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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千山我独行,不必相送
尤薇离开那日谁也不晓得,连她院子里的丫鬟都没察觉到,就好似她依然在屋里修剪花木般,到了用饭的点,丫鬟来寻人时才发现她已离开,衣裳首饰束脩仍旧放在原处,根本没有动过的迹象,唯有当年她带过来的包裹不见了。
事先夏弥缭已支会过祁氏,故而丫鬟报上来时她并不曾诧异,只叫人把院子收拾好,至于那些钱财也没办法放着,全记到账里,收进库里。
幸而如今夏府里的姑娘除开夏茗霁外都是大姑娘,哪怕没有先生也无所谓,但都是处了这么多年的师徒,夏茗尔她们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回,连句道别都无,未免太辜负尤薇多年的教导。
夏弥缭却是想起尤薇初来时,就是毫无预兆,坐在绣墩上,静得似一片烟雨里的远山,自己说羡慕她,她却摇了头,可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开春,暖阳,生芽,那盆当茴花对着光几日便开得精神,夏弥缭听着秋露跟自家絮叨:“冬霜也真是,好不容易相看到相宜的人家还到处跑,把隶书都带坏了,这时候跟大白在外头瞎走,姑娘您白给她们休息了。幸好隶书的婚事也在谈,否则我非得把她们两个提回来关着,姑娘您要吃茶吗。”
“端俩碗桂圆红枣茶,一碗里头搁姜丝和红糖。”夏弥缭低头坐着绣活,往那副半成的松柏图扎了一针,“你喝那碗加红糖的。”
秋露红了脸,叫来楷书守着,自个去厨里拿茶。
楷书端正站在榻边,看夏弥缭一针一线绣着松柏图,素净的面容在暖阳之中愈发温柔起来。捏住针的指尖落了块细碎的光斑,叫人看得恍惚,可夏弥缭自来是很少做绣活。她终是沉不住这口气,问道:“姑娘是不是要出远门?”
“是。”夏弥缭应得很痛快,连头也没有抬。
楷书难得失神,咬住下唇,半晌才敢接着问,声儿带着难得的发怯:“那能带上我吗姑娘。”
“好。”
楷书震惊,瞪大了眼睛去看夏弥缭,只见她笑了,连眼里盛满笑意,有鸟啼起,她闻声,望向窗外的天,可目光却好似在山的另外一边,“一个人的话,多少会孤单的罢。”恍如叹息,叫人听不真切。
饶是万事具备,却仍叫老太太给搅和,今次倒是更痛快,直接杀来锦绣缘,叫护院和婆子拦在外头,半步踏不得,惊动了家里人,夏弥淼这备着嫁妆的都到场劝老太太,偏她不肯低这个头,今次兴许气狠了,连宝贝儿子和孙子都骂起来。
她要闹,祁氏便由着她闹,把夏茗霁抱到思远居,就坐大堂里喝茶,听见外边的喧闹,连眉头都没有抬,姜姑姑捧着账本给她报今年庄子收成,正说到要吃春盘的事情,夏弥缭却来了,梳得流云髻,穿件牙白上襦,底下俏生生的樱草色刻银丝团花纹的襦裙,层层的绿意化作浅淡的落花,在裙摆上绕成涟漪,搭着鹅黄薄纱披帛,带足了春意。
祁氏见着却没有笑,皱起眉头拉着她手,“怎么出来了,可是吵到你那头。”
“没有,我去看看祖母,这时候就当做辞行了。”
“你可想明白了,老太太今次分明是居心叵测,到时候伤着你怎好。”
夏弥缭却笑:“祖母哪次不是如此。”
祁氏倒不舍得叫女儿吃苦,夏弥缭又道:“祖母就算想骂,我能去外边四处走动,听过今次便无下回,但娘你还有柏哥儿十四丫头要照顾,因我这做姐姐的,让他们之后一直遭祖母白眼,委实说不过去。何况满屋子对的人,祖母怎伤我,是吧,”
叫她劝得半天才肯心软,让护院放老太太进来,却将婆子全部安置回屋,守得严严实实,华姑姑和姜姑姑各自站到夏弥缭身边,祁氏握住她手,“这时候后悔还来得及。”
夏弥缭笑着摇头,她早就不怕老太太了。
老太太一进屋就盯住夏弥缭:“她在哪里。”
“祖母原是找人?您不说个名字,孙女又如何会知道。”夏弥缭道,“祖母先坐罢。”
老太太干啐了口,“不用你们假好心,你现在把尤薇叫出来,我要见她。”
夏弥缭忽地笑弯了眼角,长袖掩得粉唇,披帛垂下,恰似副美人图,她说,“祖母来得太迟,尤薇已经离开很久。”
“什么?”老太太气得要冲过去骂人,只踏出一脚,满屋子的婆子俱冲出来护住夏弥缭,她只能站在门前,连夏弥缭的面都见不到,还有什么能忍,扯着嗓子怒吼,“你们这是要造反是吧,滚开!我教训孙女你们凭甚来拦,全给我滚!”
姜姑姑带话上前,“老太太请回罢,十二姑娘和大太太对您已经无言,至于那位尤薇姑娘,人家的确早就离开,您想找她也不用来锦绣院。”
“不可能的,她怎么会,放过我,不会的……”老太太脚一软,翻得眼厥过去,立时又人扶住她往外边去。
祁氏打发人下去还感疑惑,“尤先生认识老太太?她可曾与你说过。”
夏弥缭抚了裙上褶皱,“从没有。”
到过立春,圣旨叫内侍送到夏弥缭手中,甩了拂尘,细嗓子柔着声儿给她贺喜:“姑娘可是天大的福气。”
夏弥缭双手接着那卷明黄龙纹圣旨只轻轻一笑,并不多言,道了句,“多谢公公。”荷包却给得足,那内侍差点没拿稳,再看夏弥缭时可没有原先阴阳怪气的,还当这姑娘生得眉目淡,叫人养得不通俗务,先下看来,还是开窍的。
圣旨上寥寥几字,朱字龙飞凤舞,旁边盖了玉玺,内侍还给她一檀香木雕花镂蝶的盒子,却站住不走,夏弥缭自个开了,里边是块玉佩,上刻安和二字,内侍偷眼看了,差点没给跪下来磕脑袋。
夏弥缭不知圣上时什么意思,也没意思去想,收了后就带楷书出远门,才要走,秋露却包了包袱立在,“姑娘,我跟您走。”夏弥缭点点头,便是许了,走得水路,先前与祁氏说好在江南相见,她如今要去当茴。
走着万里石阶,一口气爬上了高山,连楷书和秋露都甩在后头,夏弥缭拍拍腿并不去觉得累,从前她常与尤薇爬山来着。还能去开那栋小楼的门,踩得白玉梯,上边一点灰也无,好似仍有人住着。可安和长公主早已去世多年。
登上高楼,迎面刮来清风,夏弥缭站定了,望着楼外,蓦地愣住。
这栋静谧多年的小楼外,能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繁华十里的帝都,温婉似水的江南,化作红点的蜀地,黄沙莽莽的山头,再远一些,是无比蔚蓝的天,是不为人知的地方,再看回来时,有永不凋零的当茴花静静开着。
这里安葬着一位姑娘,姑娘说,她要走遍天下,不为任何情和事所留。
夏弥缭扬起唇角。
她的一生,才刚刚开始。 盛宠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