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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比开车上了高速公路,一粒小小的石子飞溅起来,也能造成巨大的危害一样。
“那他为什么不趴下来呢?”
外围不知哪个警员议论了一句,立刻引起了众多附和之声。
是的,既然圆筒下方有一片安全的区域,那么受害人在遭受钞票的围绕切割之后,只要及时趴下来躲避,应该是可以幸免于难的。
就像现在的情形,尽管沾着血迹的钞票在上方旋转飞舞,但呈倒卧状态的死者尸体却丝毫不受其扰。
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有这个想法。
而雕琢和刑警男对视了一眼,却只能无奈苦笑。
他们知道宠粮男是不会躲避的,因为他原本就在享受这样的过程。和前两位死者一样,虽然死状凄惨,但细看宠粮男的尸体,在他的嘴角竟也挂着一丝笑容。
一种欲望满足时的微笑。
雕琢能够想象出宠粮男临死前的所见所感。
当时有无数的百元大钞在他的四周飞舞,几乎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幕墙,他沉浸在一个迷幻般的美好世界中,一个被金钱所包围、所淹没的世界!
欲望的心穴既已被彻底打开,他又怎么舍得从这样一个世界中离去?
**
通过对犯罪现场的模拟,宠粮男的致死过程已经明了,法医男开始对尸体展开勘察,而雕琢刑警男则对房东等相关人员进行询问。
房东是个五十来岁的本地男子。
他有个独子,五年前儿子结婚,老两口赞助一笔钱帮儿子在新区买了套公寓房,再后来孙子出生,他们便搬去和儿孙一家同住,这套老宅子从此就租了出去。
调查人员在清晨时分便找到了房东,并向他了解租户的情况。
房东当时也看了嫌疑人的监控截图,但他却告诉警方自己从未见过此人,这直接导致警方第一轮的摸排工作无功而返。
等监控追踪组的增援力量到达之后,警方展开了第二轮的扩大摸排。
在这一轮的工作中,附近邻居提供出有价值的线索,随后一路警力翻墙进入现场,另一路警力则再次找到房东核实情况,但房东仍然予以否认。
据此,警方认为房东具有重大同案嫌疑,便将他带往现场协助调查。
看到自家院落中出现了命案,房东变得极度紧张,他脸色苍白,不停地舔着嘴唇,情绪焦躁不安。刑警男上前单刀直入地问道:
“租你房子的是什么人?”
“我……我不能说。”
房东的目光游离着,似乎在躲避什么。
“你不能说?那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雕琢突然加大了嗓门,房东吓了一跳,抬眼看时,却见对方目光锐利得如同两把刀子,房东被这目光刺中,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案情实在紧迫,雕琢必须争分夺秒取得突破。
她看出房东胆子不大,便加重了震慑的口气:
“那家伙是个杀人犯,已经杀了三个人,还有可能杀更多。你想想清楚,如果有什么情况隐瞒不说,往轻了是个包庇罪,往重了就是共犯!”
房东焦急地辩解道:
“他杀的都是坏人,你们不了解情况的!”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雕琢的态度仍然威严,同时也显出很感兴趣的模样。
“我……我不能说。”
房东却又撤了回去,他喃喃念叨着:
“这是个秘密……”
刑警男也在一旁追问:
“我们是警察!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
“这件事情太重大了,警察也没有权限过问!”
不知为什么,说到此处时,房东脸上竟然又显出一丝亢奋的神情。两三个回合下来,刑警男已经摸准了对方的脾性,他不再搭理房东,直接转过头来对手下一挥手说:
“行了,把这家伙带下去,按杀人嫌疑犯批捕起诉。”
手下心领神会,上前先“咔嚓”一声给房东戴了副铐子,然后装模作样地要把对方拖走。这下房东真是慌了,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喊:
“我冤枉,我冤枉!”
