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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羲再次醒来是被笼在昙酩凌的神力之中,适宜的神息对残魂而言,就如同暖炉对寒冬而言,给人带来舒适惬意。
在这一片温暖之中,残魂的痛苦减弱了不少,甚至还如沐浴在阳光下一般舒适。
离羲转头看向坐在帐外的那位少将军。
“姑娘醒了?”昙酩凌隔着薄薄的床帐看来,金丝镂花的床幔隐约倒映着昙酩凌的身影。
昙酩凌起身款步走来,在五步之外驻足下来开口:“姑娘残魂痛苦,是在下失职,让冥灵趁机伤害了姑娘,在下甚是自责。姑娘被冥灵所伤所吞噬的碎魂,在下已经尽数夺回归还,只是一时半会儿尚无法康复,还望姑娘见谅。”
“多谢。”离羲动了动唇轻声道,“是你救了我,让我逃出那番困境?”
昙酩凌并未多想,还以为离羲说的是她被冥灵所围困分食时的困境,于是道:“让姑娘受苦是在下的失职。在下奉神明之命镇守冥府,荡尽冥府之乱本就是在下的职责所在,姑娘残魂数十年,在下却一无所知,实在是……”
昙酩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叹了一声,好像很是自责。
“镇守冥府,你是……神都的乂安将军?”离羲适才浑浑噩噩并没有听到冥灵在喊什么,此时方才知道略为吃惊。
昙酩凌微微一笑:“是,姑娘莫要吃惊,从今往往后姑娘自会有神都护着,直到姑娘恢复如初,在下也会去冥府为姑娘讨个说法。”
也是,寒冰阵为神所创,自然也只有神才能解开了。
真真是几生修来的福气,能让一位神下凡来救了自己。
离羲想着嗤笑了一声:“乂安将军,其实我并非是因为冥府而碎了魂魄。但是我很好奇那些冥灵为什么疯了似得要吞噬我的魂魄?”
昙酩凌沉吟了片刻问:“姑娘难道不知道吗?姑娘你是纯脉之魂。”
离羲一头雾水地看着昙酩凌:“纯脉之魂?那是什么?”
昙酩凌欲要解释一番,但到底还是又忍了下去,摇摇头微笑道:“这只是在下的猜测而已,姑娘身体羸弱,还是再休息一会儿吧,失了一魂不可太过费神。”
许是残魂之故,以往可以几日不合眼的离羲这会儿已经感到了倦意,眨了眨沉重的眼皮后问:“那你呢?乂安将军要去哪里?”
昙酩凌笑了笑,回答离羲的声音给离羲带来无限的安全感:“在下哪也不去,就在此处,姑娘安心休息即可。”
离羲合上眸片刻后轻飘飘地告诉昙酩凌:“我叫离羲……”
昙酩凌正在往外走,准备坐回椅子上檫剑,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脚步,然后才道:“很好听的名字。”
离榭带着夺回来的一魂回来已经是一日之后。
昙酩凌走出屋子迎接离榭:“小神见过帝君。”
离榭看到昙酩凌在这里并不感到意外,颔首道:“昨日之事林菲与邵溯都已经和本君汇报了。幸好你赶到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是晚了一步,让离羲姑娘的魂体受损的更严重了。”昙酩凌道,“是小神失职失察。”
“这怪不得你,纯脉之魂……本来就是招六界惦记的东西,也是本君没有及时发现。”离榭皱了皱眉道,“不过冥府私自盗取生魂之事,你确实是失察了。”
昙酩凌一听立刻跪了下去:“请帝君责罚!”
离榭笑了笑,抬手虚扶了把昙酩凌让昙酩凌站起来:“乂安不必如此自责,偶尔失落也是情有可原,何况这是十大冥王一起瞒着你们。既然知道了就该好生补上整治,你与少祯尽快找时间去冥府整治一番吧。乂安镇守冥府已经有两千年了,本君相信你。”
昙酩凌颔首:“小神听命,谢帝君!”
离榭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昙酩凌可以离开了。
昙酩凌才要立刻赶往冥府,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迟疑地看向离榭,欲言又止。
离榭还未进门,站在门边感受到昙酩凌的目光于是又转过了身,关怀地询问:“乂安还有什么事情吗?”
“回帝君,小神想斗胆请问帝君一句,帝姬……她为何是凡人之躯?”昙酩凌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可是因为纯脉之魂被冥灵迫害,以至于失了神骨堕为凡胎?”
