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112.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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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时候,你不得不体会到一些细思极恐的话。比如:人生就像是一场梦。
我经历过很多睡意不好的夜晚,断断续续的醒来,断断续续的沉入梦境,它们可能相互关联,也可能互不相干。
我要经历怎样的事情才会觉察到我的人生真的是一场梦呢。
或者就如同现在,当我从黎栀的怀中醒来,她的头发丝丝洒落在我的脸上,我恍惚中又看见那盏昏暗的灯光,耳边响起无聊的电视节目声音,我重新闭上眼睛,皱起眉头思索一番后,再慢慢睁开眼睛,嘴里轻轻呻吟着,缓缓起身。
黎栀轻轻对我说,醒了。
我看向她的脸,视线从模糊慢慢清晰。
我说,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黎栀对我微笑,我感觉这个梦太长,当我醒来时,像是已与黎栀分离千年之久,她的脸在一秒钟前让我感到陌生,一秒钟后又让我感觉熟悉。我轻轻抱她,窗外是漆黑的天空。
我们什么时候走,我问她。
明天就走,好吗。黎栀声音温暖,像是寒冬中的一抹朝阳。
次日,我们往大概为南的方向前行。
我跟着黎栀,黎栀跟着火车,沿途我不需要操心身在何处。
黎栀在上火车前扔掉了手机,我想效仿她,但她说,你的留着吧,无趣的时候听歌,世界上要是没有音乐的存在,生活是多么的不堪。
火车轰轰隆隆的声音将伴随整个旅途,但它不会让我感觉嘈杂,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它的声音更显安静。
我和黎栀依旧喜欢依偎在吸烟室里,她递给我香烟,我点燃,再递给她。
到了下半夜,我不禁问她,我们的终点是哪里。
黎栀吐出浓浓的烟雾,她手中的香烟一直没有断过,一根接着一根。
她将头靠在我的肩膀,我能感受到她起伏的呼吸声,我想站起来,看看车窗外的天空黑到了哪里。
黎栀对我说,准备好了吗?我预感到了,我们要找的人,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我心里欣喜。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你不知它有着怎样的故事,甚至不知它有怎样的名字。如同一座只会出现在梦中的地方一样,每一条街巷,每一弯河流,每个来往的行人,都像是一场梦境中的遭遇,短暂的经历之后便忘得一干二净。
从火车上下来,离开站台的这段路是非常痛苦的,它总是让人感到迷茫,并且前方如有天大的压迫力,且你必须走进它,或者你必须离开它,没有人会愿意在车站附近徘徊。
因为接下来要住的地方是我们此年的过冬之所,所以黎栀分外挑剔。我们没有时间的限制,黎明才刚刚到来,只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满意的容身之所,便是顺顺利利。
以往我每到一处新鲜的地方,总会将目光留意到它的各处角落,还有所在人们脸上的表情。我想全世界的行人面上表情大抵一样,有的焦急,有的匆忙,总之各有各的方向。
黎栀先我一个身位,我看见她被头发遮遮掩掩的侧脸。
我仿佛来过这里,我说。
黎栀没有转头看我。
或许在梦中,我接着说。
那你就叫它梦中之城吧。黎栀说。
我们如同所想的在天要将黒之际找到了一处满意的住所,因为我们终会在天黑之际满意找到的一处住所。
黎栀简单的整理不多的行李,我习惯性的寻找窗户。
我不知这算一种习惯还是别的什么,在任何类似于房间的空间里,我总是必须要来到一个类似于窗户的地方,并向外张望,一片天空,一排建筑,一处风景,并留意和感知从这扇窗户中可以进来多少风和光线。
我不喜欢把自己扔进一个没有退路或看不见外面世界的地方,黎栀说这是因为我的内心渴望着自由而又不知自由是什么或者我从未获得过自由。
我坐在沙发上,前面依然是一台具有年代感的电视机,我看见窗外的一角天空,我将会在这里度过一个冬天,它可能让我感觉寒冷。