其实房东的小身板,在警员面前就像小鸡遇见老鹰似的,但警员故意留着力,让对方得以赖着不走。刑警男转身离去,走出两步之后终于又听房东在身后喊道:
“我还有话说!”
他停下脚步,爱答不理地半回着头:
“要说就快说。”
房东看着刑警男问道:
“你是领导吗?”
“我是他们的头,这里所有的人都听我的。”
房东用力咽了口唾沫,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然后他对刑警男说道:
“这事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你也得保密。”
刑警男看了雕琢一眼,道:
“这是我的得力助手,其它人可以走,不过你告诉我的时候,她也要在场。”
得力助手?
雕琢在心里耸了耸肩,不过她也没有出声反驳。
房东点头,于是刑警男让其它警员先离开了,房东凑过来压着声音说道:
“那个人是国家安全局的特工,他在执行一项非常重要的秘密任务。”
刑警男皱起眉头问道:
“什么任务?”
“寻找民族资产,总价值超过一千亿美元!”
说起这个天文数字,房东的表情愈发神秘了。
雕琢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她顺着对方的话茬说道:
“当年国民党逃跑的时候,曾经在这一带藏匿了大量的黄金财宝,价值连城。现在国家派出特工,想要找出这笔资产?”
房东惊讶地瞥了她一眼:
“怎么,这事你也知道?”
罗飞“嘿”了一声。
所谓“寻找民族资产”,是前几年在很多地方流传过的一个骗局,骗子以高额的奖励为诱饵,勾引受骗者参与所谓的国家秘密行动,目的则是要从参与者手中骗取“活动经费”。
那些受骗者神神叨叨的样子,正和眼前的房东一模一样,而且受骗者全都对骗子的说辞深信不疑,要向他们解释清楚绝非易事。
刑警男自然也知道,房东是被骗了。
他正想说什么,被雕琢眼神拦住,然后雕琢也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我也是特工之一,正在寻找自己的同志。你知不知道那个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房东摇摇头:
“我怎么会知道?特工的身份是严格保密的,这些规矩我都懂!那个人只是高价租了我的房子,其他的情况我一概不问。”
雕琢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问道:
“那他在你这里住了多久?”
“上个月十号来的,不到一个月吧。”
房东怅然叹了口气:
“他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为什么?”
“因为国民党特务已经发现了这里,他必须换个地方。”
“国民党特务?”
雕琢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回头看了看大圆筒内的死者,一旁的房东这会儿又忧心忡忡地说道:
“那些特务找不到他了,会不会来找我?你们可得保护我啊,我也是为事业做过贡献的人。”
刑警男没兴趣在这人身上再浪费时间了,他冲着等在不远处的警员招手,当其走到近前的时候,吩咐了一句:
“把这家伙铐子解了,派人给送回去吧。”
房东走后,雕琢无奈:
“这家伙已经完全被洗脑了,问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房东对嫌疑人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他自己又不在此处居住,继续问他还不如找周围邻居来得靠谱,但邻居们能提供的线索也非常有限。
只知道,那人确实是在上个月十号左右入住的。
而此后他出现的次数并不多,大约两周前,有人见他指挥着一辆三轮车往院子里拉了不少材料,前后好几车,有风机、管材之类的,看起来像要做装修的样子。
随后几天,那人就一直待在院子里深居简出。
隔壁邻居时常听见有类似装修的机械声从院子里传出来。
昨天下午,附近一名妇女看见这男子背着登山包、骑着电动车离开正宜巷,车上还放着一个大箱子,正是这名妇女提供的信息让警方锁定了这个神秘人的落脚点。
昨晚九点左右,隔壁有邻居听见了风机发出的轰鸣声,持续时间约十多分钟。
相信这十多分钟正是宠粮男遇害的时间段。
技术人员对院落和四间小屋进行了细致搜查。
他们并未发现什么生活痕迹,只找到了一些机械用具,刑警男作出判断,嫌疑人租下这套院子只是用来制作和存放作案时的那些“道具”,那人真正的住所并不在此地。
雕琢也相信那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要知道,那家伙平时出入从不对相貌作任何掩饰,这显然是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现在这间院子已经成了命案现场,他还有什么理由再返回呢?
