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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樱之永的表情有些发愣,雕琢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永儿,你还在想刚才的梦境么?”
樱之永点点头。
就在几个小时前,她,雕琢,高岁见三人一起再度进入到了高博的梦境中,然后出乎所有的意料,这一次并没有经历任何诡异的事情。
高博从原来的环境抽离,搬到了一个离本市很远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的图书馆找了一份工作,似乎是打算在那长住下去。
而那个所谓的地方,是不存在的。
那只是高博自己的幻想而已。
换句话说,他目前还是被自己的某些心结所困住,而那个陌生的小城,就像是一座困城,图书馆,则是与他之前道上生活的两个极端的隐喻。
这些雕琢都能有所分析而且解释,可唯一让人理解不了的是,为什么樱之永会出现,而且还那么直接地对高博说她喜欢他?
三人思考无果之后,雕琢与国外那位脑科专家视频通话,将此次进入高博梦境所看到的信息向他描述,然后专家给出了解释。
他说高博在前期的“动荡期”过后,脑部混乱的意识形态终于稳定了下来,这与那顶由受到圆柱启发而制成的“棒球帽”仪器有很大关系。
它不仅能增强高博的脑电波力量,还能让其与之前相比更加稳定。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高博已经摆脱了漂浮在类太空环境的困境,而是能够有意识地在梦境里,过着如现实生活一般的生活。
只不过那地方是他大脑虚构出来的,而且他自己也意识不到自己是在做梦。
这种情况,说简单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简单,那是因为到了此刻,只需要高博能有某个契机,自己能够“醒”过来,那就是真正地醒来,复杂,那是因为目前只能靠他自己去感悟,或者是寻找契机。
因为高博的大脑是他自己的,有什么潜意识也是他自己的,谁也说不准那个契机是什么,而且一旦是由他自己构造了一个虚幻的地方在那生活的话,外人根本就“进入”不了。
比如说雕琢与高岁见,这两个对于高博来说很亲密的人,都只能是通过手机短信,还有打电话这种不能真人路面的出现在高博的面前,与他完全接触不到。
如此一来。
“呃,那之永为什么会出现?”
雕琢指出最让他们困惑的问题,专家想了想,道:
“可能是由于樱小姐之前进入过高先生的梦境,在他的大脑内留下了意识,所以才能成功进入他所构造的虚拟世界。”
“可是我跟阿博的弟弟也进入他的梦境,为什么我们的意识没有留下来?”
这专家就不太清楚了,他只是道:
“也许是有某种我们现在还不知道的原因,但也许就是一个偶然性的事件,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应该庆幸,只要有一个人的意识先前曾留在了高先生的大脑,那他‘醒’来的几率就会高很多。”
随后,他们又讨论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
高博能不能够彻底醒过来,已经到了一个最关键的阶段,而由于某种原因,现在能进入他大脑内部的,只有樱之永一个人的脑电波,也就是说只有她一个人能进行接下去的治疗。
这个结论其实让大家都感到很意外。
一般来说,是谁的脑电波比较强,才能在另外一个人的大脑内留下意识。在雕琢、高岁见以及樱之永中,这个之最无疑是雕琢,可连雕琢都没能办到的事情。
樱之永办到了。
雕琢用佩服的眼光看着樱之永:
“永儿,之后就靠你了。”
高岁见也对樱之永说道:
“樱小姐,我哥哥拜托你了。”
就算他们不说,樱之永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第二天一早,她去了一趟月兔,处理了一些事情,表明自己大概会有一段时间不能人去到店里。
而这当然是为了替高博做治疗的准备。
她的脑电波想要进入高博的脑内,就必须一直是处于睡眠状态,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她必须得尽量让自己都是睡着的。
而高博什么时候会醒,说不准,也许几天,也许半月,也许几个月,可樱之永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她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一心一意,只为让高博醒来。
会有奇迹发生么?
高博昏迷了那么久,好久没有出过场了,接下来,正式再度上线。
**
再次回到梦境。
也不管那句“我喜欢你”在此时此刻,在这种状况下说出有多么突兀奇怪,樱之永就是这么对高博说了,高博林只能是发愣看着她。
她是樱之永。
那位夜场店月兔的女老板。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嗯……你好像要出门,那我就长话短说,我目前暂时住在隔壁,就是那个旁边那一栋,看到了吗?这段时间请多多指教。”
樱之永一脸笑意地抬起手,指着约莫十公尺外的另一栋房子说道,那栋建筑物相当老旧,高博一直以为没有人住。
“你——”
他难以思考,完全没办法搞清楚现在是何状况。
除了这个,她刚刚的告白又是怎么回事?
