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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九醴被嬴鋆息好一番轰炸后连夜赶回了神都,气还没传匀就被嬴鋆息推进了内室里。
离榭今晚果然没有回来,离羲不知是不是在等离榭,房间里还亮着灯。姒九醴放缓脚步,一步一步走了进去。
一排的红烛摇晃着,离羲红着眼睛,抱着腿坐在床上,脸上还带着泪痕。
姒九醴心下一疼,几步走上前去,看着离羲。
离羲没有理会姒九醴的意思,就这么抱着腿坐在床上,看着红烛摇曳,乎明乎灭。
姒九醴默默地站着,过了一会儿后伸手进怀,想要取出怀中的手帕给离羲擦一擦泪水。一方素色锦帕被取出,姒九醴拿在手上捻了一下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伸出手。
“不用了。”离羲开口道。姒九醴还没有来得及伸得出的手抖了一下,然后握了锦帕默默地将锦帕收了回去:“少姬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不可以和我说一说?”
“九醴,你会为一个人把命都拼上吗?”离羲问道。
姒九醴愣了一下,卡在喉咙处的答案就要脱口而出却又在喉咙卡得死死的,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九醴,我为了离榭可以把命都拼上。”离羲闭上了眼睛,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离羲的脸颊滑落下来,“但是我好像错了……九醴,虽然他是神明,也是熪殿,但是到底还是神明赢了的吧。我在他心里,在神明离榭的心里,还是抵不过天下。他的天下……”
姒九醴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姒九醴知道离羲只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话,自己只需要听就可以了,不需要安慰离羲什么,自己也没有一个……有资格安慰她的身份。
离羲似乎是感到疲倦了,松开了身子,倚靠在了床头:“九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姒九醴看向了离羲,自然是愿意的,不管离羲有什么要求,不管要求是合理的,还是无理的,姒九醴都会照办。
“你帮我去杀一个人。”离羲说道,“芈芮,你去帮我把羋芮杀了,把她的头带到我面前,可不可以?”
离羲要杀芈芮?姒九醴有些不解地看向离羲,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问道:“敢问少姬为什么要杀芈芮?”
姒九醴只问了这么一句,离羲就轻飘飘地看向了姒九醴,接着轻飘飘地问:“你不愿意帮我这个忙吗?”
离羲的嗓音因为哭泣过而微微沙哑,含着泪水的双眸望着姒九醴,楚楚动人。
姒九醴抿了下唇没有再追问,除了摇头什么都忘了一般:“不、不……少姬的命令,姒九醴百死不辞。”
“她很厉害,你要小心。”离羲说道。
姒九醴点了点头:“是,少姬。”
离羲继续说道:“九醴,你为我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我好像一直都没有给你些什么。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姒九醴想要的,怕是永生永世也得不到了。
姒九醴垂眸,眼里闪过一丝落寞,而后轻轻一笑开口道:“少姬,嬴鋆息那个混蛋一直在向我炫耀,说少姬你赏了他好几个肘子。比如少姬也赏我几个肘子吧,要比嬴鋆息多一个。”
离羲叹息一声,老气横秋地道:“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这有什么好争的。”
姒九醴微笑着道:“少姬,我现在没有天天陪在你身边你就向着嬴鋆息了不成?”
姒九醴想让离羲开心些,笑一笑,离羲却到底没有如愿,卧了下去,自己拉过被子盖住,淡淡地道:“行吧,等你回来,当着嬴鋆息的面给你。”
姒九醴对着离羲一作揖:“少姬,保重。”
离羲没有回话,姒九醴转身走出去,在姒九醴要踏出内殿的时候,身后传来离羲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道:“姒九醴,保重。”
离榭赶到苍山的时候姜吾尊和一大批神都在苍山上,姜吾尊正指挥着那些神官或是上神办事。离榭默默地走到了姜吾尊身后看着。
姜吾尊正和一个上神说着话,等说完了才回过头看向离榭,盯着离榭的脸看了半天说道:“你的脸怎么了?被谁打了?”
离榭赌气似得沉默着不说话,不肯回答姜吾尊。
姜吾尊低笑了一声道:“妘离羲打的?你怎么恼着她了?”