在遗憾之余,雕琢却也产生了一丝轻松的念头。
那家伙既离去不归,是否意味着连环命案也会就此终结?
然而事实很快就击碎了她的侥幸幻想。
法医男走过来,将一个证物袋递到刑警男面前,一脸严肃地说道:
“在死者的短裤裤兜里找到了这个东西,你赶紧看看吧。”
证物袋里封着一张纸片,透过塑料膜可见那是一张物流提货单,收件人一栏填着宠粮男的个人信息,提货地点正是案发现场。
刑警男与雕琢的精神一凛,他们当然明白这张提货单的意义所在。
前两起案子,嫌疑人都是假冒快递员把作案用的道具送到了受害人住所,而最新的这起案件中,因为道具实在太大,所以嫌疑人只是送来了一张提货单。
受害人根据提货单上的地址自行上门“领死”。
相较起来,虽然细节上略有偏差,但作案思路基本是一致的。同理推断,这张提货单上的发货人的信息即意味着对下一个受害者的“预告”。
上面,发货人签名是个男人,留有一个手机号码和一个发货地址。
刑警男立刻掏出手机拨打这个电话号码,听筒里传来对方设置的彩铃声,随着歌曲的进度不断推进,他的预感也越来越不好。
然而,就在一曲即将终了之时,电话却突然间接通了。
“喂?”
一个粗嗓门的男子答了一声。
刑警男对这个变化缺少心理准备,他愣了一秒钟之后才问道:
“你是XXX?”
“是。”
电话对面的男子大咧咧地反问:
“你是谁?”
“我是市警局的。”
欣喜过后,刑警男的精神又紧张起来,他急速问道:
“你现在人在哪里?”
“什么警局的?”
男子再次反问:
“你不会是骗子吧?”
居然遭受到这样的质疑,刑警男只能无奈苦笑。
这几年电话诈骗案件高发,其中有一种套路就是冒充警察给受骗人打电话的,为此,警局还专门向市民们做过防骗宣传,没想到自己今天却被这事给连累了。
“你别挂电话,我不是骗子,那些骗子都是外地人,你听我的口音,绝对的本地人。”
“那你找我干什么?我又不犯法。”
对方的口气仍然带有三分警觉。
“你现在有危险,我们要过来保护你。”
“我有危险?”
“是的,具体情况现在来不及细说,赶紧告诉我你人在哪里。”
刑警男郑重的口吻改变了对方的态度,那男子变得配合起来:
“我在饭店呢。”
“你在吃饭?哪家饭店?”
“吃饭乃人生一大最乐事,我最喜欢吃了。哈哈,不过我现在可不是在吃饭,我是在自家开的饭馆里。”
刑警男看了一眼那张送货单,与对方对了一遍地址信息。
“没错。”
“好,我们马上过来找你。”
刑警男略斟酌了一下,又问:
“现在你店里有没有其他人?”
“有啊。厨师、服务员都在,这不就准备营业了吗?”
“行,你千万不要外出,就在店里待着,让你的员工陪着你。暂时不要接待客人,也不要让任何陌生人进你的店,尤其不要接触快递或者物流公司的人员。”
“电话保持开机,但是除了我的手机,任何人的电话都别接。一切等我过来再说。”
他急促地吩咐了一通,然后又加重语气警告说:
“你一定要照做!记住,这件事对你来说性命攸关!”
