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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待在原地,我去接你。”
电话里,高岁见对雕琢说。
雕琢与刑警男和法医男二人今晚在喝酒,三人都喝了很多,出于担心,高岁见当然想亲自去接女朋友,问到地址后,他马上驱车前往。
半小时后,他已经把雕琢扶上了车子。
老实说,自认识以来,高岁见从未见雕琢有喝得那么醉过。
雕琢今晚所喝的酒,其实量并不是那么多,可是由于心情不好的缘故,人自然更容易醉,她处于半清醒半昏迷状态躺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眼睛是闭着的。
见她这幅样子,高岁见不由得想起自己那次在或邪喝醉,然后雕琢送自己回家。
没想到今天双方角色互换了过来。
他有些心疼。
因为出门前,雕琢有跟高岁见报备过自己要去干嘛,所以高岁见知道,是因为警局的一个警员牺牲了,所以她跟刑警男几个人替他以酒践行。
虽然雕琢平时总是一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
可高岁见却知道,她内心其实有很柔软的一面,十分地看中情谊,如果身边有人出事,内心会非常难受,但她一般都会选择不说出来。
而是自己扛着。
这种感觉高岁见太熟悉了,因为他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但现在他是雕琢的男朋友了,他们是两个人,再也不用什么都一个人扛着,他希望自己能替雕琢分担,能让她有安稳的、依靠的感觉。
思及此,高岁见伸出右手。
轻轻地握住了雕琢的左手。
……
**
第二天一早。
雕琢在自己床上醒来,她回忆了一会,想起昨晚有点喝断片了,然后是高岁见把自己送回来的,想到这,她不由自主地把脸埋进了被窝。
面颊上有些发热。
然后心里暖暖的。
昨天听到助手男的死讯,她的确是有些难受,所以酒喝多了,没想着高岁见还亲自来接了自己,自己的窘态……
罢,其实从认识到现在,自己不是早就被他见识了无数次发窘的样子么?
他好像一点都不嫌弃啊。
傻笑了几声后,雕琢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看时间,这个钟点高岁见早就去上班了,所以她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他,随后,想了想,她又打了个电话给刑警男。
刑警男昨晚的心情,应该是最难受的,他喝得比谁都多。
希望没事就好。
出乎雕琢意料,电话铃没响多久,就打通了。
“你没在睡觉啊?昨晚回去之后没事吧?”
“我又不像你,无业游民,当然还要爬起来上班。”
“……法医男呢?”
“他也一样。”
“切,我就知道白给你打这个电话了,本来还担心你喝多了会出什么事,不过你这个人能出什么事?喝醉了比谁都冷静。”
雕琢揶揄了刑警男两句,当然,也是希望这种轻松的气氛能让对方尽快走出助手男牺牲的阴霾,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刑警男才道:
“雕,你昨天的预言并不准确。”
“什么预言?”
雕琢不知道刑警男指的是什么事。
“你说癫狂男会变得举世闻名,可直到现在这事都没有一点苗头。”
“是榜样男和交警男的死讯还没有传开吧?”
“昨天就传开了,你想想,这两个都是本市的名人,怎么瞒得住?只是外界没人知道所谓的‘七宗欲’计划,所以不会想到这两人的死也和癫狂男有关。”
雕琢坚持自己的判断:
“癫狂男一定会留下线索的,只是现在还没被人发现。”
“我今早特意在网上搜索过,真的一点线索也没有。”
刑警男顿了顿,反问道:
“如果他真的留下了线索,也没必要藏得这么隐蔽啊?”
雕琢被问住了,一时无法突破对方的逻辑,片刻后,刑警男建议说:
“我觉得你或许得换一个思路。”
雕琢斟酌道:
“我也上网查查看吧,一会儿再和你联系。”
挂断电话之后,雕琢一点想睡的心情都没有,她甚至连洗漱都略过,便直接打开了电脑,在网上仔细搜寻了一番,果然没找到和“七宗欲”计划有关的任何痕迹。
这个结果令她困惑。
难道真是自己判断错了?
