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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罢了，上官姑娘再说回四大才女之选吧。”

　　上官绾轻微一偏头，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便继续在脑中梳理杂乱的思绪。第二位跃入上官绾脑海的是被称为咏絮之才的谢道韫。

　　谢道韫出身东晋颍州谢氏，而当时颍州谢氏、陈氏像如今的崔氏一样名门大族，而当时琅琊王氏也极其兴盛，‘王与马，共天下’便是说的此时。

　　而琅琊王氏和颍州谢氏也是联姻互通有无，王羲之便是出身琅琊王氏，其次子王凝之便是谢道韫的夫君。

　　而咏絮之才说的也是她的著名一事，当年身为丞相的谢安曾在风雪中与子侄们讨论眼前之景，其侄子谢朗道：撒盐空中差可拟。

　　就在众人皆叹十岁小孩说出如此诗句，无不赞叹。而身为五岁的谢道韫却道：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一下就震惊于这五岁小女孩的才智。

　　而史书也将咏絮之才冠以谢道韫之名，加上卓文君、蔡文姬与班昭列位了四大才女。

　　王芷点头，但也不肯定她的答案，而是自顾自的吟咏道：“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上官绾听此小调，像是词。可是词从梁代兴起，至他们越朝已有百年，可是如今仍然不入了大雅之堂，如今还是以诗为主流。

　　可是上官绾细思此词，与蔡文姬颠沛流离一生相比，其中的思绪惆怅似乎并不示弱。尤其是最后一句，那群鸥鹭惊飞之象就发生在眼前。

　　而王芷下句话直接将上官绾猛地从椅子上惊了起来。

　　“春至由来发，秋还未肯疏。借问桃将李，相乱欲何如。”王芷浅浅吟咏着后世流传上官绾的诗句，曾传这是上官绾幼时所作，暮年才示人。

　　王芷不顾上官绾的错愕，自顾自继续言道：“当年我遇到砍樵人，不仅仅是听过几句残诗，还听闻他言道此诗与你，说是你与那词的作者、卓文君、蔡琰四人史称四大才女。”

　　上官绾先是一声嗤笑，却随后又想到这些诗词的确精美绝伦，自己也闻所未闻。尤其是自己的私诗从未示人，就连自己父亲也很少过问自己的私诗。

　　所以上官绾有些戏谑道：“莫非皇后娘娘遇到了仙人？”

　　王芷倒是端着架子，也有些打趣回道：“砍樵人说不定是仙人化身，点播了我，我才如同茅塞顿开般。”

　　上官绾苦笑摇头，显然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只道是可能私诗偶然被皇后得知，其余精美绝伦的诗词，上官绾也心中以为这些不过是王芷藏拙的谦辞罢了。

　　但两人之间的尴尬情绪也缓解了许多，两人倒是说说笑笑了起来，像极了两位早就相识的闺中密友。

　　到了最后王芷也惊讶于上官绾的才学，上官绾也错愕于王芷的远见，只觉让人望洋兴叹。

　　最后，天色已沉，门外星空深邃群星闪烁，一如历史长河中像过江之鲫的人名。王芷与上官绾谈古论今，从三皇五帝聊到开天辟地，又从女娲补天说到如今学子。

　　“哦？按照上官姑娘所言，此次科举的状元必定是狄怀英？”

　　“是了，我倒觉得魏元忠才学有余，却孤傲难驯。娄师德心胸狭隘，锱铢必较难成大器。而张柬之为人过于圆滑，有才学却处事老好人。”

　　上官绾将其余三人分析的淋漓尽致，的确不愧于史上称其为称量天下为大越选取了无数人才，而上官绾忽然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这狄怀英似乎……是太原狄氏，年龄又与皇后娘娘相近，家族又与皇后娘娘太原王氏同处一地，想必也是旧相识？”

　　玉兰眉头轻微一皱，眼角轻轻瞧了眼自家主子，而这种有些不符礼仪的行为却落在了上官绾眼中，心下也默然知道何情况不再言语。

　　王芷倒是轻轻一笑，没有顾虑说了起来。

　　“狄怀英与我从小青梅竹马，若不是同安大长公主向先皇提建议，我也不会成为太子妃，自然也不会成为皇后，兴许我和狄怀英……”

　　“娘娘~”玉兰轻轻推了推王芷的手腕，示意主子别再说了。

　　但王芷还是笑了笑，示意无妨，接而说道。

　　“如果，当年我没有嫁给皇上，兴许我会和狄怀英过一生平平静静地生活，权力、争斗、阴谋、惶恐或许都与我无关。”

　　上官绾抬头惊愕地一望，看着王芷平淡如水的神情，也知道王芷没有后悔过。

　　“皇后这话就是气话了，哪怕皇后与狄怀英安稳度日，恐怕以狄怀英的才学，权力、斗争、阴谋和不安同样不会消失在皇后的生命中。”

　　“绾儿，你说的不对，我并非是气话，而是知道位置越高所负担的也就越多，而这个位置本身就不是我想选择的。”

　　“我的人生仿佛从来都是不是自己做主，所以我会憧憬假如我有得选的话，又会是怎样……”

