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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福宝将新砌好的茶放在桌上，低声说：“陛下，时候不早了，您要不要先休息休息？”
承炀帝摆摆手没说话，福宝叹了口气，只好退了几步，到下面伺候。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承炀帝抬起头来看了眼外面的月色，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了。”福宝忙答道。
承炀帝点点头，说：“老三去盛州该有一天了吧，他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福宝为难的很，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哪里知道启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
“宜妃现在还被禁足吗？”承炀帝并不纠结福宝不说话，转话道：“解了令，让她现在过来。”
“这时辰，宜妃娘娘会不会已经就寝了，是不是明日再宣？”福宝小心翼翼的说，他现在摸不透这位陛下的心思，生怕说错了句什么，脑袋就不保了。
好在承炀帝闻言，点点头不再多说，福宝这才放心下来，不多时，承炀帝又问：“你跟着朕多长时间了？”
“奴才跟着陛下该有三十三年了。”福宝说：“奴才七岁的时候进宫，八岁便跟着陛下了。”福宝毕恭毕敬的说。
“没想到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你年纪大了，挑几个好的跟着，想想自己的后半生吧。”承炀帝说完，福宝连忙跪下请罪。
“陛下，奴才愿意跟着陛下一辈子，请陛下明察，陛下！”
“咋咋唬唬的说什么，朕只是觉得你年纪大了…算了算了，起来吧，那么多年了，发生点事情就眼泪横流，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欺负你。”承炀帝无奈道：“朕只是觉得你年纪大了而已，让你好生养老，你以为朕想做什么？”
福宝仍然跪在地上不肯动，眼泪鼻涕一大堆也不敢擦，圣人轻轻松松一句话，他这个做奴才的实在是难。
“起来吧，去擦擦干净，今儿个御膳房刚做了百合莲子汤，赏你了。”
“陛下…”福宝随意的擦了下眼泪，继续跪着。
“再跪着砍脑袋了，赶紧滚。”承炀帝看了福宝一眼，福宝连忙站起来，苟着身子出去了。
承炀帝这番动作倒是叫福宝吓得不行，直到站在门外，他的那颗心才沉了下来，往后的日子怕是越来越难过了。
第二天一早，福宝就去交泰殿宣旨，宜妃跟着福宝去了御书房谢恩。
“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安。”宜妃跪下请安。
承炀帝没喊她起来，而是说：“朕做不到万安，你换套说辞给朕。”
宜妃愣了一下，随即说道：“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呵，算了，起来吧。”承炀帝丢了手上的奏折，说：“你可知道今日这朝堂上都在议论什么吗？”
“后宫妃子不得干政，臣妾不知。”
“人都在说，启王虞祁，胆大妄为，欺君犯上。谎称带病告假，结果当天晚上驾马出城连夜去了盛州，你说他胆子是不是越来越大了？”承炀帝低下头，不放过宜妃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宜妃什么都不知道，闻言心惊胆战一番后，才磕头谢罪：“此事臣妾不知，但若是此事当真，虞祁胆大妄为，臣妾绝不会包庇袒护，请陛下明察。”
承炀帝轻笑了下：“明察，朕当然要明察。在朕眼皮子底下做了如此荒唐之事，朕如何不明察。可明察之后，他若是真的欺君犯上，j你说朕应该定他个什么罪比较好呢？”
“全凭陛下做主。”宜妃说的铿锵有力。