“帝姬?”离榭愣了一下,而后失笑,昙酩凌这是误以为离羲是自己流落在外的女儿了,“乂安将军误会了,她姓离不过是因为是与本君同出一脉,并非本君的子息,她本来就是肉体凡胎,也不是因为冥府迫害至此。乂安有心了。”
昙酩凌见自己误会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是小神错了,帝君勿怪。”
离榭挥了挥手然后叹道:“既然是纯脉之魂,那她到底是不是离氏的后人,还真是说不准。”
昙酩凌离开后,离榭还没再做些什么,缠住肩上的魂就动了起来,往离羲那边跑。
“哎,你要去哪里?”离榭伸手将那要溜走的魂轻轻抓了回来。魂动了动想要挣扎,却还是被离榭拉了回去。
“这么急着想回去?好好呆在本君手上当掌上明珠不好吗?”离榭开着玩笑道,抱了“掌上明珠”走到床前,隔着纱帐看了看离羲,然后低声对“掌上明珠”道,“你这么回去只会让自己更加痛苦,如今你一魂不归位顶多是身体弱些,若是归位了,便要加剧忍受异一魂破碎的痛苦。”
离榭说着伸出一只手微微挑开了床帐往里看了看,只看了一眼就皱起眉来:“本君不过走了一日,居然又加重成了这样,苦了你了。”
“掌上明珠”在离榭面前滚来滚去,显得焦躁不安。
“补魂可是一件麻烦事啊。”离榭放下床帐,抱着掌上明珠后退,退到了桌边做了下来,对掌上明珠道,“本君听说以神息补魂是补魂最快的方法,但是你碎成这样,神息过重一点点都能把你送走。本君只能这样慢慢补了,不过本君觉得你也挺喜欢这样的吧。”
离榭摸着掌上明珠和掌上明珠说着话。
也许是离榭絮絮叨叨的声音太大声了,离羲是被吵醒的。
半梦半醒之间有个轻柔温和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说着话,说什么又听不清,若有若无,渺渺淡淡,渐远渐近,勾得离羲心头一阵疑惑和好奇。
“你要睡到何时啊?本君一个人说了这么多都不得作答,可真是无趣极了。”男子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转世而来的魂魄……”
翩翩公子音夹杂着无奈与纵容。
但是,这并不是昙酩凌的声音。
离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察觉到环绕着周身的神息,果然也不同了。
如果是昙酩凌的神息是寒冷冬夜里的炉火,那么现在滋养着离羲的神息就是初夏午后时的微风,轻轻柔柔,倒是比昙酩凌的神息更加宜人几分。
“可算是醒了呀,还难受吗?”离榭站在窗边盘着掌上明珠,察觉到床上的动静微微一笑,勾了勾手指,床帐便自动拉起挂到了床头上。
离榭站在窗边,侧身而立,对着离羲只露出了半张脸,却因逆光,连这半张脸也看不清楚。
离榭抱了掌上明珠转过身来,抬步向离羲走近。
随着离榭越走越近,眉目容颜逐渐清晰,该如何形容离榭彼时的风华?
时过百年之后离羲总算是想出了一句话来,道是:泽世温良,威仪浅蕴,神都金殿,帝君倚剑柔目,轻吟安六境,倾神定苍生。
“丫头,还难受吗?这种程度的神息可还刚好?”离榭柔声细语地询问道,“可要本君调一调。”
离羲歪了歪头,迟疑地开口:“你是……神明?”
离榭浅笑:“嗯,本君昨日去了冥府,本来想看看你过往的故事怎样,你的残魂力微。本君什么都没能看到。来,先跟帝君说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这小丫头会受如此之苦?本君也好为你主持公道。”
离榭用着哄孩子般的语气和离羲说着话。
而离羲听到离榭要提起三十年前的事,顿时厌恶地撇开头:“没什么好说的!”
离榭倒也不恼,离羲这么个小姑娘对自己如此无礼,反而是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笑了:“这个性子啊,那看来确实是了。”
说这一句,离榭又好声好气地哄着离羲道,“好,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不愿意说本君也就不问了,饿了吗?”