樱之永出现在门外的早上,因为要上班,更因为眼前情形相当混乱,高博按着额头,一下子陷入没办法与她沟通的状态之中。
“我不妨碍你了。”
樱之永拍了拍垂在腰侧的大侧背包,潇洒地说道:
“我自己会去打发时间,晚上再来找你。”
她小跳步了一下,将背上快要掉落的双肩大背包背好,开心地步下楼梯,居然说走就走。高博愕然,反应不过来,只来得及道:
“你这是——”
“晚上见!”
樱之永在楼下笑着朝高博大力挥手呼喊,然后拉着侧背包的肩带走远了,留高博很是不解地站在原地,脑中一连串的问题涌了上来。
要说她跟自己不熟的话,偏偏雕琢又跟她很熟。
她堂堂一家规模在当地数一数二夜店的老板,为什么会跑来找自己?而且印象中,她一直是那种穿着女人味十足的衣服,踩着高跟鞋的时髦女郎,为什么会这种休闲朴素打扮?
高博闭了闭眼,望着樱之永背上那有些脏污的包包,里面像是塞了很多物品而鼓胀饱满,像是背着行囊从很远的地方跋山涉水而来。
结果,对话被擅自开始和终止,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任何答案,也没有搞懂任何一件事情,他就直接来到上班地点。
新工作是图书馆的管理员,电脑操作或者基本文书处理这些都能立刻上手,完全不成问题,上班的第一天,在广大的书海之中,高博暂时遗忘了早上出现在家门口的樱之永。
但是,摒除的杂念在午餐的休息时间,一不小心又被那没头没脑的告白给突破。
是怎么回事?
一个不太熟的女人一大清早出现,然后劈头就跟他说喜欢他?
高博支着低垂的额头,莫名其妙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应该说没有一个地方不莫名其妙的,他记得雕琢跟她说起过几次樱之永的事情,像那样人物,应该是很忙的吧。
但是,为什么她会一身休闲的突然出现在他住处门口?
先不管出现的理由,她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
心中的疑问找不到答案,高博索性暂时放弃去想,他根本没必要为樱之永费神,于是重新将心思拉回工作上。新到任的第一天下午,高博持续不断地在熟悉工作,快到下班的时候,由于柜台小姐早退,他又必须过去支援,好不容易工作告一段落,已超过下班时间半小时,同事们早就准时走人,办公室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人,他拿起公事包离开座位。
老实说,这工作,乏味得可以。
比起之前他跟雕琢合作时,简直天差地别。
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成为一位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他想不通,也不愿意多去想,因为仿佛只要一想,脑袋就会很痛。
图书馆和他所居住的地方只需十五分钟脚程,所以他是徒步通勤,沿着长长的河堤一路走回去,今天白天是晴朗的天气,傍晚的天空还很明亮,远处却仿佛有种不大明显的暗沉。
中午听到同事收音机里的电台气象广播,说再过几天好像有台风要来。
掏出钥匙,尚未打开一楼铁门,高博就听见左墙阶梯传来声音。
他抬起头,望见樱之永就站在二楼的楼梯口。
她正笑着,手里拿着一本像是写生簿之类的东西,对他招手道:
“阿博,你回来了。”
高博皱眉,记得之前与樱之永打交道,她都是称呼自己为“高先生”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嗯。”
不知该要回她什么的高博低应了一声,跟着开启一楼的大门,站在楼梯上的樱之永提着放在脚边的几袋东西,三两步跑下来跟在他后面进屋。
“你家要不要脱鞋子啊?啊,好像不用。打扰了。”
一楼不用,上二三楼要,总觉得好像没必要对她说明,因此高博并未讲出口,只是将公事包放在客厅的长椅上,他并没有邀请樱之永,但她却自动跟进来,还在他后面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这里的东西好便宜,我在外面那条大马路上发现一间面包店,里面的价格都好实惠,而且面包和蛋糕看起来也好好吃,我一不小心就买了好多,这些送你啊。还有,这附近景色不错耶,因为房子不拥挤,所以站在二楼就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樱之永兴高采烈地分享她白天打发时间所经历的小小探险,高博却没有听进去,只是在长椅上坐下,问道:
“你有什么事?”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了?
