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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八宝攒心盒
尽管夏弥缭身子好得差不多，祁氏却仍旧不放心她去学馆上课，正巧琐事将完，干脆亲自带了她念书，念的是天地玄黄和有朋自远方来，还拿了花样子教她绣花。
夏弥缭对这些都熟手，上辈子在屋里，除开念书，便是绣花，蔷薇茉莉金桂红牡丹，从最开始的笨拙，再到后来绣得栩栩如生，不独绣在衣裳上，鞋袜围脖手筒，除开自己穿的，还献给继母，她开心了，才能讨得一口好饭吃。
天长日久，心里那点锐角磨得圆润，做什么都是错，还不如不做，再大些，余桐光走入自己后半生，抬头望去，只有四四方方的天。
夏弥缭一想起这些，尤其是余桐光三个字便心烦气躁，一辈子的夫妻，大半人生都给他，最后呢，依然落得被囚禁，心里堵起，放了花棚子再不动，叫秋露去领几株山茶，拿剪子修起枝叶。
祁氏自然也知道，却不急，自家闺女还小，绣活要的是细心，分股劈线扎针样样要投入，她不爱也没办法，干脆放了手，叫花房注意点，姑娘那儿要花都挑些好的送过去。
第二日夏弥缭便抱了红梅去上房念书，给小丫鬟拿去插瓶，花红艳艳的，上头沾着露珠，姜姑姑一见就笑，“这几株好看得紧，送去太太屋里放着。”
“也好。”夏弥缭点了头，让冬霜把花送进去，又对绿云道，“出门前忘把书拿过来，你去取，就放在桌上。”
绿云微怔，姜姑姑睨过去时，她忙应了，“哎，奴婢这就去。”
夏弥缭抿一口蜜水，不提其他，姜姑姑笑着摆摆手，芳酿带了六个丫鬟进屋，衣裳半边红半边蓝，看起来岁数却不大，站着时总有些拘束，行礼倒好，话喊的也整齐。
姜姑姑站到旁边，“绿衣裳的是家生子，蓝衣裳是外头挑进来的，姑娘看看，可有哪些挑中眼的。”
夏弥缭搁下茶盏去看，俱是眼生，笑了下：“会认字的站出来。”
六个只出了三个。
又指了蓝衣裳的：“家在帝都的出来。”
那两个互看一眼，退了一个。
“隶书楷书，便叫着两个名。”夏弥缭笑，“劳烦姑姑再调教些时日，梳妆熏衣，零零碎碎都学些。”
姜姑姑笑应了，叫芳酿领她们下去，绿云赶巧进屋，跟那几个小丫鬟擦肩而过却也不错眼去看，只把书送上：“老太太身边的许姑姑来了，说是要要紧事寻太太。”
姜姑姑一听就抬眼，到底没表现出来。
“太太还在忙，请许姑姑进屋稍等。”夏弥缭皱着眉头把茶盏推开，她祖母平时最爱无事起风，恨不得把全府的事都丢自己娘亲肩上，而如今又是寒冬，除开施粥行善便是过年，哪样都是吃累不讨好，夏弥缭想起上辈子亲娘死时削瘦的身子，话也冷了三分，“秋露，去换杯温水，这水太甜了，姜姑姑，你去跟太太说一声，想是不打紧的事情，慢点过来也可。”
姜姑姑这才笑开：“都听姑娘的。”
若只有夏弥缭一个人说无人应，绿云还能推手不接这烫手山芋，可连姑姑都应了话，绿云心里再不想，还是要去请人。秋露却忧心：“不好罢姑娘，到底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责怪下来该如何是好。”
“不怕。”夏弥缭呼出一口气，“我还小呢，吩咐错又有什么，难道祖母还要跟还没七岁的小姑娘斗气？去倒杯水，再抓些巧果点心来。”
冬霜也暗地里扯秋露袖子，“姑娘有分寸呢。”
秋露咬咬牙，还是去换茶水了。
许姑姑五十来岁的模样，倒是生得不老，见到夏弥缭，口里喊一声“十二姑娘”便要行礼，夏弥缭免她半礼，叫冬霜听茶，却没提祁氏的事，“姑姑坐，不知姑姑喜欢喝什么？”
许姑姑是夏老太太身边侍候的姑姑，虽不是最开始就跟着的，倒也算那儿老人，活得久，什么风浪没见过，十二姑娘不提，她自然不急：“哪里值得麻烦，老奴站着等夫人过来就好。”
“这些日子越发冷，母亲难免疲累些。”夏弥缭叫丫鬟上个手炉给许姑姑，“说起来，今年的大雪愈发大呢，也不晓得其他地方如何，往年都有房屋榻了，流民涌到帝都里。”
许姑姑心中一惊，面上稳着：“是啊，失了家四处漂泊也怪可怜的，过几天日头好，该去佛寺里上几柱香祈祈天才是。”
秋霜倒来茶，夏弥缭已经摸清楚来龙去脉，帝都里一定已经有流民因为无家可归而驻进帝都，这非新奇，年年有的事而已，大户人家为着声誉都要开仓施粥，取个心善名声总比什么都没有好，但里面有多少门门绕绕，只有接过手的知道。
夏弥缭想起十姑娘夏弥双还卧病在床的事，只一笑，抬手道：“姑姑尝尝花茶，用的是枝头才摘下来的梅花，十姐姐可爱用这些呢。”
“姑娘喜欢的自然是极好。”
许姑姑还以为她会再说什么，谁知夏弥缭喝了水就叫人开八宝攒心盒拿酥糖果子，不独如此，连瓜子点心都上了，堆得桌子没地儿，许姑姑面上笑，暗地里却起疑心，这十二姑娘什么意思，听到了风声就想把这日给拖过去？
“也不知姑姑喜欢吃甚，随便上几样，姑姑介意吗。”夏弥缭不待她回答便叹气，“十姐姐还病着，我刚好利索，实在没法去看她，姑姑可曾去瞧过？”
许姑姑耐下心陪夏弥缭打太极：“瞧过了，大夫说要再好好养养。”
夏弥缭眉头都差皱到一块，“十姐姐平日里就爱玩，往年我病了她也没事，这回未免病得太久，她定无聊了。”说着叫来秋露道，“我这儿有些不方便，十姐姐最爱红梅，把我那方落雪梅林的笔洗给她送去，再去问问四太太何时有闲暇，我去看十姐姐。”
秋露不明所以，还是按她意思去了。
许姑姑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人，哪里听不出当中的古怪之处，四房素来跟老太太走的近，对于夏弥双她也了解，再活泼不够的人，打从娘胎下来就没病过几回，怎么偏偏这次就病得起不来床，比十二姑娘还娇贵，甚至一病都从上年病到现在。 盛宠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