“好！”承炀帝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他走到宜妃身边，说：“老三还未娶亲吧？既然他不喜欢镇国公的女儿，朕也不逼他，不如换个大家闺秀，让他好好安定下来，不要去想那些儿女私情，你这个做母妃的，意下如何？”
宜妃咽了咽口水，说：“陛下，婚姻之事自然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只是慧王殿下至今还未娶亲，若是虞祁先娶亲了有违章法，请陛下明察。”
“老二的婚事…”承炀帝点点头，说：“年前皇后就在朕耳边说了，你说的也不是没道理，既然如此，便让老二先娶亲。老三的话，也不着急，可以慢慢找，找个好的，也不枉费那么多年他在外替朕守好了那么多地方。”
宜妃扬声道：“谢陛下恩典。”
宜妃走出了御书房，她双目失神，身边的宫女察觉不对，连忙伸手搀扶住了她，福宝也忙搀扶着，生怕人在这里倒下去。宜妃推开福宝的手，朝他感激的笑笑，让宫里的宫女扶着她回宫了。
福宝听到里面在喊他，忙开门进去听候差遣。
大约一个时辰后，宫里传出了要给慧王殿下娶亲的消息。
宜妃回到宫里后，她全身冰凉，恐惧和不安占据了她的全身心，她颤颤巍巍的问：“启王殿下…是不是真的不在京城？”
宫女的消息比主子的消息肯定是要多得多的，宜妃身边伺候的宫女闻言连忙跪下，说：“是，奴婢也是一早得到消息，启王殿下已经出京两日了。”
“畜生！”宜妃一拍桌，桌上的茶具随之震动晃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娘娘，娘娘…”宫女忙磕头道：“娘娘息怒，娘娘不要气坏了身子！”
宜妃扶着疼痛的头，说：“若是他回来了，让他到我这里来，跪着来！”
“…诺。”
皇宫里闹的人仰马翻，各种版本的消息遍地都是，而当事人正在盛州，好生的伺候小贾大人。
“我搬了张躺椅在院子里，你去那边躺躺？”虞祁笑着说：“我还给你准备了瓜果，顺便尝一尝？”
贾佳仁看着虞祁，笑道：“殿下，您还真当是下人了，我不生气了，真的不生气了。”
“我只是想伺候你而已，如此都不行吗？”
“…那好吧，伺候着。”贾佳仁伸出一只手，样子摆的十足，虞祁笑笑，伸出手做她的垫子，把人送到了院子里晒太阳。
贾佳仁发自肺腑的说：“这样的日子实在是好，但是我福份少，往后就没那么好的福气了。”
虞祁看了她几眼，说：“等我有时间再过来伺候你，行吧？”
“殿下真好！”贾佳仁达到目的后，笑的是百媚生：“殿下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吧，说吧，我现在心情好，能够做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你这眼神好。我确实有事情想问你，关于盛州，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殿下不要总是把我当成傻子看的话，其实会发现我真的很聪明的。”贾佳仁咧嘴一笑：“这边太不一样了，无论是从哪里看，都和外面的地方不一样，看上去这里就像是座孤城一样，若是大黎的国土上有那么个地方如此的话，定然是能引起轩然大波的，可盛州，我从小到大没听到过一句关于盛州的事情。可能吗？我来的第一个晚上就在想这个事情，若只是个王爷皇子，能胆大妄为到做出如此离经叛道的事情吗？”
“不可能。”贾佳仁斩钉截铁的说：“既然不可能，那一切都能够想通了。这里的主子根本不是慧王殿下，也不是京城哪一位，而是这大黎朝的顶端，高高在上的圣人。”
虞祁轻笑了下，说：“然后你甚至都联想到了我吗？”
贾佳仁摇摇头，吃着瓜子，说：“哪那么容易联想到殿下。殿下在我心里的位置那可是不得了的，我怎么可能往坏了去想殿下。一开始我虽然怀疑到了圣人的身上，但我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后来我发现盛州离谱到让我咋舌的地步，而且盛家也是出乎意料的奇怪，从盛太爷开始…其实有个事情我也还没想通，盛太爷是太监吧？那他儿子哪里来的？”
“你怎么连他是太监的事情都知道？”虞祁失笑道：“看出来的？”