贪吃男被这套架势吓住了,片刻的沉默之后,才听见他喃喃地回应道:
“好吧。”
刑警男抬腕看了一眼手表:
“我们十分钟之后就到。”
雕琢在旁边伸了个懒腰,她还是第一次参与警队如此马不停蹄的行动任务,看来刑警男平时也挺辛苦的。
**
贪吃男的店,是一家临街的小饭馆。
当刑警男他们赶到的时候,发现门檐下站着两个神色警惕的壮小伙子,见到有人走近,其中一个小伙子向前跨了半步,做出阻拦的手势说道:
“现在不营业。”
刑警男掏出证件展示给对方:
“我们不吃饭,我们是警察。”
小伙子便转身冲店内喊了一声:
“老板,警察来了!”
屋内有人答复:
“快请他们进来。”
听声音正是先前和刑警男通过电话的男子,小伙子把刑警男和雕琢带到店内,却见不大的店铺里聚了七八个男女,他们围着一张圆桌而坐,桌面上还摆了几把明晃晃的菜刀。
刑警男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个胖胖的男子站起来挥着拳头:
“不是说有人要来搞事吗?妈的,我让他知道,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他话说得挺狠的,但这副大张旗鼓的架势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雕琢看着那男子:
“你就是XXX?”
男子点点头,刑警男又展示证件自我介绍说:
“我们是警局的,这是我的助手。”
贪吃男抢上来和刑警男握手:
“请坐请坐!”
刑警男点头以示回礼,然后他用目光向那些厨师服务员们扫了一圈,说:
“你们各忙各的去吧。”
贪吃男也把大手一挥:
“去吧。有警官的大驾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男女员工便纷纷起身准备散去,贪吃男这时又追着吩咐说:
“把刀拿走啊!都别闲着,弄几个特色菜上来,让两位警官尝尝。”
时近中午,刑警男也确实有些饿了,便没有拒绝对方的好意,他跟雕琢在贪吃男身旁坐下,举目开始观察店内店外的情形。
小店五十多平方米的面积,店里面除了老板和员工再无他人,店外是一条双车道的马路,因为附近临着一片居民小区,所以街面上人来人往的还挺热闹。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刑警男的目光收回来,打量起坐在身旁的贪吃男。
这个男人看起来四十岁出头,个头挺高,估计在一米八往上,身形偏胖,腆着个啤酒肚,挺符合饭店老板的形象,从神态举止来看,这人的精神状态也没有什么问题。
不像是已经遭到催眠蛊惑的样子。
刑警男松了口气,接连三起命案积累起来的紧张情绪略有缓解。
他拿出一张照片问对方:
“你认不认识这个人?”
那照片正是前几起命案的现场监控截图,图上的男子背着个大包,戴着一顶棒球帽,因为帽檐压得比较低,所以难以辨别男子的面容。
贪吃男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了半晌,缓缓摇头道:
“不认识。”
照片上那人的装扮和体态特征还是比较明显的,如果他刚刚和贪吃男接触过,后者绝不会毫无印象,刑警男在心中暗自盘算,看来这次自己真的抢在了对手前头。
可他又有些忐忑,凭什么能赶在对方前面呢?
从案发到现在,警方一直跟着对手的节奏疲于应付。
而从第三起案发到现在,贪吃男的名字已经在那张提货单上“预告”了十来个小时,按照凶手此前展示出来的作案效率,此人应该是断无幸免之理。
可是贪吃男确实好端端地活着,毫发无损。
究竟是什么耽误了那个嫌凶的行程?
是感受到了警方的强大压力,所以暂时收敛?或者因为警方查到了他的落脚点,导致后续的计划受阻?可是只要细细一想,这两种猜测都难以立足。
那家伙每次都把下一个受害者的名字列出来,明显带有一种向警方挑战的意味。
这样一个猖狂的带有强烈表演欲望的人怎会因为警方的压力而收手呢?更何况他一直都占据着主动,何不用继续作案的方式来羞辱警方,以获得更大的犯罪快感?
