道离羲是心软了,摇了摇头说道,“丫头,后退。”
“若是真的如此,我或许也会这么选择的。”离羲说道。
“这个真的不能纵容,丫头,为一人,负天下,情深义重是让人感动,但是对别人也太不公平了。如果本君不是神明,也会为之动容,但是神明需要做的是,维持世间秩序,天下大公。”离榭望着离羲说道。
“嗯嗯,大伯说得对。”躲在离羲身后的那个少年突然冒出头说道。
“大伯?”离羲古怪地看向身后的少年。离榭点了点头然后道:“你们先走。”离羲还想要说什么,少年却已拉住了离羲:“我们先走吧,这里就交给大伯了,不用担心啦,大伯很厉害的,大婶。”
“大、大婶?”离羲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大婶你个大头鬼!”
“啊!救命啊!杀人啦!”少年大叫着扭头就跑,“大大大大大婶,别杀我!”“你给我闭嘴!你才是大婶,你全家都是大婶!”离羲火冒三丈地追上去,“你给我站住!”
裴夙衾看着离榭说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公子若要杀我,我毫无反抗之力,但是我如果死了,茕城的梦也永远不会解开。”“有人认出你的阵法你觉得她还会解不开吗?”离榭淡淡地道。
裴夙衾沉吟片刻,突然撩袍对着离榭跪了下去,稽首叩地:“公子,请你把阿婉留给我,我不能没有她。”
离榭眼底有几分动容:“这不是你负了天下人的借口。”
“是茕城负她在先,我负了茕城又何妨?!”裴夙衾咬了咬牙道,末了声音又逐渐低了下去,“公子……是茕城先负的我们。”
十七年前,虞疏婉就是茕城的医师了,身为茕城唯一的一个医师,虞疏婉奉行着悬壶济世、普度众生的医者风范,茕城人所有的病痛都是由虞疏婉医治的。
但尽管虞疏婉倾尽一切,但是还是敌不过死生有命,裴夙衾身为茕城唯一的殓师自然与虞疏婉多有接触,情窦渐开,心意相通。
于是那一年,十九岁的裴夙衾与十七岁的虞疏婉成婚了。
第二年虞疏婉就怀有了身孕,在虞疏婉有孕八月之时,茕城之中有一位老人半夜在家中寿终正寝,裴夙衾连夜赶往那位老人家中为老人入殓。
那夜虞疏婉和裴夙衾明明还是那么的正常,虞疏婉含笑为裴夙衾披上外衣,送裴夙衾出门。裴夙衾也一如既往地浅吻过虞疏婉的额,叮嘱虞疏婉早些休息,虞疏婉也是倚门浅笑地点头应允。
然而第二日清晨,忙碌了一整夜的裴夙衾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长虞医馆,看到的却是让裴夙衾崩溃的画面。
医馆之中一片凌乱,所有钱财被洗劫一空,而虞疏婉……裴夙衾步伐凌乱地跑进房内去找虞疏婉,虞疏婉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好似在安睡。
裴夙衾松了一口气,虞疏婉无事便好。裴夙衾走上前去,脚下不知踩着了什么滑了一下,裴夙衾低下头看向脚下,脚下一片粘稠的血液,裴夙衾愣了缓缓地蹲下身,颤抖地伸出手摸上地上的血迹,从地上摸到床上,摸到虞疏婉的身上……
虞疏婉死了……她身上有十七处刀痕,每一刀都刺进了虞疏婉的腹部。
裴夙衾呆了,跌坐在了地上,很久很久才回过神来。后来,裴夙衾也去官府报案了,可是在茕城这样子的偏僻之地,官府根本不管。这还不是最让裴夙衾崩溃的,虞疏婉珠胎毁月,茕城以此为恶,甚至连一块地都不肯卖给裴夙衾让裴夙衾安葬虞疏婉。
那个时候,没有人还想着虞疏婉救了多少人,帮过多少人。裴夙衾冷笑,关上了义庄,关上了医馆,背着浑身是伤的虞疏婉离开了茕城。
也是从那一天起,裴夙衾决定了要与茕城为敌。
离开茕城的那个夜里,裴夙衾找到了一个山洞容身,在那个山洞里,裴夙衾剖开了虞疏婉的肚子,取出了虞疏婉肚子里,那个伤痕累累的孩子,那是一个女孩子,很可爱,很漂亮。
取出了他们的女儿后,裴夙衾细细地缝合了虞疏婉的身体,将那十七处刀痕补上,然后为虞疏婉换上了大婚当日她穿的那一件嫁衣。
朱砂轻点,胭脂铺面,螺眉横扫,裴夙衾用最轻柔的动作为最爱的人画上最美的妆容。
这是他的夫人,一年前他们成亲当日,他挑开了她的盖头时她的娇羞容颜在他心里便绽开了盛世桃花,永不凋零。