听她说话的模样,就像是一个初出社会的小女孩,完全没有了那种职场女强人的气场,这还是他之前所认识的樱之永么?
其实高博不清楚,樱之永也是从很小就出社会打拼,苦日子也是过过的。
樱之永停住讲话的动作,先将买来的几袋战利品放在长茶几上,再把写生画册塞进侧背包里后,直视着他,笑道:
“没什么事啊,只是想跟你说说话。”
高博再次感到意外,这次他的意外来自于樱之永的写生画册,而且再结合她的打扮,就算是一个画家一样,她不是夜店老板吗,什么时候改行了?
虽然想理出头绪,却根本办不到。
高博搞不清楚事情的原由,也不知道该先理清哪个疑问。
“你是……你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到这里工作?还是有什么事要办?”
樱之永望着他,还是笑。
“我是来完成愿望的。”
“什么?”
高博听不懂:
“……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啊。”
樱之永这么说,好像很理所当然,高博却是完全无法明白。
“早上你说的那个又是什么意思?”
“哪个?”
樱之永歪了下头,然后恍悟道:
“你是说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啊?我上次要说的时候,很不巧错过了,我就想说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很快地告诉你,所以我连行李都没放下就来按你的门铃了。”
不对。
他们两个说的重点完全不一样。
高博不禁低下头。
有人对自己告白,他却未产生任何正面情绪,只有头痛的感觉。一个不算很熟的人,私底下没有任何单独交往,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门前,然后在这边胡言乱语,偏偏跟她也并不陌生,高博不知道该把她赶出去还是要如何。
窗外,天渐渐黑了。
“你吃晚餐了吗?”
樱之永提起茶几上的一袋东西,继续翻给他看:
“这些面包全部送你,你家有冰箱吗?这一袋全是冰淇淋,我超喜欢吃冰淇淋的,所以买了很多,这些也分你,……”
高博并未将她愉悦的分享听进耳中,前几个夜晚的宁静,好像作梦般,因为樱之永的到来而被打断了。
他隐隐感觉,会有些什么故事发生了。
**
台风要来了。
由于风速已达放假标准,所以电视新闻纷纷以跑马灯的方式告知隔日停班停课的地区。那天晚上雨很大,风也相当强劲,窗户甚至动摇起来。
一整个晚上风雨持续不断的喧闹,令来到这里之后就浅眠的高博一夜未合眼。
早上,雨仍一直下,风势还是一样地强大。
因为听到有东西撞击窗户的声音,所以高博打开门撑伞到外面察看,不知道哪里吹来的纸箱,落在了一楼的外墙,他将它移至不会再被吹跑、危及到别人的地方之后,正欲转身进屋,就望见十公尺外的那栋老旧房舍有人蹲坐在那里。
那不是别人,就是樱之永。
她肩上架着一把便利商店买来的透明伞,伞骨还有一根歪掉了,坐在屋檐下的小凳子上,只是望着屋前的道路。
那是……在做什么?
不理她,高博无视的走回屋内。
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风势好像稍微变小了,瞬间呼啸的声响不再,但雨势仍然很大,高博望向窗外,原本只是想要察看天气,想不到却见到樱之永依然坐在原处。
他一愣。
这次她不是在看马路,反而屈起手肘抱膝,头深深地低垂着。不关他的事,和他没有关系,虽然这么告诉自己,但他还是皱眉拿起雨伞,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喂,你——”
才接近唤她,她就抬起头来。
“嗯?”
她昂首,看见是他,停顿了一下之后,笑道:
“你干嘛?怎么了?”
那是高博该问的。
他看着她,她的衣服和头发都有些湿。
“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风雨那么大。
樱之永眨眼。
“我?”
她举手指着自己。
“我啊,我在听雨声。我不讨厌下雨,下完雨空气会变好,滴滴答答的,又很好听。”
她闭上眼睛,示范了一下聆听的威觉。
……高博觉得自己走过来果然是个错误的决定,正想转身走回去,却看见樱之永身后大门未关,门底缝由里往外一直渗水出来。
他伸手推开门,房子的天花板不知被什么弄出了一个大洞,里面跟外面一样下着大雨,不禁懂了,难怪樱之永会坐在外面屋檐下,这间房子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了。她乐观道:
“还好房东租给我的时候就没什么家具,不然就要被淋坏掉了。”
樱之永拍拍自己腿侧的两个大背包:
“我的东西都没事,只除了这把新伞被风稍微吹坏了。”
高博低头,注视她不在意的笑脸,再望向她身后惨不忍睹的室内。“你想就一直坐在这里?”“嗯……是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
她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即笑了。
“不然高先生要给我地方待吗?”