案发后不到一天,警方便查抄了嫌疑人的落脚点,这本是个不错的战绩。
但和对手的作案节奏相比,这个速度还是太慢了。
宠粮男死于昨晚九点,十来个小时之后警方才查到现场,嫌犯如果想对贪吃男动手,这个时间段绰绰有余,况且在那个落脚点警方并未发现其他的“道具”。
也就是说,那个落脚点被查抄,根本不会对嫌犯的计划产生任何影响。
所以并不是警方阻止了凶犯的作案计划,这其中恐怕另有原因。
刑警男暗想,或许是贪吃男自身的某些行为导致嫌疑人无法下手?
虽然他在思索这些的时候,一句声都没出,可雕琢却看出了他的焦虑,所以用眼神给予了对方一些安慰,同时,她转而开始向贪吃男发问了:
“从昨天晚上九点开始,直到我们头给你打电话为止,这些时间你都在哪里,做了些什么?”
“昨天晚上九点开始——”
贪吃男略略回忆了一下:
“嗯,九点那会儿正是第一台客人结账的时间段,我应该在门口忙着收钱呢,后来也一直待在店里。到凌晨一点钟左右,最后一桌客人也走了,我就拿上营业款回家。”
“我家就住在附近的宝带新村,走路十来分钟就到了,回家以后我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今天早上九点钟起床,在家吃完早饭,大概九点半到店里,然后就一直在店里作准备。”
“营业到凌晨一点?”
刑警男觉得这个时间有点超出自己的预计,便问了句:
“怎么会这么晚?”
“入夏了啊,晚上会做夜宵,在门口路边支几张桌子,生意不错的。”
确实,店门口有一条四五米宽的便道,支起桌子就可以经营大排档了,晚上城管下班,这种占道经营的事情一般也没人来管。
雕琢继续询问:
“还是刚才说的那个时间段,有没有不认识的人给你打过电话?”
贪吃男摇头:
“不知道。”
“不知道?”
雕琢不太理解这个回复。
贪吃男解释说:
“因为我的手机关机了,昨天傍晚我老婆给我打电话,扯了些家里的杂事。她这个人嘴碎,屁大的事也能说半个多小时,结果把我的手机给打没电了,所以后来有没有人打电话给我,我就不知道了。”
“那你回家之后给手机充电了吗?”
“充了啊,但是没开机。直到第二天起床以后才开机的。”
刑警男暗自点头:这就对了!
昨晚贪吃男的手机意外关机,导致嫌疑人无法拨通他的电话,而饭馆里人来人往,嫌疑人不便当众现身,他的杀戮计划因此搁置。
等第二天贪吃男开机的时候,警方已查到了宠粮男出事的现场。
嫌疑人便也不敢再冒险和贪吃男接触了。
想通了这个关节,刑警男紧绷的神经才真正放松下来,在这场凶险万状的追逐游戏中,警方终于有机会和嫌疑人站在了同一条起跑线上。
这个机会的获取纯属侥幸。
当贪吃男对妻子的唠叨深感厌倦的时候,他绝不会想到这个女人竟救了自己一命。
接连回答了一系列问题,贪吃男这会儿也忍不住有话要问:
“警官,到底是谁要跟我过不去?”
雕琢没有回答,她反问对方:
“你觉得会是谁?”
这几起案子嫌疑人目标明确,筹划周密,作案动机应该是很明确的,雕琢希望贪吃男能凭直觉说出几个可疑的对象。贪吃男早就在心里琢磨过这事,所以立刻答道:
“要说第一个可疑的,就是隔壁饭馆的老板,我摆排档,他也摆排档,每天晚上都和我争地盘。我已经够忍着他的了,他却得寸进尺,前天桌子都快支到我店门口了。”
“我骂了他两句,他就跟我发狠,说要找人砸了我的店什么的。”
雕琢“嗯”了一声:
“还有吗?”
“还有?”
贪吃男想了一会儿:
“要不就是我一个发小?他借了我几万块钱,好几年没还上,最近我催得急了点,把他惹毛了,但我们多少年的朋友了,不至于吧?”
