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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邺京的夜景更是独特的。

　　若说邺京的白日千里繁华，仿佛飘飘袅袅的天上仙，那么夜晚华灯璀璨，就是绝艳动人的地上妖，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褪去了春日的清冷，温度逐渐转向夏日的燥热，护城河边散步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河上，荡着数不清的船只，有大有小，都是船上酒家，歌舞升平，莺歌燕语。

　　柳婔语被带去的，是河边数一数二的一座酒楼，名叫锦荣船楼。据说同旺鑫楼一样，也是那位白姓巨贾手下的产业，真真是腰缠万贯，肥的流油。

　　本来她还有些警惕，待踏进锦荣船楼后，才是真的迷茫了。

　　大厅亮如白昼，人声鼎沸，来往间人穿梭不断。洒了金粉的盘龙柱迷炫眼睛，船身修建的极其稳固，数名舞姬在中央翩翩起舞，不受半点影响。

　　到底是谁花费这么大的手笔邀请她过来？她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一路行至二楼，与楼下的喧哗隔绝。

　　“柳姑娘，到了。”

　　那清俊的小生轻轻敲了三下门，得到一声“进来”后才打开房门，邀请她进去。

　　柳婔语也不犹豫，径直跨了进去。她凝目一看，好酒好菜布了一桌，但这并没有吸引她，她在意的，是桌边站的笔挺的那名姑娘。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的丝质长裙，生的娉婷秀雅，玉雪可爱，看着顶多也就十六、十七的模样，脸上却一丝的天真烂漫也不显露。她不苟言笑，双手交握，如一株清丽的白玉兰亭亭而立。若是不看面貌，那气派真是比幼时教导柳婔语礼仪的嬷嬷还严。

　　这就是要见她的小姐？

　　柳婔语还未说话，带她来的小生脆生生的道：“鸢姐姐，柳姑娘来了。”

　　“嗯。”那姑娘点了点头，回身对里面毕恭毕敬的道：“小姐，柳姑娘来了。”

　　“啊，好。”

　　轻纱撩起，一抹霜青色的身影走了出来。光影摇曳，衣摆上的金线更是熠熠生辉，衣服颜色略老成，衬的肤色如玉般细腻，这姑娘却更年轻，青丝如瀑，婉风流转，华如桃李，再等几年，又是怎样的风华？

　　她朝着她看过来，目色肃冷，如一柄利剑。

　　柳婔语确定，她不认识这姑娘，也从没有见过这么艳丽的人。

　　“邺京的夜景确实好看啊。”纪明疏出声感慨，看的她都差点忘了正事，“柳姑娘请坐。”

　　柳婔语也没有怯场，坐在了纪明疏的对面。她游移不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不等她开口，对面的人懒懒的道：“我以真面目示人，柳姑娘又有何顾忌呢？”

　　柳婔语顿默。

　　她戴着帏帽早已经成了习惯，如今竟有人主动要她摘下？

　　也罢，既然这人知道她姓柳，自然也知道她是柳安的女儿，她又何必遮遮掩掩呢？

　　“姑娘莫要误会。我戴着帏帽，不是为了其他，”她缓缓的说道，起手取下了帏帽。

　　“……是害怕吓到姑娘您。”没有了纱布的遮掩，她整个人都暴露在了明晃晃的灯下，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适应。

　　这是一名极其柔美的姑娘。青螺眉黛长，如一滴浓墨化在一杯清水中，晕染开淡淡的铅华。乌黑的鬓发垂下，浓郁的好似染上了春天的烟雨，缭绕着云雾般的气息。

　　但是……那本该无暇的左脸上，却覆起了一大片瘢痕。

　　诚如东里青裁所言，柳婔语脸上的烧伤，确实有点严重。

　　这瘢痕已经有了一定的年头，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愈合，呈出了暗红色。如今来看，那火舌舔舐皮肤留下的轨迹依旧清晰，很难想到她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据东里青裁所言，这烧伤是柳婔语幼时的一场意外，按理说十多年过去，早已经无法医治，但东里青裁的父亲东里大夫最近研制出了一种除疤祛痕的修肌生肤膏，让柳安得知，这才花了重金，请东里大夫去医治他的女儿。

　　柳婔语有点不安，她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二人，但没有看到她想象中的惊讶，或者是害怕，甚至于连一丝怜悯都没有，如看一个常人。

　　纪明疏垂眸，喝了一口清茶。果然如此，这样一来，她又多了一个筹码，也多了一分胜算。

　　她根本不在乎柳婔语到底是什么模样，之所以让她摘下帏帽，只是为了亲眼所见，从而肯定自己的猜想。

　　见此情景，纪明疏也不想废话，单刀直入的切进了主题：“我今天请柳姑娘来，主要是想问柳姑娘一个问题。”纪明疏道：“柳姑娘要不要考虑考虑，参加半月之后的科举呢？”

　　“……”

　　这话之后，是一片死寂。

　　见到柳婔语的样貌尾鸢不惊奇，但这话着实把她吓到了。陛下让这女子参加科举？这是什么情况？

　　比尾鸢还震惊的，只有柳婔语了。

　　一名不认识的姑娘请她喝茶吃饭，只为问她要不要参加科举？这是什么离奇的转折？！

　　柳婔语被震得魂飞天外，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了最关键的问题：“敢问姑娘，你是谁？”

　　纪明疏悠悠道：“目前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是谁。”

　　如此嚣张且无礼，要搁在平时，柳婔语绝对扭头就走，不愿多说半句废话。偏偏经历了之前的事，她又无端信服这姑娘说的是实话，她或许真的没有资格知道她是谁。

　　但柳婔语性子向来高傲，听闻此话也有些生气：“那么姑娘是以什么立场来劝我参加科举的呢？”

　　立场？她纪明疏能站的立场多了去了。

　　“柳姑娘，”纪明疏叹了一口气，态度诚恳：“你饱读诗书，博学多闻，不该被埋没。”

　　柳婔语不禁紧紧抓住了自己的袖口，她何尝不想参加？

　　东麓历来由女帝执政，男女一视同仁，故而科举武考也从不限制女子参加，若是没有她脸上的瘢痕，她早就去报考了，哪还用得着自家父亲这般逼迫哥哥？

　　这些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柳婔语倏然起身，冷冷的开口道：“多谢姑娘关心，我的事，我自会考量。”说着，她行礼，准备告辞。

　　“柳姑娘。”纪明疏耐心的唤住了她：“还有十四天，柳姑娘可以慢慢考虑，不过……”

　　不过？

　　柳婔语停下脚步，回头。

　　“诚如柳姑娘所言，参不参加那是你的事，轮不到人指手画脚。不过你若参加，也许改变的不止是你一人……”

　　纪明疏眉梢间挑起了笑意，话却冰冷无度：“包括你哥哥，甚至是……方垣，方公子。”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