“听出来的，太监从小就没了男人的东西，身体生长普遍偏向于女人，声音尖锐。当然了，多数还是我因为我暗地派人去查了，说他夫人在很早就死了，而且身边伺候的女人都唯唯诺诺的，看上去不像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你说说那么大一家子，盛太爷为什么不找一个至少看上去端庄的夫人？原因的话，大概就是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个秘密不能公开，我让人偷偷摸摸潜到盛家去看过的，谁是小的不行。”说完，贾佳仁还觉得很搞笑，哈哈大笑起来，虞祁本来还能心平气和的和她说话，可贾佳仁笑的太嚣张了，虞祁便沉默的看着贾佳仁。
冷冷的说：“看其他人的那处，你有那么高兴吗？”
戛然而止。
贾佳仁咳嗽一声，连忙摆手道：“殿下误会，我这是充分的怀疑之下才去采取的取证措施，殿下千万不要因为这个看低我。”
“是吗？”
“千真万确。”贾佳仁陪笑道。
虞祁说：“他是承炀帝年轻时候身边伺候的一个太监，后来就被委派了这个活计出宫了。他的儿子确实也不是他的，是他下面一个亲信生的，养在身边。后来那个亲信死了，那儿子也不是傻的，渐渐发现了真相，就贪心不足吧，被太监给杀了。盛超主要还是因为年纪轻见识少，再加上太监身边的亲人也少之又少了，只能护着这根苗了。”
贾佳仁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不过圣人把盛州打造成了一座孤城，他也真的是闲得慌。”
“他不闲，你应该猜到了他营造这座孤城的原因吧？”虞祁看着贾佳仁，相信她肯定会知道。
贾佳仁点点头，说：“差不多猜到了。其一，是为了想要用极端的方式来控制京城或者地方重要官员。其二，想要用权势影响地方，让地方陷入困境之中，不得不靠着无上的威严来存活。其三，收敛财富，为了更好的运营地方。”
“这还叫差不多？”
“但我觉得我猜的不够准确和全面。”贾佳仁皱眉道：“若只为控制，一个盛州的代价太大了，没必要如此。但若是只为了敛财，盛州这地方穷乡僻壤的，能收刮到财富的不应该是江南那种话富庶的地方吗？可我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其他的原因，殿下是不是知道？能不能和我说说？”
虞祁看着她求知的眼神，说：“真的想知道？”
“嗯，想知道。”贾佳仁笑着说：“好想好想知道，殿下快告诉我吧。”
“没想过盛州的地理位置吗？”虞祁没有太多的隐瞒，说道：“在盛州你会发现，你和哪个地方都很近。塔赤族只需要半天的路程，还有其他的族群，需要的时间都不久…虽然盛州与各族群都不是临近县城，可从地理方位上来看，是最密切的。”
贾佳仁顿悟，她惊讶道：“居然是这样？”
“其实承炀帝在最初设置盛州的时候，并非是为了控制，更多的是监督，监督其他的种族有没有试图侵略的想法。你要知道，在当今圣人眼里，他害怕的不是朝堂上哪位权臣或者皇子的反叛，他害怕的是族群成了侵略者，来吞噬他的领土。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总是希望用打仗的手段来警告那些不安分的族群的原因。”
这下，贾佳仁才算是真的学到了，她确实没考虑过…也不是没考虑过，她只是没想到，不需要最近的距离，需要的是方便。
“既然这样的话，盛州应该还有很多陷阱吧？”
虞祁摇摇头，说：“刚好相反。盛州经过二三十年的变迁，从最开始到现在已经转变了太多，毕竟是个县，所以圣人纵使再不愿意也要派人来管理，虽然中饱私囊的有的是，可偶尔也会做点正事，久而久之的，除了一些特定的人之外，大多数都是朴实的农民或者商人，他们为的只是生存。圣人虽然凶残，不过子民也是命，他一个放松，盛州便开始朝着他本不愿意的方向发展下去，至今，倒是真的成了盛州城。”
贾佳仁：“原来是这样，殿下知道的还真的不少。”
“这也是我调查了许久调查到的。”
“殿下与我坦诚，是希望我做什么？”
“按照你的计划行事。”虞祁说：“不是想让大家知道真凶是谁吗？那就按照你的计划来。” 佳宝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