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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川夏的长睫一颤,这回来得又是这么突然,连给她一点点反抗的机会都没了,小拳头抵在胸前,看似的反抗,但所有的力气都被这温柔的吻化解。
“唔——”想推开,但柔软的力还是被他欺压下去,似一阵惊涛骇浪的掠夺,但丝豪不伤她半分。
山间宁静,静得只能听到这小木屋里烛芯燃烧时啪啪声响。
渐渐,推拒的手松开来,从小小的抵抗换作了主动地迎合,是的,对他,其实根本再没有抗拒。
或许在归南草原那一次,或许更早以前,已经没有排斥。
她的心就像这交织的热吻被融化了。
“夏——”他忽然停了一下,轻轻地吻从她的唇上滑到颈上,紧紧地拥着她,仿佛怕一松开,她就会突然消失掉似的。
“嗯。”易川夏浅浅地应了一声,把头往他的肩处埋了一埋。
风怀轩绝美的容颜上终于冲破了冰凉有了笑意,那笑是从内到外的,红唇拉开,多么像开在春朝的一抹向阳花呀,大手扶了扶她娇柔的身子,把头往她的肩窝处埋下,“你要一直留在我的身边,好吗?”
这个声音听着很柔软,却在不经意间透着一丝的凄意,待眼神一瞍,头抬起,扫向木窗外的目光突然冰寒起来。
在风怀轩的脸上会有这样的表情?易川夏是没看到的,但是他自己知道,那一刻,他的眼神里有脆弱,心里也有。
“这个——”易川夏轻轻一笑,故意迟疑了一下,“倘若有一天,我比你先死了,那时就不能一辈子了。”
本是一句玩笑话的,没想到风怀轩到有些激动,突然地掰开她的身子,一手抬起将她的嘴紧紧地捂住,“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怎么了?”易川夏微惊,风怀轩的眼神有惊色,他似乎对死字很是恐惧。难道经历归南河渡一事,他变得草木皆兵了?不,这不是他的性格,“我与你开玩笑,你何必这般紧张?”盈盈一笑,小手一抬,故意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东月魔君难道也怕死,这可不是我认识的风怀轩?”
风怀轩深吸了一口气,很快脸色平静下来,大手搭上易川夏的双肩,握得好紧,“死,我不怕。我突然好怕,你会突然地在我眼前消失。”
“不会,这天下还未统一,我怎会消失?”易川夏呵呵一笑,半开玩笑地回了一句。
是,答应过他的,助他完成江山大业。
这是他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
他与她也许从来都不是适合过平凡人的生活。
宿命注定,谁也逃不掉。
“若是这天下统一,你会怎样?”风怀轩稍稍沉默,忽然精眸一抬,很是认真地问道。
当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他不仅仅是她的丈夫,还是这天下的皇,他的肩上担着的是天下。
所以很多事将有更多的身不由已,那是她会如何,她真不知道。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找一处苑子把我圈起来。要么我自己找一处好地方,把自己圈起来。”想未来太多,总会叫人心纠的。到时他若一统天下,后宫里女人又会何其多。
就算他想废六宫,时局也未必能让他实现。
所以此时回答给他的,易川夏只能用玩笑话。说得太认真,反而会增加彼此的负担。
其实有一事,她一直不敢想,也不能想。就摆在眼前的,一旦南征结束,回到月城,她将面对的始终是与人分夫,而那个人还是他一直钟情的初恋,还是杀死她腹中孩子的罪首。
她知道以他的睿智,怎会不知内情。
他隐而不说,定是惜曾经初情。相比之下,她心中竟没了底。
但至少从她坠河那刻开始,她相信她对他的情是真的。这山野生活始终磨灭不了他们的身份。
他是东月的皇帝,大卫皇族的后裔。
他从来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不是。
“夏,我知道你心中所想。”易川夏的回答看似云淡风轻,但一切被看在风怀轩的眼里,他都懂,都明白,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我说过,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在这山野之间,可以放下一切,情仇爱恨,她的眼里只剩下了他,望着那两潭清冷的眸,忽然心思豁达了许多,“轩,你记住,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这份情有多深,她自己也弄不明白。
只是兜兜转转,生死离别,加之山间老太太临行前的一番话,竟叫她看透了许多。
从前执着于自己的尊严,却从未了解真正爱一个人的滋味,如今她似懂了。从前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在这世里竟是有了情,这般的深的情。
终于体会人间情之味,原来是这般的苦楚,却还带着甜蜜。
怪不得世人常说情字就爱加了毒药的蜂蜜,愈是甜蜜就愈是毒侵入虫,不可自拔。
“你不离,我不弃。”风怀轩的冰眸里有了温暖,他似是激动这话从易川夏的嘴里说出来,一直以为这个女人将离她远去。
没想到,没想到……多年后再回忆起第一次南征时,他觉得收获最大的便是她的承诺与情意。
是的,第一次南征!
