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堂下何人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太叔泽盯着陆羡之看了许久,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意味。
陆羡之被他看得有些怪异,疑惑地问:“有什么问题吗?你要还是不放心,也可以派你的人去。”
太叔泽顿时收了视线,略有些不自然地低声嘟囔道:“不,不是。只是觉得陆大人真的能干啊,我要是身边早点有你这样的人,说不定那么多年就不会过得这么心累了。”
陆羡之嗤笑,道:“太叔大人权高位重,真在你身边,我可不保证能帮上你什么忙。”
道理是这么说的。但前一天焦头烂额,被太多的事情压得心情烦躁,睡完一觉之后发现所有事情都被人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时候,那浑身上下的舒畅感,太舒服了。
太叔泽也很清楚,他现在浑身上下的舒坦,到底是因为谁。他随意地找了旁边的凳子坐下去,靠在身后的桌子上,侧身拿了茶具给自己沏茶,神态惬意道:“我现在有种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陆大人去做的感觉。”
陆羡之顿时色变,道:“哎,别啊,别打击我的积极性。你该知道我这人有多懒的。”
太叔泽心道,是知道。但更多时候太过靠谱了。
陆羡之眼看着他展现出了一副不想走了,什么事情都你帮我去做了算了的姿态,连忙说:“大人这个时候不去和钟将军再商量一下使节的事情吗?”
太叔泽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你跟我去吗?”
陆羡之:“我去做什么?我就一个七品的县太爷……”
太叔泽又靠了回去,说:“那没什么好说的了。钟将军的意思我明白,我的意思钟将军也懂。但是现实就摆在我们面前。还是照着钟将军的意思走吧,看他那样子,我都不忍心让他老人家再在这种地方多待几年。”
陆羡之想了想,起来说:“行吧,我跟大人一起去见见钟将军。”
太叔泽双眼一睁,喜形于色。
他立刻丢了手里的茶具,站了起来,说:“那现在就走吧。事情还是早点做比较稳。”
和范启忠常年游走在各个县和定州军驻地不一样。钟将军则多年来一直都居住在边关靠鞑子那边最近的驻军城池。
和定州其他的十四县不同的是,这里清一色都是驻军,从城外走动的人,到守城的人,再到里面住着的城民,全是定州军的人。
城池修建地比渡安那种七零八落的破落县城坚固多了。城墙上的栅栏林立,烽火隔十步错落在城墙上,墙面虽然有些斑驳,但泛着的森冷刚劲的气息,让陆羡之这种书生一眼见到都有点腿软。
守城的卫兵看到太叔泽,神情有点发悚,撑着腰杆恭恭敬敬地和太叔泽说明入城的规矩。看这位小哥如临大敌的模样,陆羡之心想这个太叔泽之前的官威可能摆地特别声势浩大。
太叔泽下意识地冷下了脸,拖着声说:“不认得我?还要来一套搜身吗?是不是我来一次就得搜一次?你家将军你们也这么对他?”
一口气连问了四句,句句都是送命问题。典型就找茬,陆羡之无奈叹气,又不能在这个时候落太叔泽的面子。
陆羡之在他身后悄悄扯了下衣摆,说:“发那么大脾气做什么啊?”
太叔泽改了冲上天的脾气,说:“……钟将军在城里吧,你们先给我派人去跟他说一声我来了。”
那卫兵不敢吱声,只朝他身后跟着的文弱书生看了一眼,眼睛一亮,说:“这位是……您带的人?您的话,我们可以略过流程。可这位……”
太叔泽扭头,只见陆羡之低头轻咳了一声,特别有礼貌地躬身行了个礼,说:“下官渡安县令陆羡之,太叔大人带我来见见钟将军。”
那卫兵讪笑道:“原来是陆大人,久闻大名。不过……”
陆羡之和善道:“我懂,该走的流程一定要走。固守定州不容易,特别是临近冬季了,确实要更加小心。”说着,他走到一边,双手一展,做出了一副‘来吧,随便搜’的姿态。
太叔泽:“……”
两人都搜完身,昨晚一套手续后进城,太叔泽埋怨道:“你刚才那一套显得我很不讲道理。”
陆羡之道:“那不是挺好吗?你要是太讲道理。那就有人要跟你不讲道理了。”
太叔泽摸了摸鼻子,竟然觉得他这句话说得特别有道理。当下心底的顾虑全消失了,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这城里的情况。
两人走了一路,碰上了巡防的驻兵,那人客客气气,太叔泽也客气地问他钟将军现在何处。
那人顿了下,说钟将军今日休沐在城中的家里。
陆羡之松了口气,来之前他还担心这么临时上门,妨碍人家将军做事就不好了。没有和往常一样出门巡视,倒是方便了他们找人。
太叔泽和这个人客套完,这位像城里面的驻兵头头便高高兴兴地亲自过来给他们带路。
陆羡之见太叔泽虽然还是端着自己的姿态,但对这个人还挺客气,思索着这位应该在定州军中应该不是普通的头领。
他跟在太叔泽身后,小声问:“这是……哪位副将?”