这里的妆容和之前的房间大致一样,但我们离开那里很远,所以这里仍是充满新意。
在第一个夜晚来临的时候,我和黎栀坐在沙发上,我对她讲述那个如同度过漫长时光的梦境。黎栀温柔抚摸我的脸,她的手指冰凉的,但不会让我感觉冷。
她说,你时常挂念过去,是因为对现在的生活不太满意,如果你现在过得很快乐,你就不会常常想起她们。
我说,那怎么办呢,我要怎样快乐起来。
黎栀说,快乐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最难的。
我说,那怎么办呢,我要怎样才不会经常想她们。
黎栀说,忘掉她们,忘掉以前的所有记忆。
我说,要怎样忘记呢。
黎栀说,如果你自己做不到,我的那位朋友可以帮你,所以我们一路都在找他,而且,现在就快找到了。
黎栀对我微笑,像是可以实现的我和她各自的愿望。
我说,黎栀,就在不久以前,我以为我已经重生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那只是一场让人沉醉的美梦,我早就死了,在某个清醒的夜里。
黎栀对我说,如果你下一分钟就要死去,你有什么要做的吗。
我想了很久。
我突然有些期待我们沿路寻找的黎栀的那位朋友,但又有些不舍,我记忆中这个仿佛辗转无数次的梦境,如果我真的要将它忘掉,那一定会像将我的心分割成两半一样的痛苦。
在一些恍惚之间,我仿佛相信了这个传说,相信他拥有的魔法。
谁知道呢,这个世界这么大,一定隐藏着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童年的我站在田野中的傍晚的天空,它在黑暗到来前夕,笼络着一方天地,并让它看起来极具神秘色彩,像是在背后隐逸着某种未知的恐惧。
有一天我会忘掉所有年月。
我一定想象不到那时的我正做着怎样的事情,心头牵挂着怎样的人,甚至不知身处何方,只在隐约中大概知道,离开袭默十六年、六十年。
我们会在这里待多久。我问黎栀。
她正靠在我的肩上,今天外面飘着小雨,在窗边可以闻到湿润的气息。
等他出现。黎栀说。
那之后呢。我问。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我们都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们做不到用这样的状态度过一辈子的时光,要么收起疯狂坠入凡尘,要么忘掉记忆只活半生。
我们出去走走吧,带着伞。我说。
黎栀点头。
在有些时候,人会异常的渴望出去走走,不管走的远或者近,不管落雨或者天晴,只是挪动身子出去走走,最好左边能牵一只将近温暖的手,最好迎面有风吹来,风里夹杂着从很远之处带来的气味。
就这样走进这个世界,又能在疲累的时候轻松离开它,将自己掩盖在谁也发现不了的地方。
雨水轻轻打在伞上沙沙作响,我和黎栀决定找个书店,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将在这里过冬,而时光一旦漫长起来就会有诸多无聊的日子充斥其中,为了能在打发时光的同时又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在浪费时光,读书便是个很好的选择。
辗转很多街巷,途中只遇到稀松的人往,这座像是曾经经过的陌生城市,像个巨大的迷宫包围着我们。
你记得回去的路线吗,我问黎栀。
黎栀点头,说,放心吧,跟着我走就对了。
找到一处书店,门面很小,若非行人稀少,一定发现不了这个地方。玻璃门支开一点,可以看见里面的一个小小柜台。我略微抬头,看见门面上写着四个字,只认识后面‘书店’两字。
干嘛取这么生僻的名字。我轻声对黎栀说。
她说,这样才会让人领悟读书的重要性。
我们推门而入,将雨伞斜靠在门边。
小而温馨,这是我对这里的第一印象,在阴雨天气里让人感觉到丝丝温暖。
一排排两米高的木质的书架,上方标志着各样类别。空气中飘浮着新书纸张的味道。
我所经过的所有书店、图书馆都是这样,我一直认为这就是知识的味道。有的人爱书本身,哪怕不会有太多机会一一阅读,也爱它的方方正正,或薄或厚,爱它的封面,爱它哗哗的声响。
