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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宓又等了她半响，愣是没等到郑五娘主动开口。

　　杜宓看着她的神情，免不了担心。

　　五娘今日上门定是有话要和她说，想到自己这几日就要出发了，若是今日不说，之后两人怕是见面都难了。

　　她不说，那就只能杜宓主动出击。

　　“五娘，”杜宓放柔了语气，“你在冯家过得好么？”

　　杜宓故意选了个容易勾起人情绪的问法。

　　果不其然，郑五娘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雾气，她咬着牙，忍着泪，“姐姐，什么才叫过得好——”

　　杜宓缓声说道：“我瞧你今日穿的好，在冯家的衣食住行定是比在郑家要好，那就是过得好。但我看你精神不大好，那就是过得不如在郑家好。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得你和我说了我才能知道。”

　　许是杜宓温柔的语调，耐心开导的态度让郑五娘卸下了最后的防备。

　　郑五娘忽然失声痛哭起来，“姐姐——我——我在冯家过得——不好——”

　　“那冯韦便是个禽兽！”

　　“他——他——”

　　郑五娘哭的狠了，连话也说不出口。

　　原先眼底那些绝望被恨意全部掩盖。

　　她掀起袖子，露出一截胳膊，细腻的肌肤上遍布着青紫的痕迹，青紫痕迹一路往上，叫嚣着冯韦待她的残酷。

　　两人皆是妇人，也不是待字闺中的黄花大闺女，杜宓干脆挑明了问道，“是那冯韦在床笫间粗鲁弄出来的？”

　　郑五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也不否认。

　　杜宓只觉得一团怒火在肚子燃烧，“冯韦那个王八蛋！竟这么折磨人！”

　　杜宓恶狠狠的骂了一通后，才向郑五娘问道，“这事你和你娘说过了吗？她怎么说？”

　　哭的打噎的五娘骤然停下了所有的声音。

　　杜宓只当她是还没和郑家婶子说过，见五娘小幅度的点了点头，“我和她说过了……”

　　杜宓松了口气，“那婶子怎么说？”

　　“我娘说……”她哽咽着，语气都是绝望，“说……他们那种富人子弟……难免有些不为外人道来的喜好……还说……那冯韦事后赠我金银珠宝……让我……让我……”

　　郑五娘痛苦的闭上眼，“忍着。”

　　她合上眼睑，眼眶里的眼泪顺着脸颊一路淌下。

　　杜宓才松的一口气结结实实的堵在了喉咙口。

　　上不去，下不来，呕的她难受。

　　女儿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做娘的居然还能忍？往日郑家婶子那打上门去的彪悍作风都去哪儿了？

　　便是不要求郑家上门去提出和离，但好歹也上门去为女儿讨得一份公道，也好让冯家知道郑五娘背后还有个虽穷却也难缠的娘家，这冯韦再怎么样也会收敛些许。

　　可——

　　她特么居然让郑五娘直接忍？

　　杜宓被气的胸口疼，用手不停的顺着胸口，“五娘，你先别哭，我问你些事。”

　　郑五娘这才止住了。

　　杜宓将郑家后宅的事问了一遍，可发现郑五娘经历了噩梦一般的洞房花烛夜后就病倒了，好不容易好了后冯韦又找上门来，再好了后冯韦才想起来后门日子拖的够久了，就让五娘回娘家。

　　从五娘的叙述中也能猜到府里那些下人婆子待她也不怎样。

　　杜宓听后，细想了会儿，才交代道，“你回去后需得打起精神来，那些下人就是捡软柿子捏，瞧着你好欺负便疏待你，若这些下人苛待了你，你也不必亲自去与他们计较，先忍下，然后在冯韦来找你的时候哭诉一番——”

　　“不！姐姐，我做不到！他那样折辱我！我……看见他就怕，就恨……”五娘满脸都是抗拒。

　　杜宓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不复方才的温和，口吻也凌厉起来。

　　“郑五娘，你仔细听着。”

