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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心匪石
夏弥缭脸皮子厚，半点不在意丫鬟的笑，吃喝说笑完，也该说正事，待账本点完，丫鬟都打发出去，独留了姜姑姑，祈氏当她是想借银子，谁知夏弥缭张口说的却是别事：“八姐姐昨儿个夜里撞见三婶娘和我身边的绿云了。”
祈氏正要喝口茶，一听就搁下来。
夏弥缭徐徐道：“八姐姐也说不出她们在做什么，只看到她们拿了药包说话。娘，十姐姐的病已经很久了。”
祈氏当家多年就不是个蠢的，听罢摇了头：“糊涂，糊涂！为着不想管中馈，白白把女儿配上，谁都没逼她，非要拿自己当回事儿。”
媳妇一旦进门，多少念着中馈，自己掌住财权，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可夏府不同，老太太攥住大半边权不放便罢，只让你做事，但一块铜板都不会给你出，还是祈氏有能耐，直接挖老太太手里的银两出来打点夏府。
蔡氏不是傻子，一开始还不甘心，后来见老太太抠搜成个铁公鸡，哪里愿意沾，偏偏老太太起念头要扶她起来，无奈中，只好拿唯一的嫡女儿来挡了。
祈氏自来对蔡氏淡淡的，养出的儿子歪得东西南北风各倒，又不肯善待庶女，好好的女儿家，硬是养得跟老鼠似的畏手畏脚，亲生女儿虽娇纵，到底苗子正，谁知到一出事，头个把人往上赶。
夏弥缭也不喜欢蔡氏，摊了手道：“娘，老太太那儿是报不上去的，绿云那边我会管，十姐姐怎么办。”
祈氏点点她：“还能怎么办，老太太发了话，你三婶娘肯定会让她好起来，我们难不成要赶着过去告罪？这件事情扯大了，对谁都不好。”
可不是不好，至亲至疏是家人，夏弥双跟自个母亲翻脸或冷淡下来，头一个吃亏的就是姑娘家，而且日后闹得家宅不宁，老太太要挑事不说，在皇帝那儿也容易留下把柄，连家都管不住，如何孝国。
说到底，这件事总要平平静静揭过去。
夏弥缭早就猜到结果，心里却难免对蔡氏厌恶多几分。
祈氏揽了她劝：“有些人，心是狼狗里挖的，你能指望她能有多好？遇到这种人，说再多废话也无用，远着点便是。你想料理绿云，娘没有意见，若你不想沾这个手，娘替你出手打发。”
夏弥缭挨着她笑，“我自己来吧，横竖不过是件小事而已，娘，你找个由头，给十姐姐送点补品，也不晓得她身子怎样。”
是药三分毒，祈氏对夏弥双印象是极好的，亲娘蠢笨却不能殃及到孩子身上去，到底叫芳酿去送补品，捡着上好的血燕红参，仔仔细细装匣子里，再送个帖子，理由都是现成的，就说要开梅花宴，请姑娘家过来走动，怕她到时候还是不好，吃些补品补补身子。
夏弥双接了帖子便乐：“这字是小十二写的。”仔细看了一回，莫名其妙叹出气，“初夏那会儿还说要一道识字，没想到小十二已经都能提笔，字也写得好看。”
芳酿笑着安慰她道：“十姑娘应该想着早点好起来，您这样聪明，肯定能赶上咱们姑娘的。”
又叫人把夏弥缭备好的书册拿出来，“我家姑娘惦记着您，怕您在屋里闷着，特意嘱咐奴婢给您送这些来，还有一株红梅，是梅园里的铁骨红。”
夏弥双惊呼一声，抱了梅花就不肯撒手，乐得合不拢嘴：“叫小十二等着，开宴那天我定会去。”
芳酿这才退下，顺道给其他姑娘送花宴帖子，回去时夏弥缭还在，合了书卷给祈氏背书，“我心匪石，不可卷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念到这儿忽地停下来，芳酿正奇怪，夏弥缭却转过身看着她：“帖子送完了？”
芳酿暗自咋舌，自个没出声，姑娘怎么知道自己回来的，一面应着：“都送过去了，几位姑娘都说来，十姑娘还说必定到。”
“是吗。”夏弥缭倒没多少高兴的模样，眼帘微垂，似乎在想什么，不一会儿又笑，“十姐姐素来说到做到的。”
祈氏揽她到身边坐好：“到时候小十若真到，你多照顾点她知道吗，本就养着，再加点其他病，往后对身子不好，暗香阁有地龙，叫人准备好了，屋里暖和再开宴。”
夏弥缭一一应下：“娘您就别担心啦，我都安排好了。”
“偏你会说大话。”祈氏点点她额头，却是笑着，她都听姜姑姑说了，自个闺女，打理起事情来确实有一手。
两人说着话，说到来年开春要去踏青，华姑姑急忙撩帘子进屋，面上看着平静，眉头却死死拧起：“太太，老爷他提前回来了，就在府外。”
祈氏险些把手边的茶盏打翻，夏弥缭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
屋里突然静下来。
没人敢先开口。
夏弥缭看着娘亲的脸从惨白变得晦暗，最后，面如死水，就像石子落池，什么痕迹也没有。
很多年前，当自己躺在那方死寂的小院，看着镜中的自己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愤怒、厌恶、痛恨和……死心。
从前再多的心酸苦闷，最后都变得索然寡味，事不关己。
“娘？”夏弥缭动动唇，莫名的感到心疼，但终究只吐出了一个字。
祈氏摸摸她小脑袋：“不必担心，你爹爹回来了而已。”
姜姑姑上前道，“太太，咱们该准备准备。”
“也是，把书房跟隔间打扫好，再收拾出后罩房，阿缭，你叫丫鬟打点东西，先去那儿住一阵。”底下的丫鬟急忙去收拾东西，祈氏捏捏闺女小脸蛋，“苦着脸作甚，后罩房比你那屋儿大呢，要不要库房里那座青山烟雨屏风？若是要，今日就给你挪出来放屋里。”
夏弥缭知道这事娘亲已经定下意思，改不动的，她也没打算再多言，点了头道：“除开屏风，我还要再添几张书架子，八姐姐那儿也要挪，落月阁日日都有人打扫，让八姐姐回去住罢。” 盛宠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