龙凤红烛摇曳,映照着裴夙衾俊朗的面容,还有倚靠在裴夙衾怀里的倾城绝色,还有虞疏婉怀里提前与裴夙衾见面,本应该活泼可爱的小女儿。
两具冰冷的尸体,一个失去心,谢了千树桃花的孤家寡人。
裴夙衾浅吻虞疏婉冰冷的额,呢喃着道:“阿婉,你好美。”
次日,裴夙衾埋葬了他们的小女儿,然后背着虞疏婉远离,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茕城的百姓都看见了裴夙衾背着那一具尸体远远地离开。
然而两个月后,茕城百姓看到了骇人的一幕,裴夙衾撑着一柄白森森的竹伞,扶着虞疏婉回到了茕城。
也是从那一天起,每天都会有八个人走进义庄,等到第二天日落再走出来,后来那些人就开始昼夜颠倒。
“太阳要落山了。”裴夙衾看了看渐渐西沉的夕阳说道,“公子,请你,成全我们。”
离榭回首萧瑟茕城,荒无人烟,但是很快梦境就会降临,入梦的不仅仅是茕城百姓,茕城本身就是一场梦。
离榭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回答:“抱歉。”
另一边,少年黑着两个眼圈,鼻子下挂着一道鼻血可怜巴巴地开口:“大婶……啊!”一声惨叫之后就是两道红艳艳的鼻血了。
“你再叫我声大婶试试看!”离羲咬牙切齿地道。少年哭了:“可可……可是你是我大伯、大伯的夫人,我、我不叫你大婶,我要叫什么?”
“反正不能叫大婶!”离羲气鼓鼓地说道,“再敢叫我一声大婶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哦……”少年闷闷地应了一声,耷拉下了头。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叫帝君大伯?”离羲好奇地问道,“你是帝君的侄子吗?我怎么从来没有听帝君提起过?你也姓离吗?”不是说离家飞升了三个人吗?这还有第四个?
“我不姓离啊,我姓傅,我叫傅子骞。”傅子骞回答道,“我是苞谷神官啊。”
“哦!是你啊,那个……”离羲突然想起了一些。傅子骞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我就是我,那个最经常摔跤的。”
离羲撑着头看着傅子骞,实在是好奇傅子骞是怎么登上神都的:“那你和帝君?”
“嗯……我爹和大伯可能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吧。”傅子骞思考了一会儿回答,“就是我的爷爷可能是大伯的爹,我的爹有可能是大伯同父异母的弟弟也有可能是大伯异父异母的弟弟。”
虽然傅子骞的话讲的很绕口,但是离羲还是听懂了。原来是离酒夫家的人啊。如果当年离酒没有被休回了离酒,那么离榭……
离羲愣了一下,突然间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子骞挠了挠头问:“大……伯母,你笑什么?”离羲笑得根本停不下来,捂着肚子蹲到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傅子骞也跟着蹲到了地上,好奇地问道:“大伯母,你到底在叫什么?和我说说嘛,我陪你一起笑啊。”
离羲咬住下唇揉了揉肚子才要开口,出口却又是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哈……我、我就是想到哈哈哈……当年、如果、如果……哈哈哈……我、我……哈哈哈,我说不出来”……
傅子骞:“???”
离羲笑一阵缓一阵,直到日落西山才彻底停了下来。
“天暗了。”离羲揉了揉肚子说道,随着夕阳最后一丝光线消失,茕城亮了起来,也活了过来。
很快就有人出了门,三五成群,说说笑笑地走上街来。
“啊!我要卖苞谷了!”傅子骞大喊一声,然后飞快地拔腿往城门跑,“我的苞谷还在城门口!大伯母,我先走了,我去卖苞谷!”
离羲懒得搭理傅子骞,这个时辰了,离榭和裴夙衾应该都在医馆里了,离羲理了理衣袍然后转身向医馆地方向走去。
十七年的大梦一场,这场梦也该到头了,该醒过来了。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