雕琢继续问:
“再想想,还有吗?”
“还有……”
贪吃男眨了眨眼睛,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欲言又止。雕琢提醒对方:
“这是性命相关的事情,你对警方千万不能有所隐瞒。”
贪吃男尴尬地揉了揉鼻子,说:
“也可能是我一个同学,……他老婆有点喜欢我,不知道这事是不是被他看出来了。”
所谓“他老婆有点喜欢我”,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法,其实就是两人有了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既然贪吃男把这层关系都说出来了,那他应该已穷尽了自己心中的嫌疑人选。
刑警男转头召来一个警员:
“你把这三个人都记下来,派人去查一查。”
“查一查?”
贪吃男有些诧异地半张着嘴:
“你们也不知道是谁想害我?”
“不知道。”
刑警男实话实说:
“根据我的判断,那家伙并不在你提到的这三人之中。”
“那还会是谁?”
贪吃男盯着刑警男看了一会儿,又问:
“既然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为什么说有人会害我?”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好像在说:你们不是在逗我吧?
刑警男回视着对方,他觉得有必要将真实情况坦诚相告了。
“从昨天下午开始,市区接连发生了三起命案,都是同一人所为,凶手假扮成物流人员和受害人接触,然后通过一种特殊的手段杀害对方。”
“到目前为止,警方对这个人身份还是一无所知,他每次作案都会在现场留下一张快递单或者是物流提货单,其中送货人一栏填写的就是下一个受害人的名字。”
说到此处,刑警男将一个证物袋推到贪吃男面前:
“你自己看看吧,这是他在第三起命案现场留下的东西。”
证物袋里封存着宠粮男收到的提货单,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贪吃男的姓名和联系方式。
这下贪吃男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了,之前得到警方通知说有危险,贪吃男本以为是有人放出口风要整自己,实际情况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虽然刑警男的描述已经很清楚了,但他还是忍不住要再确认一下:
“前三个人,都死了?”
“是的。而且死得很惨。”
贪吃男脸颊上的肥肉抽搐着:
“你说了,他们是被一种特殊的手段杀死的。”
刑警男郑重地点了点头。贪吃男的双手握在一起,手指间相互挤动着,他很想问问是什么“特殊的手段”,但刑警男沉重的表情又让他不敢开口。
片刻之后,他忽然抬起头来,冲着不远处站着的一个服务员喊道:
“菜做好了没有?”
服务员回答说:
“做好了。”
贪吃男招招手,连说了两声:
“端上来!端上来!”
服务员从后厨端出菜肴,有荤有素,有冷有热,有炒菜有煲汤,在圆桌的转盘上摆了一圈,一个厨师模样的小伙子跟在服务员身后,众人都退下了,他还陪在桌边。
贪吃男拿起餐具招呼刑警男和雕琢:
“两位警官,请慢用,别客气。”
他嘴上让别人不客气,自己倒是真不客气,只见其左手拨动转盘,右手挟着筷子,很快就把桌上的菜尝了个遍,末了还不忘品评一番:
“这道响油鳝糊嫩是嫩的,但是油大了一点;烫干丝火候过了,所以口感有点发糟;鱼头汤倒是做得最好的一次,我得喝上一大碗。”
说完这番话,贪吃男果然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汤,而且还加上半片鱼头。
他连吃带喝的,啧啧有声。
雕琢看看站在桌旁的那个厨师小伙子,打趣说道:
“你今天表现不错,你们老板尝了你的手艺,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厨师小伙子却乐不起来,他苦笑着:
“你是不了解我们老板,他越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吃得越欢呢。”
贪吃男正埋头吸吮鱼头。他似乎嫌弃小伙子多嘴,便抬起左手来挥了挥,小伙子会意,先行退下了。等把一碗汤喝完,鱼头也啃完了,贪吃男这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既满足又惆怅似的。
然后他抬眼看着刑警男:
“那三个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刑警男没有回答对方的提问,倒是雕琢赞叹了一句:
“老板真是好胃口。”
贪吃男感慨道:
“人生在世,要珍惜机会享受啊。其他的东西都虚得很,只有吃到嘴里的美味才是最真实的,所以就算发生天大的事,也不会影响到我的胃口。”
刑警男专注地看着对方,感受着那种发自心底的惬意。片刻后,他又开口问道:
“所以说,美食就是你最大的欲望,对不对?”