书会像音乐一样,永远不会被淘汰,并且它们不会属于年月和时代,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
如果我非要想到什么东西是可以永恒存在的,它们两个一定会在其中。
黎栀喜欢一些小众读物,越是生僻古怪的越有兴趣,她说这是为了不让自己变成大多数人的样子。她想成为被划分到少数人的一边,而少数人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操控着这个世界,他们制定规则,但他们总是疲惫。还有一部分脱离了这个世界,他们轻松,潇洒,虽然在很多时候找不到归宿。黎栀会成为后者,不用慌乱,更不用左右不前。
到了最里端的书架,我看见一本名叫《没有人会读我的诗》的诗集,我指着它对黎栀说,你看这个。
黎栀抬头瞟了一眼,又继续在下方翻看。
而此时我也留意到前方,有一位眉清目秀的姑娘,并且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我的眼睛。
我没有将视线移开,也发现她亦没有要将视线移开的意思,这样我们对视大概15秒。袭默说,两个相爱的人是一定不会对视超过十秒的,她说的有道理。时间精确的一秒一秒走过,这样让我不知如何收场为好。
但她却向我缓缓走来。她穿着黑色长衣,头发有些湿润,想是途中淋过小雨。
直至我身前立定,她的目光终于离开,落在我手中的书上。而我也顺着她的眼睛朝下看去,目光同样落在她手中那本书上。此间我一览她的身材,并隐约闻到淡淡的清香。
最后发现她手中的书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仓央嘉措’,被手挡住的部分只露出一个‘纳’字,我恍然知晓后面是‘兰容若’三字。
这让我的心绪有些起伏,我不想再遇到别的喜欢读仓央嘉措和纳兰容若的女子,不想再遇到。
于是我拉着黎栀,在前台付了钱匆匆离开,忘掉了斜靠在门口的雨伞。
黎栀没有食言,她熟记着来时的路,我们顺利的回去,在进入楼道的时候小雨停止
我想不清楚人这一生会遇见多少多少的人,她们有的深刻,有的又如同隐相的记忆,在眼里存在三分之一秒,在心里存在为零,并且会因为场面众多且大致雷同而永远不被记起。有的擦肩而过,有的相对而立,有的只留下背影。
到记忆的最后我可能只会记得她们的大致轮廓,但会像袭默留给我的香味一样,我永远记不住她们精致的模样,而倘若某天她们诈然出现在我眼前,我则会恍然明了,啊,没错,是你。
人生是一段旅途,这样的比喻实在太好,区别在于很多的人都知道这是旅途却还是忘记欣然沿路的风景。
……
初冬,天色开始假装苍白。
就像内心丰满的小孩模仿大人的口吻。
滑稽可笑。
这里的冬天可能会下雪,黎栀对我说。
你喜欢吗,我问她。
她点头。
我说,但是你和我一样,都看过北方的大雪纷飞。
黎栀眨动眼睛,她说,我不喜欢北方的雪,它太多了,如果整个世界都是白雪蒙蒙,不会太好看的。
你说的有道理,我说。
我开始想象南方的雪,我快忘掉它的样子。我在北方经过了多年的大雪纷飞,却因为黎栀的话而爱上南方的雪。它可能会在刚落地的时候转瞬即化,但或许会有顽强的能在树枝上堆积,会覆盖在一些绿色的植物身上,也会有一部分铺在房瓦上,可以花很大的精力收集并勉强堆出一个小雪人,然后看着它慢慢的模糊和融化。
转瞬即逝的东西总是让人最为珍重。
几日之后,我和黎栀在城中四处晃悠,想要找一处静怡的咖啡厅,它最好是出现在某一条街的拐角之后,并让我们眼前一亮,在不会拥挤的人群中满意的推门而入。
很幸运的是就如我们所想的一样,恰好有这么一个咖啡厅出现在我们面前。
小而温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大概钟意这样的环境。简单的东西会让我觉得美好,因我无力再将眼神落在复杂的曲线上。
我们找了一处靠窗边的位置坐下,黎栀翻看摆在桌旁的书。
我突然有些疲累,这时候我就喜欢看一些干净简洁的东西,比如黎栀的脸,只要我不留意,就不会发现她脸上流淌过的岁月沧桑,只会看到她的美,如同月光。
她用右手拖住脸颊,左手慢慢翻动,她轻声念书上的句子。
“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闯不进去......”