有第一次,必有第二次。至于第二次南征,那便是后话。
大手有些微微地擅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颊,轻轻地吻落下。易川夏没的拒绝,而是拥住了他,加深了这个深吻。
山林间,风摇曳。
烛火缠绕,映在小木窗上是缠绵的身影。就如同这小木屋缠绵悱恻的情意。衣衫落尽春宵短,润唇划过香肩深肌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夏日的娇阳映红了山野,窗外的风吹进来,窗扇吱呀一声响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风怀轩,他下意识地探了一下枕边,却是空的,眼睫一颤,猛得睁开,屋里一片宁静,不见易川夏的身影。
“夏——”急急地呼唤下榻来,那时他心中紧张,她会不会就此消失在这里,本来睡梦里还美好的神情这会儿瞬间凝固。
是的,他不笑时便是冷面如冰,此时愈发深刻,衣衫都未来得及系好,便匆匆地推门而出。
那一刻,他猛得愣住,严峻的神情也骤然松驰,长吁了一口气,终于绝美的脸颊上有了笑意,很美好的笑。
小苑子里,一条倩影飘飘,映着朝阳如厮美好,粗布衣依旧是掩不住她夺人的光华,低着身子正摆弄着碗筷。
小木桌子已经摆好了一锅子热腾腾的南瓜粥,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她转身来,捕捉到风怀轩那焦急一瞬的神情,莞尔一笑,“你醒了。”
“原来你在准备早膳。”借着说话时,风怀轩吐了憋在心口的那种惊慌,世上能让他惊慌的也只有她了。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了?”易川夏甜甜地笑着,看风怀轩的表情,她便知道他以为她悄悄地走了,所以害怕、惊慌。
其实她是高兴的,这个东月的魔君难得能为某人如此,也许她是例外的。上了前去,很是自然地搀了他的胳膊,“其实我很高兴。”
“你高兴什么?”风怀轩不明其意,问道。
“难得你会如此惊慌。”易川夏微微挑眉,很是得意的模样。
风怀轩的表情却是很严肃,并不笑,而是一双冷眸紧紧盯着易川夏,突然一把拉她入怀,拥得紧紧的,“你说过的,不离不弃,不许反悔。”
“嗯。”易川夏低低应了一声,亦紧紧拥住了对方,安然地闭上了眼,享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好久才挣开来,“夫君该洗漱了,妾身已经为你备好了膳食。”
她像平常家的小妻子,笑着,呼唤着自己的丈夫起床、用膳。
他们对坐着,相互夹菜,说笑。
没有拘束,没有礼节,只有相亲相爱,在这里他们体会到普通夫妻的生活,那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
吃过早膳,就是该起程的时候了。
东月的皇帝和皇后失踪一天两夜了,时间拖得愈久,对此次南征十分不利。而南宫潇寒定会乘他们落水失踪的空隙攻打围河城。这对东月战况十分不利,所以他们必须尽快赶回去。
下了山,他们找到归南河,沿河流往上游走。
果然不出半天时间,就遇到了前来寻他们的司空追和傲玉,自然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支队伍,那是从围河城调派出来的。
而事情的发展,也正如二人所预料的一样,鬼虎关的战事愈发激烈,东方爻根本无暇分身前来营救,关上飞更是坐镇围河城与南宫潇寒的千人精兵对抗。
“看你们气色甚好,这一天两夜过得定是十分悠闲了才是。”司空追给风怀轩报告完战事情况,又忍不住地开始打趣。
这个江湖浪人,这般也是习惯了。
傲玉寻到易川夏那刻,激动得差点哭了,不过大局为重,她还是把所有情绪都压抑了下来,不过跟司空追抬扛的事,她是一点不落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风凉话!”
“我说得不是风凉话,是正经话,好不好?”司空追还是习惯性地抱着膀子,一边惬惬地瞄一眼风怀轩和易川夏,一边跟傲玉耍嘴皮子,倒是不亦乐乎。
“草莽之辈,就是难得大雅。”傲玉一向不善讥讽别人,这回倒是例了外。
“你说我是草莽?我好歹也是饶城城主,好不好?”没想到司空追倒是跟傲玉较起了真来,拍着胸脯,那是很不服气被人看不起的样子。
话说司空追不羁惯了,却计较起傲玉的这一句话来。
看来此二人,不是冤家不聚头了。
易川夏可是瞧在眼里,“罢了,你们莫要争执了。当下,我们是要好好计划一番,如何解围河城之忧。”
“对,这才是正事。”司空追连连点头,“城中战况激烈,回城之前,我们必须详划一番。我把围河、亮回二城的地图都带来了。知已知彼,任他南昭帝有多少精兵,我们也能打他个落花流水!”
