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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无意偷听
温婉腿脚不方便，叶深把她送回教室，又专门去食堂给她打了饭菜。
在杂物间憋了一上午，她又渴又饿，囫囵将吃的吞下，抬头看了眼下午的课表，是数学课。想起上午的事情，她就觉得头皮发麻，低头在桌洞里去找数学书。却摸到一摞卷子，原来刚才已经将上次的月考卷子发下来了。她扫了一眼各科的分数，明明发挥得还算不错，一直拖后腿的数学这次也及格了，为什么会是最后一名？
同学们的进步都好大！她有些心酸地想到。
高三的时间本来就很紧，他们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没多久吃了饭的同学们就陆陆续续回来了。
温婉觉得他们今天都有些奇怪，时不时的总是朝她这里瞥，然后又转过头窃窃私语，偶尔还夹杂着两声笑声。温婉抬头去看他们，他们又迅速看向别处。
种种迹象表明，她早上被全校同学追着去做检讨的事情已经成为苏湖中学最大的笑话了。她羞愤得恨不得把头埋进桌洞里。
岑婵回来的时候，温婉桌子上摆着数学书，头都快垂到书上去了。她回到座位，把从食堂打来的饭菜搁在温婉桌上，戳了戳她的胳膊：“知道你今天肯定不好意思去食堂吃饭，我专门给你带的，有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岑婵是个面上看起来大大咧咧，可实际心思比谁还要细腻的女孩子。温婉有些感激地抬头跟她说：“婵婵，我今天是不是很丢人？”
岑婵笑得嘴角都快扯到后脑勺去了，她微微控制住自己，安慰好友：“你别钻牛角尖，好歹这件事情极大的推动了你的知名度，你在成角儿的道路上又进了一步。”
温婉手支着脸颊，叹了口气：“要是祖师爷知道我靠这成了角，没准儿会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岑婵拍了拍她的肩头，说：“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能在高中生涯有这么轰轰烈烈的事情发生，以后想起来就是一段宝贵的回忆。不像我，青春如花的年纪过得平淡如水。”
她意味深长地总结：“你这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温婉浑身掉了层鸡皮疙瘩，咧嘴道：“那这福气给你好了。”
岑婵长叹：“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倒是想，可人家不干，不给我机会。”
温婉品出了些许奚落，哼了声：“你在嘲讽我！”
她把堆在桌子前的那摞书放在两人中间——划了三八线的意思。
岑婵一头雾水，不知道温婉为什么突然就生气。她正要再理论理论，数学老师已经大步踏进教室。他一向雷厉风行，说：“大家把月考的卷子拿出来，咱们今天讲卷子。”
一下午温婉都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她才如释重负。轻轻舒了口气，正在收书包的时候，宋辞从她教室经过，顺便探了个头进来，朝温婉抛了好几个媚眼，笑嘻嘻地说：“妹妹，班主任刚才叫深哥去办公室，他让你到办公楼下等他。”
温婉“哦”了声，说：“谢谢。”
宋辞比划了个“OK”的手势，说：“妹妹，你千万别跟我客气。”
他把随身听的耳机塞进耳朵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哼着跑调的歌走了。
温婉背上书包，一瘸一拐往办公楼走去。
她摔得不怎么严重，可上午在杂物间憋了那么久，也没有走动一下，两条腿都憋得胀痛，尤其是崴伤的地方。
一出教室，流动的空气一吹，她心里的那股子闷气就疏散多了。
下楼的学生三三两两，她走得很慢，前面两个女生手挽着手在聊天，声音不高不低刚好传入温婉耳朵里。
“诶，你听说了吗，今天上午四班那个温婉好像是叶深的妹妹。”
“真的吗？”
“对啊，我们班的秦岚岚和叶深是小学同学，她说的，肯定错不了。”
“他们两兄妹未免太厉害了吧！”
两人各自望了对方一眼，心有灵犀似的笑了起来，语气八卦好奇极了。
又转了个弯，前面的声音渐渐笑了。温婉一步一步踩着石板路往前走，心里百转千回。她自问念书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丢人的事情。
成绩差得要当众做检讨，真是丢人丢到祖师爷家里去了。
办公楼下面有个花坛，温婉抽了张纸巾将花坛瓷砖上的灰擦了擦，缓缓坐下去，掏出英语书来背单词。
害怕被太阳晒，她坐在背阴的角落，花坛草木葳蕤，将她的身影藏得好好的，从办公楼出来看不到她。她不担心叶深找不到她，因为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地方。
羞耻心鞭策温婉专心致志地背那些蝌蚪一样的单词。
她是被一阵争吵声吵得回过神来的。
“你个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买通同学作弊。”办公楼下传来一声男人的怒吼。
有人作弊被抓，请了家长来，家长这会儿正大发雷霆，训斥人的声音又大又响亮。温婉听到都有些害怕。
“我有娘生，没爹教，就是这么没教养。”男生漫不经心地回：“你管得着吗？”
语气不屑又欠揍。
顿了顿，他又说：“你不是娶了个比我还小的小老婆吗？还有空来管我？”
语气桀骜又大逆不道。
家长怒不可遏，扬起巴掌就劈下去：“从今以后老子再也不管你，就当没你这么个儿子。”
温婉之所以知道那男生挨了巴掌，是因为那一巴掌格外响亮清脆。
传来一阵气急败坏的脚步声，家长走远了。
无意窥见别人的家庭隐私，温婉有些难堪，她思索要不要继续蹲在这里。
她思索了片刻，没想出个结果，那男生久久没有离去——她没有听到脚步声。
空气都凝滞了，男生终于挪动步子。温婉的心都吊了起来，脚步声渐渐往花坛后面来了。
为了避免尴尬，她急忙抬起英语书，掩耳盗铃似的遮住自己的脸。
他压根没有往这边看，一屁股坐在花坛上，在裤袋摸索了一阵。
然后温婉就听到了他擦燃火柴的声音，紧接着又是香烟的气息。 不闻当年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