离榭沉默了许久才回答道:“离羲想要杀羋芮,本君把她拦下来了,带回神明殿之后她便一直发狂,甚至出手。”
“羋芮······”姜吾尊微微颦眉,思索了片刻后道,“一个羋芮而已,她想杀你就让她杀了,好好地要去让她做什么?羋芮未必会念你的救命之恩,妘离羲又恼你护着别人,你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蠢货。”
“大帝,上神就可以随随便便就打人杀人吗?不需要任何的理由?甚至连借口也不找。”离榭问道。
姜吾尊点点头:“没错,上神做事情从来都不需要理由。”
离榭再一次沉默了。
姜吾尊的眼里一闪而过失望,摇了摇头叹息:“早知你会如此优柔寡断,当年就应该从小就将你带走,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两种不同的性格心里?帝熪不就一直做的很好吗?”
“还是让大帝失望了。”离榭轻飘飘地说道,“也叫离羲失望了吧。”
姜吾尊没有回答离榭只是又问:“你自己跑出来了,把妘离羲一个人扔在家里,你就不怕她跟你再闹一场?”
离榭沉吟,好一阵子之后才回答:“她现在未必想要见到我,等她睡着了我再回去。”
“离榭,不要再自称本君了。”姜吾尊说道,“你一声一身地自称着本君,就是时时刻刻在提醒着你自己你是神明,你要兼济天下,这样子你永远不会让离羲开心。”
离榭望向姜吾尊:“大帝,我······”
“孤皇要去见一个故人。”姜吾尊打断离榭抬步向三宝殿的方向走过去,“情爱之事外人插不了嘴,孤皇多说无益,你自己想清楚。”
天已经黑了,姜吾尊提上了一盏青灯,像是年少之时一般,走进了三宝殿。
“你怎么又来了?又要给我带什么坏消息?”不耐烦的声音传入姜吾尊耳中,姜吾尊看到了那个坐在书桌前的英武男子抬起头向自己看过来。
“妘崧。”姜吾尊开口唤道。却没有人回答,眼前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姜吾尊默然,走上前仰头看着眼前的万里江山图,抬起手拂过一个又一个地方,这一片草原是他们曾经策马扬鞭、挽弓射天狼的地方;着一处高山是他们曾经携手攀登,共看田地浩大的地方;这一片汪洋,是他们满心为了天下,屠杀东海玄蛟的地方,也是······他们分别的地方。
那些年他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忘记。
姜吾尊站在望古楼上眺望三宝殿的时候,妘崧在三宝殿中守着这些回忆。
姜吾尊绕过壁画走到了内间,青灯微弱,而藏在这后面的天地秩序光芒万丈,尚未完成的壁画上,两个约定了一起缔造天地秩序的人,并肩而立。
“妘崧。”姜吾尊又一次默念,而后笑了起来,“你厉害,你真是厉害啊,你护了我几十万年,瞒了我几十万年,骗了我几十万年!”
地宫的暗门自动打开了,姜吾尊久久地凝视着那一条暗道,好一阵子之后才抬步走了下去,顺着那漫长的石阶,一步步走下去。
石阶、甬道、青铜门,姒九醴一下子就猜中了那四位数,而姜吾尊也可以说是心知肚明。七月十六,姜吾尊的生辰。
姜吾尊一步一步地走进地邻,走到了那两只守灵石兽的面前,两只守灵石兽却不像是当初拦住了姒九醴和妘离羲那般拦住姜吾尊,而是直接让姜吾尊走了进去。
地陵昏暗,却有两排青灯为姜吾尊引着路。姜吾尊走到了那空旷的陵室之中,总算是看到了那个久违了的身影。
姜吾尊的呼吸不自觉地滞住,停下了脚步不敢走上前去。
“你来了。”妘崧轻轻地说了一声,手上不知在忙碌着什么东西,并没有回头来看姜吾尊。
姜吾尊点了点头,意识到妘崧背对着自己看不到才出声:“嗯。”
“都找到这里来了,是要给我带来多大的坏消息?”妘崧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就不能自己解决了吗?我都死了你还不放过我,不让我清闲的。”
姜吾尊终于抬步走向了妘崧,一步一步走到了妘崧的身后:“我没本事,不能自己解决,认识了我,你这辈子就别想清闲了。”
妘崧转过身看向姜吾尊半晌轻轻一笑:“姜吾尊,你想我了。”
姜吾尊不应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妘崧。
“姜吾尊,你越来越像我了。”妘崧坐了下去说道,“你自己有没有感觉到?现在的你,像极了以前的我。”
“就许你妘崧一个人是这个性子吗?开阳少君,你也太霸道了。”姜吾尊嘴硬着道。
妘崧淡淡地点了点头,并不与姜吾尊争锋:“带上了我的剑,你会用吗?”