我闭上眼睛,体会自己的虚伪,或者伪装。
像风,湿润的,没有人愿意承认眼泪。
“每个人都有一段告白,忐忑、不安,却饱含真心和勇气。我把最抒情的语言用在那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
“也许,我太会隐藏自己的悲伤。也许,我太会安慰自己的伤痕。从阴雨走到艳阳,我路过泥泞、路过风。一路走来,你若懂我,该有多好。”
我突然想,要经历怎样的故事才能写出这样的诗呢,或者仅仅是他有将每个字完美排列的天赋。
有人说,别人只是自己眼中的故事。
这个故事留在我心底的哪个位置,又触动了我哪个地方,在这一刻我讨厌剖析自己的内心,我拒绝去清楚自己的每个时刻。
我又想起袭默,在这一刻她像是我心中关于伤感的名词,我在许多年之后渐渐明白,原来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将另一个人的生命改变。
永恒,一生一世,天长地久,这些形容爱情的词都变得苍白无力,如果我的心里是一个世界,那么我所知晓和认可的是当我在某个瞬间想起她时,这个世界就会地动山摇,天翻地覆。
……
又或许,有这样一块地方,高楼耸立,绿荫交杂,湿润温暖,空气里有着现代都市的气息。能看见赤裸裸的太阳,也有倾盆而至的大雨,有复杂交错的路,有趣的当地方言,还有红色的夜空,有一万双长夜不眠的眼睛,有人欢歌雀舞或悠闲安详,也有人疲于奔命惆怅叹息。
这座城市的某个角落的某个角落的某个还算漂亮的角落,有一家咖啡厅。这个店不大,但温馨,装饰精美细致,有一些生长茂密的盆栽,一盏不会太亮的风铃挂灯。
店里的墙上挂着许多的画,素描,涂鸦,油画,水墨。画里有广袤无垠的草原,有靓丽的长发女子的背影,有一栋破旧但有韵味的古楼,有一个满是情侣的操场夜晚,有一片玻璃球架的篮球场,有一件前面印着三叶草图案的黑色短袖。
画上还有一个男人,青春盎然,头发被风带起,背后是一片充满生气的林荫。
这些画都来自这家咖啡厅的主人,她是个女孩或者女人,在她正值青春的时候,她对画上的那个男孩说:我要用这个年纪最干净最彻底的勇气去爱你。
她还说,如果有一天我们各自分离,我不会去找你,我会在你最喜欢的一座城市,开一家咖啡厅,上面挂我画的你最喜欢的画,然后安静的等着你来找我,如果时间最后让我们彼此渐渐淡忘,我会听从上天的安排。
这个女孩曾经活跃开朗,现在应是被岁月刻上沧桑,她的眼里一定流露出旁人难以察觉的落寞,她如那个放纵不羁的男孩一样,愿用一生的光阴去证明人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她可能仍在等待,也可能因为失望而让她的守望草草收场。
黎栀仿佛察觉到我的伤痛,她为我轻轻拭去眼泪。
我突然想到一些事情,那个叫簧的人,我问黎栀,你会想他吗。
黎栀点点头。
我又问,你会伤心吗,你会不会流泪。
黎栀想了想,她说,你看见过我流泪吗。
我摇头。
她说,我不会流眼泪。
我说,你真坚强。
她说,不是,我天生没有泪水,我从来没有哭过。
我开始仔细回想。
她的表情真挚,我不知如何再问。
而此时,
一个女人朝我走来。
…… 我中了两千万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