樱之永好像在开玩笑般地说。
高博在想,倘若现在跟她说不的话,她要怎么办?就一直坐在这里?坐到天黑之后?那天黑之后又要怎么办?这附近没有旅馆,而且今天还是台风天。
如果只是短时间,如果只是先让她住一晚……他沉默了下。
“……暂时的话。”
语毕,高博见樱之永突然整个人傻住,她一脸自己听错的表情,相当惊讶道:
“真的?我可以住你那里?”
明明就是她自己提的,为什么这么不相信?
高博后退一步,道:
“暂时的。”
得到确定的答覆,她笑了。
“谢谢。”
樱之永背起两个大包包,用肩膀和脖子夹着那支歪掉的雨伞,往高博的住处前进,还不忘对他道:
“走吧。”
高博跟在她后面,原本该要帮她撑伞,这下也省了,看着她兴高采烈地小跑步到他家门前,待他掏出钥匙开门,以为她会马上冲进去,她却又意外地站在门口不动。
“我身上湿湿的,踩进去不好。”
樱之永说。
“……等一下。”
高博将伞收起,走进屋内,找到一条新毛巾递给她。
“谢谢。”
樱之永先大略擦干头发,再擦拭手脚,确定不会有水乱滴了,才跨进门,像上次那样道:
“打扰了。”
真不知道她是礼貌还是不礼貌,高博看她一眼,说:
“三楼,只要门可以打开的,随便哪间房都可以。”
他的卧房在二楼,虽然二楼还有空房间,不过他认为还是不同楼层比较妥当。
“好。”
樱之永点头,拿着包包准备上楼,高博觉得那背包实在很大,好像该帮她,但她却又彷佛很习惯地背着,正当高博迟疑着要不要上前时,忽然啪的一声,灯熄了。
电器用品的运转声音戛然停止。
停电。
高博望着熄灭的天花板灯管,马上反应过来。
“停电了。”
樱之永代替他说出来。
虽然还是白天,但因为台风的关系,整个天色昏暗,室内一没有灯光,使得能见度更差。高博眯起眼,是看得到东西,但有些吃力,他没有蜡烛,也没有手电筒……才这么想着,就听到一阵悉窣声,樱之永站立的位置有了光亮。
“还好我有手电简。”
她将手电筒放在下巴处,像讲鬼故事一样,得意地作鬼脸,往上面看了一眼,道:
“楼上好黑,只能待在客厅了。”
高博认为这是正确的,所以只得和她一左一右坐在客厅长椅上。两人中间空着,彷佛在诉说着他们不熟、却也不陌生的交情,倘若是平常高博自己一个人,坐多久都无所谓,但樱之永才坐下没两分钟,就开口道:
“你想玩游戏吗?我有扑克牌和大富翁。”
她把手电筒放到茶几上,然后将那两样玩具从背包里掏出来。
“不要。”
那里面到底放了多少东西?
高博隐约见到还有像是画笔的物品。
“那你想做什么?”
樱之永倾身,好奇的问。
“什么都不想做,等着就好。”
高博冷淡道。
“好。”
樱之永坐正回去,前后轻轻地摇着身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手举得高高的,问道:
“那我可以说话吗?”
高博闭了闭眼。
“……随便你。”
樱之永好像露出笑容,望着高博,因为手电筒有些闪烁,所以看得不是很清楚,她道:
“你刚才不是问我在做什么吗?我除了在听雨声之外,还在幻想。”
高博一脸疑问:
“什么?”
“我在幻想你会来救我,果然你来了。”
樱之永笑了。
又讲这种事?
她的态度不认真,所以高博也就当她在乱说话。
“……你到底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他只想知道这件事。闻言,她歪了下头:
“嗯……”
她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张开双眸,注视着高博,笑道:
“其实,我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呢。”
高博眉头皱得很深:
“什么?”