姜吾尊低下头看向自己腰间的佩剑荩臣:“我自然是会用的。”
妘崧点了点头然后就没有再说话了。妘崧坐着,姜吾尊站着,二人一时间都没有话说。
“姒九醴说你在等我,怎么见到了我却什么话都不说了。”姜吾尊等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
妘崧问道:“该说些什么呢?”
“是你要见我,要说什么你问我?”姜吾尊低笑一声,然后傲气地道,“孤皇现在有很多事情,你有什么话要说的趁早,听你把话说完孤皇还有许多事情要办,不像以前可以陪你耗着。”
“我的儿子死了。”妘崧说道,“我的孙女不能再死。”
姜吾尊心中微微一顿:“然后呢?”
“姜吾尊你给我听着!”妘崧突然站了起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姜吾尊,“你这一条命是我从东海拉回来的,你杀了我,杀了我全族,你欠我千千万万的性命,这些我可都一直记得,我要你还回来。”
姜吾尊脸色顿变,解下腰间的荩臣递向妘崧:“原来你是等孤皇来和你打一架的,好啊,拿着你的剑,我们这就来打一场。你杀了孤皇,为你的族人们报仇!”
妘崧没有去接姜吾尊递过来的荩臣,只是深深地看着姜吾尊说道:“姜吾尊,你给我听清楚了。因为你,妘氏一族如今只剩下了妘离羲一根独苗。妘离羲是我的孙女,若是我在世,定会好好呵护她,保护她万世无虞,但是你杀了我,让我不能好好保护她,让她流落人间,让她断骨残魂。姜吾尊,你欠我,也欠她。”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姜吾尊微恼道。
妘崧冷笑:“我要你保护她,就像我一样地保护她,她是我的孙女,我能为了她把命拼上,我到是不求盖世大帝要也要为了我的孙女拼了一条命,我只要半条就够了。”妘崧说着逼近了姜吾尊一步,“从东海玄蛟那里,我抢回来给你的那半条命。”
姜吾尊沉吟了片刻点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你。”
妘崧合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吾尊收回了荩臣,盯着荩臣剑发呆,妘崧站在姜吾尊面前,闭着眼眸发呆。
“你······”好半晌姜吾尊再一次开口,“除了托付妘离羲之外,还有什么是要对我说的吗?”
妘崧睁开眼看向姜吾尊却是没有说话。
“你如果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那我就走了。”姜吾尊道。
妘崧依旧只是看着姜吾尊不作答。
“妘崧!你等我几十万年就真的什么也没有想要和我说的?”姜吾尊有些急了,再一次追问道。
“我只是在等你跟我说一句话。”妘崧终于开口道。
姜吾尊启唇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把嘴闭上了,冷哼一声甩过了头。妘崧也不强求,看了看姜吾尊转身就往陵室深处走,一边走着一边冷笑着抛出两个字:“孬种。”
姜吾尊抱着荩臣站在原地紧抿着唇,听着妘崧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咬了咬牙抬脚追了两步大喊一声:“妘崧!”
妘崧停下脚步背对着姜吾尊不出声。
姜吾尊抿唇道:“对不起。”
妘崧冷冰冰地道:“没听到。”
姜吾尊第二次道:“对不起。”
妘崧皱眉:“你没吃饭吗?”
“对不起!”姜吾尊吼道。
妘崧回过身看向姜吾尊,片刻之后抬起了握成拳的手对向姜吾尊:“过来。”
姜吾尊走上前去,也抬起了自己的拳头,与妘崧碰拳。
“记着你欠我的。”妘崧唇角浮出一抹浅笑。陵室两旁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妘崧的身影逐渐隐入黑暗,姜吾尊闭上了眼睛,最后一盏青灯熄灭。
姜吾尊睁开眼睛,眼前,已是一片虚无。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