　　许是杜宓的口吻过于严肃，让郑五娘一时间忘记了悲痛，愣愣的看向杜宓。

　　“我若是你娘家人，也不能直接上冯家为你撑腰讨要个说法，还要周转着让你娘上门去，那才是名正言顺的，而实际里我与你连沾亲带故都算不上。”

　　郑五娘愣了须臾后才急忙解释道，“我并没有要让姐姐替我去讨公道的念头，只是——只是……只是……”

　　后面的话，郑五娘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杜宓明明白白的将话摊开了说，这才让郑五娘明白了自己为何上门来哭诉的原因。

　　娘家不中用，她这一辈子眼看着就要被冯韦折磨致死，然后她想起了杜宓，想起了在她出嫁前杜宓曾叮嘱她的话，说不定杜宓会有办法帮她想个法子出来。

　　种种羞愧不堪的情绪瞬间将她吞噬。

　　杜宓继续说道，“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不愿意帮你，而是我帮了你这一次，余生那么长，再遇到点什么事情，我若不在，若帮不了你，你自己该怎么办？”

　　“你须时时谨记，你没有腰杆子粗的娘家可以依靠，今后在宅子里遇见的龌龊腌臜事多了，你自己若立不起来，那就只能忍。”

　　“你性子温和，又好说话，短时间内要强硬起来怕是困难，那便只有一个法子——”

　　杜宓故意拖长了语调，不说后面的话。

　　郑五娘顺着她的话问道，“什么法子？”

　　“依靠冯韦如今还算喜爱你——”

　　郑五娘一听见冯韦的名字，眼底就生出恨意，攥着的手微微发颤。

　　杜宓狠狠叹了口气，觉着好声好气与她说是说不明白了，只得态度强硬道，“你娘家贫穷，自己又软弱，那就只有被冯韦那禽兽折磨凌辱的份，等到他不新鲜你了，厌弃你了，将你随便丢在一旁，后宅院子里那些下人个个都是人精，下人们一道轻视你，冬日里短你的炭火，夏日里给你馊了的饭菜，今后的日子你自己想想该怎么过！便是病死饿死也没人知道！”

　　“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清楚！若是想明白了，就打起精神来，按我先头与你说的去做，待冯韦替你出手收拾了下人，你再将后宅府里的正室妾室关系打听明白。我给你十日，若你愿意自己立起来，十日之后我在镇上的茶馆等你，若你不愿意，今后再受了冯韦欺负，也别来哭给我听。”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你娘就该来寻你了。”

　　郑五娘似是还有话要说，但杜宓都下了逐客令，她只得起身离开。

　　杜宓送她到门口，临到走了，郑五娘又红了眼睛，两眼泪汪汪的望着她。

　　哭的眼皮都要擦破了。

　　杜宓终是不忍心，不再冷言冷语训斥她，放柔了语调，道，“都说姑娘出嫁前的日子是娘家给的，出嫁后的日子是自己挣来的，连你自己也放弃了的话，那就真的没有人能救你了。”

　　杜宓的这几句话，让郑五娘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唰的流出。

　　“谢谢姐姐……”

　　“谢谢……”

　　她不停的道着谢，说到杜宓装作不耐烦了赶她回家这才停下来。

　　杜宓倚在门口，望着郑五娘走出巷子的背影。

　　腰肢纤细，一身簇新的衣裳，在夕阳之下尤显得背影绰约。

　　仿佛一回头，便是倾城倾国的一颦一笑。

　　一如她出嫁那日的娇艳夺目。

　　古代女子本就艰辛，嫁入那样一个家户里日子更是难熬，今后的日子怕是只剩下一个字——熬。

　　现在想来，自己应该算是将日子过的自由的女子了。

　　没有家庭的拖累，想说就说，想做便做，回想起来，竟也觉得算得上幸福了。

　　她扯着嘴角淡笑了声，带着些讥讽之意。

　　杜宓一直目送她离开，直至背影彻底消失不见，这才直起了身子准备回屋子里去。

　　殊不知，这一别后，风浪骤起。 这个小妾泼辣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