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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凤来宫以后,易川夏哪儿也没去,就端端地坐在大殿的主位上,不说一个字,不饮一口茶直到天黑。
终于该来的人始终是来了。
李安的身影依旧熟悉,躬着身子踩着黄昏日暮的光环踏进了大殿。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他颇是客气地拜下,身上并没有龙行宫太监总管的嚣张气馅,即使是对她这个不得宠的皇后也没有半分娇纵。看来他管束下面人很有一套。
“李公公请起。”易川夏抬手示意,始终是无面表情。
“谢皇后娘娘。”李安起身之后,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易川夏,支吾许久方才说道:“皇后娘娘,皇上让奴才来问问娘娘,是否想清楚了?”
“李公公回去告诉皇上,本宫等他来。”易川夏的回答很干脆,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甚至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里都带着洒脱。
也许李安并不懂其中之意,但也隐约猜到些什么,“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回去秉报。”
“等等。”李安还未转身,易川夏又叫住了他,“麻烦李公公告诉皇上,希望他遵守诺言。”
“是,奴才遵命。”李安躬身又拜,着实猜不透这皇帝和皇后之间再打什么哑谜。
传完了话,恭敬地退下。
大殿开始迎来了夜暮。易川夏还是跟平常一样吃了晚膳,晚膳之后在苑子里小踱几步,待到夜色沉淀之时,叫小梨准备了香汤准备沐浴。
平时她都有沐浴习惯,小梨并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今天易川夏是说用香汤,平时她都是用药汤的。
药汤一直是阿达木神医交待的,说是对皇后的身体有好处的。今夜突然变换,小丫头自然是好奇,只是看到易川夏脸色并不同以往的柔和,便也不敢再往下说,只好噤了声,下去准备。
灯火摇曳处,寝居华丽,纱帘飞舞,木桶里盛满了热腾腾的香汤,朵朵的红花瓣儿铺洒开来,真是水光洌滟,别是一番美景。
易川夏褪尽了衣衫,泡在这温热的水里,感觉身体已不是自己的,或许麻木得过了头。
不过是一夜侍寝,男人有需要,女人也同样有。
就当是各取所须,从此她带着傲玉回她的北暮,而他继续做他东月皇帝,就当这是一场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矜持女子,一夜,她还输得起。想到这里,她刻意地闭上了眸子,靠在光滑的木桶沿上,尽量把所有的心思都腾空。
“娘娘真美,若没有这道疤更美了。”小梨拿着舀瓢舀起香汤往易川夏的身上小心浇淋,天真的眸扫一眼她光洁的身体,真是如似一块美玉没有任何的一点瑕疵,只是可惜这般美丽的身体,左肩上好大的一道伤疤,不过这点小小的丑陋在小丫头的心里依然没有掠过易川夏留给她的美好。
易川夏侧眸看了一眼左肩上的疤,若要说诸葛雄死了,残留在世上的功绩,她的这道疤就是其中之一了,至于当时胳膊所中的暗器伤口,因伤得浅加上阿达木的草药,大约祛的差不多了,只是肩上,怕要永远地留下疤迹了,抬起素手,指肚轻轻地掠过,还能隐隐地感觉到一丝疼痛。
这次来东月,拿到布兵图是回报,那么代价就是这深疤了,她摇头一声苦笑,“丑陋就是丑陋,何来美感?”
撇过脸不再看肩上的疤痕。
其实她本来就是爱美之人,从前她是多么的要求完美,只是如今,残缺疤痕再也盖不过,赤条条地显露。
“娘娘是怕皇上看着不喜欢吗?皇上应该不是以貌取人的。”小梨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地安慰着易川夏。
在她眼里,易川夏也应该是和其她宫妃一样一心向着皇帝的,可是小丫头都想错了。
或说她太天真了吧。
“男人皆是爱美避丑,喜新厌旧,他就例外了吗?”易川夏漫不经心地搭理着小梨的话。
其实不是过想说说话,打发这空寂和无聊,还有心里那一丝小小的紧张。从去到天牢看到傲玉的伤,她已经决定了,救傲玉,回北暮。
一夜而已,又不是去赴刑场!
“娘娘——”小梨咬了咬唇,想说些什么的,只是突然间门帘被掀起,撞击出清脆的哗哗声响,“朕也许就是例外了?”
这个声音是这么的意外,尤其是小梨差点吓坏了,赶紧地盈身拜下。“奴奴婢——”
“你先出去!”不待小梨把一句话说完,又是一个冷厉的声音袭来,甩袖的风拍在小丫头的脸上是一阵阵地发颤,她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沐浴未毕的易川夏,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在宫里当差当得久了,小梨大约都知道,皇帝不到亥时不会到宫妃寝宫的,这才戌时中,怎么会这么早。
再说主子都没准备好,这这可怎么办?
