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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嘴遁

　　舒合第二天一早便离开了“杀手俱乐部”。他离开的时候赫赫还没醒，手里还捧着一个屏幕熄灭、充电指示灯疯狂闪烁的游戏机，坐在长桌旁的一张扶手椅里耷拉着脑袋，十足的空巢老人模样。舒合小心地没有惊动他，只是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尽管在他自己的那个常用居所被朔寻一通胡闹搅得天翻地覆之后、三石看似强硬地想把他带到俱乐部生活，但实际上最后还是没能拗得过打定了主意之后比驴还倔的舒合，也就由他去了。舒合随便找了自己狡兔三窟中的其中一窟扶正，乱七八糟的家当仍然是没有填满那个只比毛坯房多了大门和马桶的“家”。

　　眼下他正是要回自己那个狗窝去拿东西。当初闯入“月轮之辉”的时候因为条件所限，他只带了双手枪“火鸟”中的其中一把，另一把还藏在家里。眼下那把右手枪或许还在那个地下研究所里，当然也可能已经被祝望带走，可不管怎么说，再去一次那个地下研究所总是必要的事情。

　　他这次自然是没打算就这么大大咧咧地闯进去，想着至少要等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了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结果回了家的舒合在空空荡荡的大屋里转了一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就像是少了什么本来应该在的东西一样，费解了半天，这才想起屋里少了两个活物。

　　他自从上次接了狗头人的委托、把连连和年年送去托管之后，就一直没想起来要接这两个狗子回来。现在说不上是一种泛滥的孤独情绪作祟、还是百无聊赖中终于想起来关心一下民众疾苦，就在一个电光火石之间，舒合是终于想起来自家还有两个狗儿子。

　　“啊，好像……”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托管费要不少钱……”

　　舒合觉得他可能差不多理解了为什么自己花钱的速度远远高于挣钱的速度，就在这一瞬间起了把这两个狗儿子送人的心。

　　然而当他马不停蹄地跑到那家早就从上到下由内而外混了个九成熟的宠物托管所的时候，却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久遥正在坐在前台接待处的沙发上，动作优雅地交叠着两条长腿，手里捧着个一次性纸杯。看见舒合进门，久遥一抬手，像是打了个招呼，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叫人分不清情绪。

　　舒合现在每次看到这个女人，总觉得对方是来找茬的。一半的他在心中高叫着不怎么想理睬这个女人，另一半的他老老实实地践行着“对姑娘温柔”的原则，条件反射地就想支起五颜六色的大尾巴开个屏。两半折中了一下的最后，矛盾无比的舒合一半脸保持着面无表情，另一边脸牵起爽朗的嘴角，融合成一个难度系数超高的微笑。

　　虽然说这微笑怎么看怎么像嘲讽就是了。

　　久遥大概是对这人别别扭扭的地方早就司空见惯，难得地没出声呛他，只是在舒合领了两只狗子出来之后默默地跟了过来。两个人一左一右并排走着，中间还有两条狗，画面看上去倒也十分和谐。

　　就这么一连走出去二十几米，舒合和久遥两个人却谁都没先说话。尽管如此，气氛却不至于让人觉得尴尬。舒合还没天真到以为今天这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想一起无声无息地遛个狗。不知道久遥到底想说什么，他决定静观其变地等着对方先开口。

　　拐过下一个街角的时候，久遥终于是按捺不住，出言问道：“你……难道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出现在那里的吗？”

　　“不想。”舒合回答得斩钉截铁，“总觉得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实话。”

　　“真了解我。”久遥微微一笑，“但你这么聊天就把话聊死了。”

　　“彼此彼此。”舒合回敬道。

　　两个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正当舒合以为今天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的时候，久遥突然再次开口，这回是没头没尾的突然一句：“你有一群不错的伙伴。”

　　“啊？”舒合一瞬间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是随便应付了一句，“嗯，还行吧。”

　　“随心对你是真的关心，岚夏虽然好像什么都不说，但其实也是担心的不得了。这是女人的直觉。”

　　舒合被这话逗乐了：“要吃醋了的话报名排个队，我规划一下。”

　　“我今天来不是来找你斗嘴的。”久遥一反常态地严肃着说，“就算他们再怎么关心你，你也一定没和他们说过实话，对吧？”

　　舒合沉默。不得不承认的是，尽管久遥这女人三天两头地找自己不痛快，但事实上就对自己的了解程度而言，这位曾经的恋人在他本就相当贫乏的好友列表里，排名相当靠前。

　　“我以前就说过，你的心里是空的，包括你自己在内的什么东西都没有的那种空法。就像之前争夺赛狩猎游戏里的那一次，你为了证明一切只是假象，不是对自己的手开了枪么？你就从来没有想过，如果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你的手会怎么样吗？”

　　久遥稍稍停顿了一下。舒合记得这件事情，同时也记得久遥给自己的那个莫名其妙的耳光。

　　“虽然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才会有现在这么扭曲的人格，可我也知道你一直在努力试着改变。”久遥突然快走了一步，转过身挡在舒合身前，“可总是强迫症一样把别人随便地放在心里，却不许别人对你抱有相同的想法，这种别扭的改进方式究竟是从哪里的哪本书上看来的啊？”

　　舒合不说话。久遥说完了这一句之后，垂下头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声音听起来甚至有些委屈：“就连我都不知道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感觉好一点。你这个人，太独了。”

　　舒合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久遥说的道理他都明白，虽然明白，却不想继续听下去，也不想继续辩论下去。

　　而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久遥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半点软弱在里面：“还有。你现在极力隐瞒的事情，其实是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不止涉及到一个两个人，而是有可能造成更大威胁的事情，对吧？”

　　舒合眉头一跳，含糊其辞：“谁知道呢。”

　　撂下这一句，他绕过挡在身前的久遥离开。而那女人只是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尼特铳神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