　　王芷这话是真正自己心声，她从穿越到王皇后身上体会到了骨醉，再重生回了太子妃，最后又成了皇后，这一切都不是她能选择的，一切都仿佛是命运在其身后推着走。

　　而狄怀英却如同命运给的另一个选择，也是王皇后曾经执迷一生的梦，史上的王皇后为了狄怀英一生不孕，而自己……

　　王芷摸着已有六月的身孕，已经明白心中那个不是狄怀英而是那个在太液池上说出‘我想我也是爱你的’那个人。

　　上官绾也看出了王芷眼中不菲的情意，心下反而担心了起来，若是身为皇后对皇帝无情还可以胜任这个位置，若是深爱着皇帝恐怕皇后手下的后宫更会可怕。

　　由爱生忧、由忧生妒、由妒生恨、由恨便生恶，这一系列总是在中国历史中的皇后屡见不鲜，例如汉朝陈阿娇皇后不满卫子夫得宠汉武帝，先是长门买赋最后行巫蛊之术，落得惶惶下场。

　　再例如汉朝开国时期，赫赫有名刘邦的夫人吕雉，也是嫉妒戚夫人得宠，待到刘邦死后就削了戚夫人四肢丢在厕中称之人彘。

　　前者陈皇后心机城府就清浅的可笑，最后落得那地步也算罪有应得。而吕雉则截然不同，她的手腕和城府远非陈阿娇可比，最后戚夫人落得那地步也算意料之中。

　　上官绾看着眼前的王芷，深知眼前的皇后手段和城府绝不下余吕雉，也不禁担忧其宫中的妃嫔若是真得罪了眼前的皇后，恐怕下场不会比戚夫人好得多。

　　而王芷思索了一会儿，诚恳地朝着上官绾说道：“婉儿，你留在宫中帮我吧。我想假如你在宫里帮我，我的人生兴许就能由自己做主了。”

　　“皇后娘娘这是在说笑吗？我何德何能可以辅助您？再说，皇后娘娘如今位置不是稳如泰山吗？”

　　看着上官绾不能置信的神情，王芷也是轻笑。

　　“稳如泰山？当年陈阿娇何曾预料到有卫子夫的出现？许平君又何曾预料到会有霍成君，又曾会想到自己的皇后挡了霍成君的步伐，以致于被其母毒杀而坐枉死鬼？”

　　“皇后这个位置，向来会成为所有后宫中有野心女人的目标，哪怕我什么都不做，在别人也是碍眼。”

　　王芷盯着上官绾，眼中充满了询问的意味。

　　“你相信，我有一天会被一名绝色女子谋算至死，最后可能连戚夫人都不如，而我什么都没做，只做了将她迎进了宫这一件蠢事，你信吗？”

　　王芷将原本属于王皇后的经历简单复述了一遍，显然上官绾掩口而笑表示不信，王芷也知王皇后的一生是多么荒谬。

　　“但是你能否认这种可能吗？”

　　听着皇后认真的语气，上官绾也真正思考了这个问题，相比于陈阿娇和卫子夫，陈阿娇之所以被废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和汉武帝政见不合，诉求不在同一处。

　　与其说陈阿娇被卫子夫扳倒，倒不如说是皇帝和皇后之间的斗争，但如今上官绾看着王芷和当今皇帝更有荣辱与共的意味。

　　不说当今皇帝曾在朝堂之上，亲手将玉玺甚至朝政交到了皇后手中，就说皇帝让皇后亲上朝堂参政就已经是史上闻所未闻的事情。

　　就这种情谊和信任远非陈阿娇与汉武帝的男女之情可比，上官绾实在很难相信结局会如同他们一样。

　　而许平君与霍水仙似乎更特殊，汉宣帝是真爱许平君，当年一旨寻故剑诏让许平君成了皇后。

　　可是也因为如此许平君的根基并不稳，许平君本人出身寒微，自身能力也极为有限。当朝大将军霍光权倾朝野，甚至能和皇帝分庭抗礼。

　　这是权势，莫说皇后就连皇帝就在霍光的权势之下只能苟延残喘。而霍成君是霍光的女儿，为了进一步增加霍家权势，这许平君便挡了霍家的道而不是仅仅霍成君一人的道。

　　甚至在上官绾的理解猜测中，被毒杀的许平君很可能也是在皇帝的默认之下，原因？对于一个皇帝来说，牺牲一个皇后换取时机谋取朝堂，何尝不是个天赐良机？

　　且看史书上，霍成君成了皇后霍家果然放松了警惕，仅仅三年权倾朝野的霍家就被汉宣帝连根拔起，何尝不是个帝王权术的能人？

　　而眼前的这位太原王氏出身的皇后，出身已近乎是氏族的极致了，五姓七望是越朝最为尊贵的氏族，上官绾相信不会有比这位皇后出身更高贵的氏族了。

　　至于自身能力？上官绾也相信眼前的这位皇后在权谋和城府方面是不逊于当年的吕雉，只不过这手段和心机狠辣，上官绾不敢肯定也如吕雉一般罢了。

　　只是王芷的人格魅力的确吸引着上官绾，满身的才气和远见的确让她引以为知己的冀望，可是她的确不愿入宫为妃，这座牢笼她实在不想陷入其中。

　　最后上官绾只得半跪施礼道：“多谢皇后娘娘垂爱，我不愿欺骗您，当然我相信也欺骗不了您，所以我实话实说还请皇后娘娘原谅。”

　　“这后宫对于我来说，像极了一座牢笼，它囚困了多少才情女子，更何况进宫为妃就意味着一生绑定在了皇帝身上。”

　　上官绾望着四周朴素但也不是尊贵大气的环境，偌大宫中对于她来说只是一座偌大的牢笼罢了。 权谋之下：贵人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