“我……我是为了你而来的,可以暂时待在这里吗?只要一段时间就好,我绝对不会赖皮的,如果你真的完完全全不想见到我的话,我是可以躲起来不让你看见的。”
高博没有丝毫兴趣,已经不想再跟樱之永胡扯下去。
“不要问我。”
樱之永放下手,笑道:
“说的是呢,还好,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对方允许。”
结果她还是在讲这个,手电筒的灯光渐渐弱了,在朦胧的视线之中,高博见到她垂下眼睫,唇线微弯,诚恳道:
“谢谢你,真的。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
高博怔住。
明明一直不正经,但她刚才的表情却又变得非常认真。
人一生中,多少会遇见那种怎么样都合不来的人。
也许是价值观,也许是个性,也许是其它另外的因素,即便表面上可以维持应对,但心里就是会认为不管如何都无法和对方相处得来。
对他而言,樱之永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只是他们两人性格差异太大,身处环境也相差太大,根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于是变得有些不知怎么应付她。
高博并不讨厌她,可是也不知该如何和她相处。
其实,他并不是通过雕琢才认识樱之永的,更早之前,在一次电梯困境里,他帮对方化解了尴尬,等于是把一件外套送给她了。
他就算再对女生不感兴趣,这件事情也还是会在脑子中留下印象的,而且樱之永是如此美的一个大美人,再次见到,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而高博之所以在雕琢介绍他们见面的时候,把樱之永当成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自然是觉得没必要把之前的举手之劳说出来。
“你在想什么?”
樱之永见高博有些发愣,不由得问。
“没。”
**
收留樱之永的那天,在停电约莫两小时之后来电了,她提着背包上楼,只有在晚餐的时候来问高博要不要吃泡面,因为他一向外食,屋里虽然有个单人小冰箱,却没有任何可以烹煮的食物,只有她背包里的泡面。
他告诉她厨房在哪里。
用餐的时候,他很沉默,她也没再讲那些有的没的,只是闲聊以前她在哪里也遇到过台风的事情,之后他回房,她好像也一直待在三楼。
室外风雨交加,虽然家里多个人令他不习惯,但还算平静地过了一夜。
说真的,虽然跟雕琢一起同住那么久,不算是没有跟女生住的经验,但雕琢是雕琢,高博是把她当成毫无性别之分的好友,而樱之永就不同了。
这多少让他感到不自在。
隔天一早,外面只剩零星的雨滴声响,高博在准备上班时用笔记本看了一下新闻灾情,觉得有点不妙,所以提早出门,打算先去图书馆看看情况。
要离去前,他往三楼望一眼,才带上门。
撑着伞,原本空旷的道路如今到处是杂草、垃圾以及被风吹落的招牌,他快步到达上班的地方,一眼就看见大门的玻璃整个裂了,所幸图书馆位于地势较高的路段,并未遭受淹水。
不过,还是到处堆积了垃圾和掉落的树枝,还有二楼的窗户也不知被什么东西敲破了,地上渗了一片面积不小的水渍,有好几本书被打湿了。
上班之前,他花了不少时间将现场处理干净,并请了工人来修理玻璃。
或许是台风过后的影响,虽然平常本就没多少人来,但今天来图书馆的人明显比平常少,甚至连主管都请假,他准时下班,在回家的路上,因为晚餐不知该不该购买樱之永的份而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提着两个便当回家。
远远地,高博就望见樱之永坐在大门前的骑楼处,他心想,难道她本来就喜欢坐在门口?这与她之前的职场女强人形象相差也太大了吧。
发现高博走近,樱之永仰起脸,笑了。
“嗨,高先生。”
等到走近时,高博才发现樱之永旁边放着两个购物袋,白天的时候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手里抱着一本写生簿,白纸上的素描是对面河岸风景。
画得很像,栩栩如生。
这再一次让高博感到意外,一直以为樱之永只是有经商头脑,她画画也那么好么?
“嗯。”
高博低应一声。
“这里风景很好,看着就忍不住要画下来。”
樱之永露出享受着微风的表情。高博没有兴趣,他将手伸进口袋,取出钥匙,在将钥匙插入锁孔时,他忽然停顿住。
“……你坐在这里多久了?”
他转头问道。樱之永笑了笑。
“我也不知道多久。”
她并不是喜欢坐在门口,而是因为没有这里的钥匙,无法进入。她到底等他等多久了?望着那本厚厚的写生簿,高博难以推测她坐在这里画了多少张图。
但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等他回家,然后像个傻瓜一样对着他笑。
高博沉默地将门打开,樱之永提起东西,跟在他后面进入。
“我今天去了镇中心,想找美术用品店,结果找到了,虽然小小一家,但东西都很齐全。”
她向他报告她的今日行程,高博放下公事包,问道:
“你有没有打电话给你的房东?”
在吃晚餐前,首先要解决这件事。
“有啊。我是去外面用公共电话打的。”
为什么要打公共电话?