没想到这会儿司空追正经了一回,从衣袖里掏出地图,就地铺在了草坪上。
相比傲玉、易川夏对战事的热情,风怀轩却表现的相当冷静,可以说是冷漠,从始至终,他都只是淡淡瞟了两眼地上的地图,而目光却是一刻不离开易川夏。
“早日,我已飞鸽传书给陈义将军,相信很快便有一支北暮军前来接应我们。到时候我们对南昭君来个左右夹击!”
易川夏盘膝而坐于草地之上,手挥木枝,神情自苦。
她全然不知,她身边的风怀轩眉宇间的冷沉之色愈来愈重,甚至眉头都拧成了结。黑潭之中不再是帝王的冷酷,取而代之的是满眼心疼。
他的冷就由“疼”而来。
“夏——”忽然他忍不住地唤了她一声。
易川夏这才回神过来,意识到风怀轩好像许久没开言发表意见了,“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是不是怪我越俎代庖了?”
“不是。”风怀轩的回答很肯定,突然眼眸一凉紧紧抓牢了她的手,“夏,你可是觉得劳累?”
“没有啊。”易川夏摇头,并不明白风怀轩此话是何意,“我精神好得很,怎会劳累了?”
抿唇笑得灿烂,为了证实如此,她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很是快活地转了一圈,“你看,不是好好的。前日落水不过是受了风寒,你莫要担心才是。我可不是这么娇气的。”
风怀轩眼里的冷光还是紧紧盯着易川夏,眉宇的皱纹愈发深彻了。
“当真不信?”易川夏的眉头一挑,“不信我就——”也许她想说她身体很好,耍套功夫都可以的,只是话还未说完,动作还未舒展开来,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轻轻地飘起,跌落,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夏——”风怀轩眼疾手快地将她拥入怀中,美丽的女子沉睡了再也不醒。
“娘娘——”傲玉惊得一颤,不知何故主子会突然晕倒。
“刚才不是好好的,这是怎么回事?”司空追也是一脸的窘然,眼神紧紧盯在风怀轩的身上,他一直未作声说话,定是晓得内情的,“这,这是怎么了?莫非你对她使了什么坏?”
风怀轩紧紧抱着易川夏,脸色也是异常难看,忽而他抬眸远眺,看一眼围河城里的狼烟,喉咙使劲咽了咽,似是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司空城主听令!”
这个声音很严肃。
一向吊儿郎当的司空追猛得一颤,顿了许久,左看看右看看,那些跟来的将士们也目光齐齐地落在他的身上。
饶城是东月属城,司空追就是东月的臣子。此时风怀轩以帝王口吻下令,他自也是不好反驳,怏怏单膝跪下,“臣在。”
“听朕口谕,司空城主代传,东方爻、关上飞立即停战,撤出围河、亮回二城,南征结束,三军即刻起程回国。”风怀轩字字铿锵,在这归南河畔荡漾开去。
此令一出,司空追大惊,傲玉也是惊讶不小。
眼看胜利在握,为何突然撤兵回国?
“喂——”司空追本想反驳,但风怀轩也是一个冷眼扫过来,那是不容置疑的威信。
“皇上,南征势如破竹好不容易攻下南昭城池数座,难道就此放弃?”司空追赶紧改了口,抱拳一握跪倒在风怀轩面前。
他难得一回的认真。
只觉风怀轩定是被河水呛坏了脑子吧。
傲玉亦是赶紧跪下相劝,“若是皇后娘娘清醒,定不会叫皇上放弃围河、亮回二河的,请皇上三思。”
“朕必须回国!”风怀轩给予的答案就只有这一句,同时低眸满眼怜惜地看着怀里的易川夏,那一刻则是深深痛楚,“若不回,朕失去的不仅仅是城池!”
“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司空追不服,继续追问。
“司空城主不必多问,进城传旨即可!”风怀轩的话没有半丝可以动摇,“东方、关氏二将必须拔营离城,大军在东月边镜候朕!若有违圣意者,斩!”
字字冰冷,句句无情!
威严不容半点的动摇!
司空追虽是生气,但看风怀轩是动真格了,君令不可不为,“是,臣领命便是。”
东月历史上的第一次南征就这样结束了。
东方爻弃鬼虎关!
关上飞亦同样,弃城于北门离!
围河、亮回二城皆弃之,与南昭君的多日对决,就这样不了了之。
坊间关于东月帝突然弃南征的缘由很多,版本各不相同。
第一种是怕了南昭帝的千人精兵。
第二种是说是为了女人。
第三种是较为官方一些,说是以退为进。结束南征就为了以后更好的重创南昭。
而第三种传闻在日后的第二次南征中应验了。
七月初。
南征大军回国,与北堂墨在东月边境会合。
没想到弃南征,却让西征得到了一个历史意义的推进。
北堂与东方两军前后夹击,给驻在东月边境的西君军一个猛烈重创。西君大败,西门清扬乘乱逃走。
东月活捉西君大将,西君割地献美女以平战乱。
西君清扬的“蟑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如意算盘一朝被毁,从此西君走向了衰败。 特工女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