太叔泽诧异地回头。
走在前面的那位年轻的头领笑着说:“陆大人久仰,末乃钟将军麾下副将魏天辰。”
陆羡之听说过钟将军手底下有好几位副将,平时这几位都是各司其职,分工非常明确。这位叫魏天辰的副将负责的就是粮草和后勤这一块。
他应该和范启忠经常打交道。回想上次范启忠跟自己抱怨朝廷直接拨粮少了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陆羡之拱手回礼,道:“久仰。范监军曾经提起过你。”
魏天辰听了他这话,低头笑道:“一定是跟你抱怨我吧。军粮的事情也是没办法,不过多亏了你,我们定州军今年过冬应该没多大问题了。”
太叔泽插嘴问道:“虽然有个问题不大应该问。帝京那边拨粮的时候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魏天辰道:“上头下的命令,哪有跟你解释的道理。我们军中和地方不一样,地方可以靠嘴扯皮,军中向来说一不二。”
太叔泽低哼了一声,陆羡之道:“魏副将说的是。”
魏天辰看着太叔泽,说:“太叔大人久居官场,对军中不大熟吧。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命令一旦下了那就只能服从,想要扯皮,只能从旁调剂。而且下令的时间也不大凑巧,今年比往年要晚上一点。要扯皮也来不及了。”
陆羡之听着他这番话,就像是在说上面故意要这么搞我们,我们也就只能这样受着了。
魏天辰话锋又转,说:“这么一想,又得谢陆大人。那十六万两的官银,真的救了定州的急啊。”
陆羡之道:“分内之事。”
太叔泽又哼了一声,说:“说来说去,还是你们把压力转到陆大人这边了。”
魏天辰笑笑,良久说了一句。
“大家都难。等定州这边的天灾缓解了之后,应当不会再这样了。陆大人,我们就相互担待些。”
陆羡之笑笑:“魏将军言重。”
三个人博弈般扯皮了一会,便到了钟将军的居所。意外的是,堂堂一国重将的府邸,看上去和平民百姓的没什么两样。
木门和破落低矮的围墙,除了院中院外多了几个人把守之外,就是渡安城外那些乡野村落里的屋子。
外面的守卫看到魏天辰也纹丝不动,魏天辰费心解释了两句之后,守卫先让他们稍等片刻,自己进去通报了之后,才开了那破落的院门,允许他们进去。
陆羡之憋了一身汗,低声说:“果然是纪律严明的定州军,好严格啊。”
太叔泽在这里倒是没怎么随便闹脾气,只是低声应了他,随后说:“钟将军虽然为人和善,不过你也别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陆羡之:“……哦。”
钟将军原名钟元秀,年少入伍,年轻的时候就战功显赫,十年前定州差点陷落,边是他接手定州之后,牺牲了不少将士才稳稳守住已经守了这个重要的关卡。
算起来,他留在这个边关已有十余年不曾离开了。大盛两代君王都特别倚重他。因此他这般年纪,也一直没舍得让他解甲归田。
陆羡之没见到人之前,听到他的名字就能油然而生一股赤子热血,见了本人之后更是抑制不住地激动,上去差点跪在钟建军面前。
还好魏天辰手快,一把拉住他,说:“千万别让钟老将军弯腰扶你。他老人家最近身子骨不大利索,这事大人可别传出去。”
陆羡之赶紧站直身,笑吟吟地对着钟将军,道:“我从小就听着钟将军的事迹长大了,您是我一辈子的楷模。今日见了真的想在您面前跪跪。”
钟将军大笑出声,说:“陆大人真是风趣。我这一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大人就随意坐,天辰,去让人给两位大人上茶。”
陆羡之回头找自己合适的位置,一看就看到太叔泽已经坐在那了。
他不仅自来熟地随便坐了,还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椅子,说:“来,这边。我特意给你搬的凳子。”
钟将军也径自在主位上坐下,道:“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和阿泽一样,别拘束就好。”
太叔泽比起和驻军不客气的官威姿态,在钟将军那边乖巧多了。
陆羡之随便平时里见多了他和颜悦色或者散漫不羁的模样,但乖顺懂事的样子却从未见过。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钟将军:“前两天不是说过了,你又麻烦陆大人过来给你出主意。”
太叔泽嬉笑道:“他鬼点子多。我没他聪明,您年纪大了是事实,这边关之地也不能一直靠您撑着。让他帮我们分分忧。”
钟将军指了指他,话却是转到了陆羡之身上。
“别惯着他,陆大人有自己的事情,他自己的事情让他自己来。不过……确实有些事我也想听听陆大人的想法。”
陆羡之抱拳,道:“不敢。我也只是过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毕竟边关之事都是大事。我听太叔大人说您是打算接受那边使者的条件?”
钟将军摇头:“还是要看他们和谈时候的诚意。条件我尽量往高了抬,一旦触及到了关键点,是万不可退步的。”
陆羡之道:“和谈的条件没有事先送过来吗?”
钟将军道:“有。不过我方这边的条件刚送回去,那边有什么反应还不好说。”
太叔泽嗤笑道“还能有什么反应,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必定不会答应。就算答应了……我看也要防着他们使诈。”
陆羡之一顿:“这个时候他们会使什么诈?” 堂下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