高博没问这种细枝末节,仅道:
“对方说了什么?”
“房东先生说房子碰到台风就是这样的,他现在人在很远的地方,没办法回来帮我弄。”
那算什么?
高博皱眉。
“难道你先缴了租金?”
“你怎么知道?是的,一个月。”
原来如此,高博明白房东的态度由何而来了,看那间房子的状态,应该本来就不是重要的房产,租出去之后也不必负责了。
“那你要怎么办?”
“我有睡袋啊,只是屋顶破个洞而已,没问题的。”
樱之永笑着说。
“睡袋?”
高博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她,她为什么会带这种东西?他逐渐有种所有关于她的事情都无法找到正常逻辑的感觉。
“对啊,睡袋。”
樱之永一点也无所谓地笑道:
“我以前刚出社会的时候,条件不好,相比那时候,只是屋顶破洞而已,没什么。”
她小时候到底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高博无法理解。
为什么她不干脆离开这个小城?即使睡破房子也要留下,是为了什么?为了他?他觉得如果自己问了,她一定又会给他乱七八糟的回答,所以他不打算问。
樱之永看到高博手里的东西,顺口道:
“你晚餐吃两个便当啊,原来你吃那么多。”
她一脸的趣味。
虽然明明是买给她的,但被她发现了,却又觉得有些不自在,高博拿着便当的手莫名僵硬,更令他烦恼的是,面前这个过于随意的“朋友”。
似乎是对他的注视产生疑惑,樱之永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于是安慰道:
“食量大没关系,我有时候也会吃两个便当。”
高博深深地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放下装着便当的塑胶袋,然后转身走到角落的一个木柜,打开木柜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然后将那把银色钥匙递到樱之永面前:
“给你。”
“嗯?”
樱之永还没有进入状况。
高博心里想,先不说樱之永是雕琢的好友,而且与自己也相识,况且她还是一个女孩子,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屋顶破洞的房子里铺睡袋睡觉。
要知道,他家的空房间可是一只手还数不完。
“如果你不要太吵的话,就让你住。”
高博对樱之永说。
虽然他完全不想要如此,但也只能先这样了。
**
某处公园,雕琢与高岁见正在牵手散步。
“我不太懂,为什么在我哥哥的梦境里,樱小姐像是变了一个人。”
“其实也很好理解,永儿之前在现实里对阿博是不敢表白的,现在在梦境,自然无所顾忌,而且勇气也增多了,她不再是那个职场女强人,单纯就是一个处于爱恋中的女生而已。”
这两天,樱之永将她在梦里的情形说给了雕琢和高岁见听,所以他们此刻单独相处时,会有以上一番的讨论。
“雕,那你说在我哥哥梦境里出现的几个元素,现实里代表的是什么,比如说那座图书馆,还有他租住的老房子,还有樱小姐会画画这件事?”
雕琢思索了一阵,道:
“以前阿博的生活真的是很漂泊,而且充满了各种位置和危险,图书管理员这份工作,完全是另外一个极端,可能代表他内心对稳定的向往吧。”
“租住的老房子,也许就是你们家以前给他的感觉,有些阴沉,代表他童年一些不愉快,至于永儿会画画那件事,据我所知,现实生活里,她是不会画画的,而之所以在阿博的梦境里多了这项技能,那是阿博自己给她添加的某种‘属性’。”
“某种‘属性’?”
“对啊,可能是永儿夜店女老板的身份,让他觉得她的世界有很多色彩,要形容起来的话,就像是一个画家在那笔书写自己的多彩人生一样。”
“我哥的生活也很丰富多彩。”
“是,但他们两人的多彩是不一样的。我现在觉得,或许阿博那小子,很早潜意识里就被永儿所吸引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很抗拒而已。他这个人,本来就很口是心非,表达感情很变扭,一点也不像我,很直接的。”
听雕琢说道最后一句话,高岁见不由得笑了。
他想起自己对雕琢表白那时的情形,不由得想揶揄一下她。
“请问,在我生平第一次对人表白的时候,那人是如何的怂包?”
雕琢尴尬了一下,然后用手拍了一下高岁见的手臂:
“能忘记那一段吗?我只是……只是,”
高岁见笑意更浓,他把脸凑近雕琢的脸,道:
“只是什么?”
暧昧的气氛,居然让雕琢一下子脸红了,她干咳了两声:
“现在的主角是阿博,我们能不能暂时不要抢戏?”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