离羲沉吟了片刻摇摇头:“不饿。”
“不饿就对了。”离榭一边说着一边把掌上明珠递给离羲,“残魂便是如此,非生非死,不知饥饱,不过丫头还是吃些东西吧,毕竟30年都过去了。”
“三十年?”离羲惊讶地看向离榭。
离榭点点头:“不错,丫头,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离羲愣住原地,良久从开口询问:“帝君,你身为神明,为何要帮我?是乂安将军上报了,你刚好路过吗?”
离榭想了想点点头:“是刚好路过,不过就你并非因为乂安,而是因为仙门中的万纭上仙。”
离羲一脸茫然地问:“万纭上仙是什么人?”
这下惊讶的是离榭了:“你不认识万纭上仙?本君还以为你与万纭上仙有什么关系,所以他才会叫本君来救你。
万纭上仙虽然只位列仙班,但是资历极高,而且比本君高上十几万年灵寿,是六境的长者。”
离羲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离榭继续道:“万纭上仙避世多年,本君也不常见到他。好啦,本君去厨房给你找些吃的,你虽然不饿,但多少吃点,不然你这具身体可受不住的。”
“等一下。”离羲唤住离榭,“我问一下这个是什么?”离羲举起掌上明珠晃了晃问。
离榭无奈地笑了:“傻丫头,那是你自己的魂了,抱好了可别又摔碎了。”
离羲:“……”
待离榭走出去后,离羲托起了掌上明珠看了又看,然后自言自语地开口:“你……这碎得还挺好看的呀,不愧是我的魂。”
还没走远点离榭听到这么一句自夸差点笑出声来,这小丫头,心态可真是好。
林菲和邵溯早在昙酩凌赶到后不久就把离羲甩手给昙酩凌,滚回神都写检讨去了。
离榭在厨房里转了好几圈,这个厨房很是干净,并且锅碗瓢盆、果品菜蔬齐全,但这并不妨碍离榭。
离榭走了一圈,确定自己不会做饭的事实,还有没有能现吃的东西的现实后,空着手回去了。
离羲抱着掌上明珠,盘着腿坐在床上发呆。
离羲。只知道自己被困在寒冰阵中,却没想到人世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三十年对神、仙、魔、兽、冥而言都是弹指一挥。唯独对人而言,已经漫长的将近半生。
离羲低头看着冰裂纹状的掌上明珠。自己生而为人,却得到借命阴曹的三十年。
三十年音容未改,还是刚刚二九的妙龄,但这一颗心却已经不是那个年纪的了。
她的时间停止了三十年,痛苦也持续了三十年。
一朝神明相助,滋养残魂,紫衣再度招摇,人间却再无亲友二三,细细思来也不知是幸运还是厄运。
“丫头,厨房里没有东西,不如本君带你到山下的镇子上去转一转?”离榭折返回来问离羲。
离羲抬眸:“帝君就不怕我闹事?在三十年前的玉城,他们最怕的可就是我上街。”
离榭抱过掌上明珠不置可否,只是道:“下山之后你要答应不禁三件事情,第一件事,你不能离开本君十步以外;第二件事不要与除本君以外任何人谈话;第三件事若是遇到昔日故人,你不能承认自己的身份。”
“为什么?!”离羲不服气地皱起眉,“我不答应。”
“你必须听话。”离榭抿了抿唇道,“离羲,戾气莫要太重了。对你没有好处,本君是为了你好。”
“我从来就不需要谁对我好!”离榭这话不知道是触碰到了离羲什么,离羲突然拔高了音量,抱过掌上明珠就往外走,“我只是个烦了,没兴趣和神打交道,何况我从来不是你的信徒。谢你怜悯,但是我想了一下,世上受帝君恩泽的人千千万,也不差我一个人的谢。就此别过!”
离羲走得潇洒,离榭不徐不疾地看着离羲从自己面前走过去,数着离羲的步子。
在离羲踏出第十一步时,离羲的脸色变了。离羲的脸刹那间变得苍白,四肢仿佛被绳索缚住,绳索很紧勒进血肉直逼骨头。
离羲蹲在了地上,额头上快速地冒出冷汗。
离榭眨了眨眼,向前走了一步,那几乎要深深勒断自己骨头的压迫感瞬间散去了。
离榭越走越近,离羲的不适也越来越轻,等到离榭站到离羲面前蹲下来时,离羲已经回到了夏日午后,微风吹拂之中。
离榭伸出手,擦了擦离羲额上的汗,微笑着问:“本君说的是为你好,所以还要离开本君吗?” 帝君泽世温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