犹豫之际,风怀轩一个冷眼瞍过来,她再也不敢停留,只得低身拜了拜,匆匆退出门去。
当然,这也是易川夏意料之外的,他怎么这个时辰来了。不过既然来了,躲都躲不过的,若是惊慌失措,她定在他在前出了丑,索性保持着原先的姿式,凭由热汤花瓣没过她的胸际,露在外面的只有莹白的长臂和光裸的双肩。
“臣妾有所不便,不能给皇上行礼了。”她背对着他,并没有挪身半分,只要一挪身,她就在他面前被一览无遗。
“不用。”风怀轩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惬意,睨一眼木桶里镇定如初的易川夏,愈发的觉得这个女人不同凡响。
此情此景,她竟是动也不动,动则吃亏,不动便是无礼,她倒真是敢。不过李安带给他的回秉结果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这个女人竟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婢,如此牺牲自己,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香汤水雾里,若隐若现的蔽处叫他竟是有了一丝遐想。女人,他看得多,还未出浴的女人他第一次见,心头里是莫名的一阵热。很快,他并用内劲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竟然她愿意付出,他为何不取,扯唇一笑,已然上前。
“这道伤是为了朕留下的。”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就在耳际,一抹炙热的温流从耳垂上啄下,径直落到她的肩头,轻轻地汲取,原来的刺痛被温暖渐渐融化。
易川夏紧紧地闭上了眸,放在桶沿上的手忍不住地扣紧,这不是她想要的,只是为了傲玉,她忍下了,不再像平时那样的挣扎,而是木讷地如同死尸任由那个男人的汲取。
“皇后不觉得为了一个小宫女如此付出,这副身子太过廉价?”风怀轩似是有些讨厌易川夏这般的乖顺,长袖一挥,眉头一蹙,唇吻倏地离开,转身过去不再看她一眼。
“皇上错了,臣妾本来就是皇上的妻子,如此本是应该。如若再救人性命,该更是美事一桩。”随着风怀轩唇吻的离开,易川夏紧绷的神情终于是松驰下来,浅浅地吁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回答着。
“呵呵——”风怀轩一声冷笑,“好个厉害女人,好!朕今夜就承全你!”说罢,长袖一挥已迈步踱出屏风,他并没有再回头,好像不屑看到此时的易川夏,“不要叫朕等太久!”
那个声音依然是一腔的冷厉,不容易质疑的威慑力。
透过屏风,易川夏隐约看到颀长的身影离青纱水雾迷漫处愈远,但他没有走掉。外面静了,猜不到他在干什么。
不能等太久?他那么的迫不及待么?
易川夏没有继续洗下去,而是径直取了浴巾,拭干身体,出了浴桶,披上小梨早为她准备好的红纱衣,对着铜镜理好微散的长发,深吸了一口气,表情恢复到往日的平静,鞋也不知去了哪里。
算了,不用穿了。
昂首走出屏风,掀起纱帘,看到了窗前的他。没有穿着龙袍,只是一身玄色长袍,不动不移就像一座凝固的山峰。
听到背后的动静,他顿了一下,方才转身,有那么一刻,他居然有惊愕的表情。
美丽的女子,一身红纱衣宽松地垂下,拖地三尺,玉颈白肤,滴水未干,映着烛火是另外的一种风情,赤着的小脚被长裙掩下若隐若现。她还是那样一种淡淡的平静,没有喜,没有怒,只有一双清澈如泉的眸子,长睫微颤,仿似会说话似的。
长发也不像平时的束髻,就是随意地用发簪一绾。一眼看去,甚至有几分错觉,此物只应天上有,地上哪得几回闻。
风怀轩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色一僵,恢复了属于他的冰冷。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有过这种欣赏。
她像一朵白莲,着了红纱,不染任何尘世的埃尘,有一刻,他甚至不忍心去触撞。
怕她会突然碎掉消失。
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恼恼地一声闷吭,视线一掠不再去看她,径直走向华丽的凤榻,端端坐正,亦无他语。
“皇上可是信守承诺?”易川夏最后一遍确认。
“朕一向说话算话。”风怀轩冷颜相向。
“如此便好。”易川夏抿唇一笑,得到最后肯定的答案,她也放心了,不过是一次放逐而已,没什么可怕,径直走上前去,低身,伸出素手开始解他腰间的长带。
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害怕,一向镇定的女子居然有了错乱,解了半天成了死结。
风怀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扯唇好笑了一声,一手抬起抓住了她的手,另一手自己打开了死结。
“试着爱朕,不可以么?”他突然身体一倾,扎在她的耳际轻轻一语。
好温情的声音,如似二月的春风拂过脸颊的柔感,从风怀轩的嘴里说出来真的叫她好是惊讶。 特工女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