“没错。”
贪吃男愉快地看着罗飞,感觉找到了知己,兴致所至,他又侃侃而言:
“古人说得好啊,食色,性也!在我看来,女色这东西实在是不靠谱,带来的麻烦远远多于快乐,还是美食最好!每天都能尝到新口味,随时随地满足你。”
“它不会嫌你胖,不会嫌你老,不会抱怨说你不够温柔体贴,你对它不满意,只管痛快地倒进垃圾桶,重新换份新的。所以对我来说,美食才是生命中最精彩的东西。”
雕琢却要给对方当头浇一盆冷水:
“但这种欲望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贪吃男咧着嘴笑道:
“要了我的命?你担心我会把自己撑死?”
一边说,他一边又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大嚼起来。
雕琢用非常严肃的口吻提醒道:
“不是在和你开玩笑,那三个人就是死于自己的欲望。”
“噢?”
贪吃男的笑容凝住了,他放下手里的筷子,眯起眼睛等待雕琢的详解,雕琢便把模特女三人的死因讲述了一遍,贪吃男一声不吭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末了,他疑惑地问道:
“所以说他们三个,一个死是因为太爱漂亮,一个是色鬼想搞女人搞死的,还有一个是贪财贪死的?”
“没错,按照这种规律来分析的话,如果嫌疑人要对你下手,很可能就会利用你的食欲。”
贪吃男自嘲般地苦笑着:
“那他会让我怎么死呢?难道真要让我吃到撑死?”
雕琢猜测着说道:
“更大的可能,是让你在被催眠之后吃下他送来的某些致命东西。”
“致命的东西?河豚?或者是毒蘑菇?”
贪吃男在脑海中展开想象时,竟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
“那都是剧毒的,可又绝顶美味,要是摆在我面前了,我恐怕真的抵抗不了那个诱惑。”
欲望竟能如此地令人沉迷,也难怪凶手能够连连得手,刑警男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轻叹了一声,这声叹息让贪吃男清醒过来。
他暂时挣脱了对美味的遐想,重新考量自己所面临的危机。
很快,他又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警官,还有一件事我很不理解,那个凶手为什么要杀了我们几个?”
这也是警方最关心的症结所在,只有找到几个受害人之间的某种联系,才能判断出凶手的作案动机。于是,刑警男把模特女几个的照片拿了出来。
“你好好看看吧,对他们有没有印象。”
“是个美女哦。”
贪吃男先是对着模特女的照片赞了一句,然后又耸耸肩膀说:
“但我肯定没见过这个人。”
雕琢冲贪吃男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翻看下一个。下一张是玩乐男的照片,贪吃男想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摇摇头:
“这个人……应该也没见过。”
刑警男也想不出模特女和玩乐男两人的生活轨迹,会和贪吃男有什么交集,即便是吃饭,他们也不可能光顾这样的路边小店。
如此看来,这样的调查恐怕还是得不到什么线索。
就在他即将失望的时刻,惊喜却在不经意间到来了。
“这小子我认识!”
当贪吃男翻看到宠粮男的照片时,他立刻便拍着桌子叫起来。
刑警男神一振,忙问:
“他和你什么关系?”
“半年前,这小子找过我一次别扭。”
贪吃男瞪眼盯着那照片又看了一会儿,再次确认道:
“没错,就是他!”
雕琢分析对方的语意:
“半年前找过你的别扭?也就是说,你和他并不熟悉?”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