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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抵是因为夜太深，连带着平时走过数次的长廊都显得长不见底。

　　二人并肩而行，影子歪歪斜斜的印在墙上，四下草丛，虫鸣声此彼起伏，拉出欢快的曲调。

　　柳婔语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了。

　　她总觉得他们之间除了沉默还是沉默，相较起来，她更喜欢从前二人在诗会的时候，谈天说地，随意掰扯。

　　那时多开心啊。她戴着帏帽，隔着一层纱，无形中就少了诸多顾忌。

　　“方大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节哀顺变。”

　　柳婔语鬼使神差说了这么一句，她觉得自己也中了毒。

　　欸不是啊，她怎么莫名其妙提了这件事情啊！是不是这夜深人静的，有什么妖魔鬼怪附了她的身，操控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肯定是的。

　　之前纪明疏告诉她，在雨霏被关进大牢后，方垣上过一次折子，目的是替雨霏求情，免了她的死罪。

　　但最后，他没能救得了她，雨霏最终还是被处死了。

　　此番真情实意感动了上天，没感动纪明疏，令人唏嘘不已。

　　她知道雨霏被处死这个事后，一直没逮着机会去安慰一下方垣，毕竟方垣不是喜欢雨霏的嘛。就连她哥哥柳英杰知道这个事，都难过的颓废了好几天，虽然她一度怀疑，柳英杰是感念他送给雨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打了水漂，这个按下不提。总之，柳英杰是肉眼可见的，悲伤了一段时间。

　　所以柳婔语提这茬子，是真心实意想要安慰一下方垣，绝不是嘲讽，此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

　　但是……好像会扎了方垣的心？

　　柳婔语好生懊恼。

　　“柳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方垣缓缓的停下脚步，立在长廊上，静静的看着她。

　　“抱歉抱歉。”柳婔语自觉失言，也很是愧疚。今夜非她本人，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都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亏她还自以为贯通了官场之道，结果“出口伤人”，伤害了同僚的心。

　　“其实我也帮你……”柳婔语嘟囔了一句，话一出口，就被草丛里的虫鸣给覆盖了过去。

　　她本想说其实她也帮他给雨霏求过情，但是纪明疏没有批准，还是处死了雨霏。这种事没有成功，她又何必说出来邀功呢？看到方垣难过，她也不会开心，她说这个事无非是想说，雨霏被处死是板上钉钉，没人能扭转的。

　　“柳大人，你可能真的误会了什么。”方垣提声，打断了柳婔语的话，“方某遗憾，但是并不难过。”

　　男人真是大猪蹄子，柳婔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明明之前喜欢的死去活来，不惜与她哥杠上，这一出事……好吧他是没有抛下她，但是自己喜欢的人死了，再怎么着也得难过吧。除非方垣是在逞强。

　　对哦，她怎么就没想到呢！方垣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他这么说，肯定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的难过，所以才将这份感情埋葬在心里，只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展露出来，舔舐伤口。

　　柳婔语的眼神瞬间带上了一丝同情，她自问勘破了方垣的想法，她就应该在花神节上脱颖而出，因为她是一朵解语花。

　　为了给方垣留点面子，柳婔语十分体贴的点了点，迈开脚步，道：“是是是，方大人说的是。方大人嫉恶如仇，雨霏姑娘自然是不能入您的眼睛。”

　　“柳大人。”

　　他开口唤了唤她，柳婔语本来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疑惑的回头，不明白他又想说什么。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姑娘能入我的眼？”

　　柳婔语张张口，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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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激，实在是太刺激了。

　　这简直是比当时簪花的投票还要刺激，因为这结局更让人难以预料。

　　纪明疏藏身于回廊的柱子边，竖起了耳朵，只恨不得做一个隐形人，然后再正大光明的走过去，听听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很遗憾，距离太远，她不是顺风耳，听不到，只能看个大概的神情。

　　纪明疏暗自沉思，到底应该如何悄无声息的摸索过去，才能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

　　有了。

　　绕一圈儿。

　　这通往琥珀潭的回廊是一个方形，他们与她差不多是在一条线的两个点上，纪明疏只需要从她待的这里绕过去，就能接近他们。但是同样的道理，她也极可能被人发现。

　　这么一说，怎么感觉她像个贼一样。

　　这也没什么办法。她才饮下了毒不久，纵使喝了解药，但也要喝清除余毒与调理的药，无可避免。她身体虽没有好全，但是突发奇想的想来琥珀潭放一盏花灯，要是被尾鸢知道……那肯定是拼死也要拦一拦的。

　　所幸一路上没遇见几个侍卫，不然这一出又要成大事了。

　　以前出行总是兴师动众，今天她自己一个人出来走走也没什么关系，权当是散散心，放完花灯就回去了。

　　结果半路撞见柳婔语与方垣。

　　才子佳人，月下相会，不发生点什么，对得起她这个围观群众吗？！

　　纪明疏好生心痒，思考着如何才能在不被侍卫发现的前提下溜过去，毕竟偷听不是一个正大光明的事儿，更何况她还是皇帝。

　　皇帝怎么了，皇帝就不能听一听别人聊天了？！

　　她也是个人，平时端着也就算了，这四周又没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

　　纪明疏略一思索，心生一计。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方才说，这回廊是一个方形，同理，这回廊里的房间也是方形，均有互通。只要她进去，就能从里面绕过去，接近他们。

　　她可真是太聪明了。

　　这地方在宫中算是比较清冷的地儿，所以没有划成寝宫。是以以堆放杂物居多，里面有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但是她手上有花灯呀，不怕。

　　纪明疏打定了主意，冒着身子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

　　“什么人！”

　　真特么的出师不利，刚一现形，就被侍卫抓个正着。

　　纪明疏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人拉了过去，抵在了墙边。

　　“是我。”

　　世界天旋地转，她还没回过神，便听得耳边传来泠泠的一句话。

　　“下官该死，下官该死，竟没有认出是国师大人。”

　　侍卫点头哈腰，只恨不得当场下跪。

　　他比她高出不少，借着宽大的柱子轻而易举的遮挡住他，形成了一个死角。

　　“这边没事，你去那边看看。”

　　国师大人撒起谎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眼睛看的她，说的却不是人话，三言两语就把人打发走了，真是好生厉害，呸！

　　“是是……”侍卫没有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开了。

　　世界归于安静。

　　纪明疏头皮发麻，一时不知到底是被侍卫发现糟糕一些，还是被姜竞淅发现糟糕一些，或者说，她应该告诉他，她不是本人？！

　　如此看来，姑娘家的思维在某一种程度上，还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朕与国师相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