癫狂男完成这个计划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出名,而是别有所图?
可是再一细想,不管癫狂男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都没理由放弃这个出名的机会啊,这一连串的杀人案设计得如此巧妙,不论是非的话,真可算是犯罪领域的一件艺术珍品。
以癫狂男那种强烈的表现欲……
他怎甘心将这样一件“伟大”的作品尘封于警方的档案之中?
这个逻辑是说不通的,里面一定出了什么差错,逻辑不通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形成堵塞的地方往往正是思路的突破口所在。
雕琢闭上眼睛半躺在椅子上。
她的左手搭着桌子的边缘,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动。
一下一下地,保持着非常平稳的节奏。
在她的脑海里,与案件相关的那些元素正集合在一起,每个人、每件事、每句话,所有的元素都在听从她的调遣,它们按时间先后排好了队形,整整齐齐的,就像是一片精心垒砌的多米诺骨牌。
然后雕琢抬起手指,推倒了第一个元素。
多米诺效应开始了。
骨牌一张接一张地倒下,推动着案情在雕琢的脑海中流转,这一幕最初看起来很顺畅,那些骨牌似乎能毫不停歇地一直走到底,然而到了后半段的某处,骨牌却意外地卡住了。
雕琢的手指凝滞在半空,多米诺效应也随之停止。
随后她找到了那张出错的骨牌,并把那张牌调转九十度,完全改变了运转的方向,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个方向是完全不可能的,然而骨牌就卡在了这里,想要让思维继续运行,必须调转过来试一试。
这一试的结果令人惊讶。
就在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方向上,多米诺效应又重新出现了,骨牌一张接一张地倒下去,直到停止于队伍的终点。
雕琢的思维也随之进入一个从未涉足的新世界。
她的视野突然间变得开阔起来,而脊背却在一阵阵地发冷,她马上起身换了一套衣服就出门,开车直奔警局,来到了刑警男的办公室。
刑警男看到她,愣住:
“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直接跑过来了?”
雕琢摆摆手:
“不要关注这个,你的工作报告——”
“这报告确实难写,不过我能搞得定。”
“写报告的事我不感兴趣,我关心的是凶手的计划。”
刑警男挑眉:
“他的计划已经完成了,不仅所有的目标无一幸免,还牺牲了助手男的性命。”
“这里面有个疑问一直没能解决,癫狂男为什么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
雕琢很认真地说:
“当然有意义,这事甚至能彻底调整我们的思路。”
刑警男感觉到这话中藏着乾坤,他凝起目光等待下文。
“这个计划再怎么完美,也不足以让癫狂男自愿搭上性命,所以说他并不会去实施。”
“可是这个计划确实已经完成了。”
“没错,但计划的实施者并不一定是癫狂男。”
刑警男一怔:
“你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雕琢点了点头。
“这可能吗?癫狂男作案的证据铁板钉钉,而且他也给出了扎实的口供,这一切就是他控制的,他怎么可能不是凶手?”
雕琢反问:
“交警男杀害癫狂男的事实更加不容置疑,同时交警男也觉得是自己在控制着一切,如果只看案件的后半段,我们是否也要说:交警男怎么可能不是凶手?”
刑警男听懂了雕琢话中的潜台词:
“难道说癫狂男和交警男一样,都是受到真凶操控的棋子?”
“没错。”
雕琢顺着这个思路分析道:
“这两人都受到了真凶的蛊惑,凶手先是利用癫狂男出名的欲望,操控他实施了前面几起命案,然后又用仕途来诱惑交警男,操控后者完成了后续的杀人计划。”
刑警男摇了摇头:
“你这个猜测过于大胆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之前警方怎么一点都没察觉到这个真凶的存在?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投进去了,难道他是个隐形人吗?”
“隐形人……”
雕琢咀嚼着这个略带诡异的形容词,片刻后道:
“这正是凶手想要追求的效果,也是他整个计划的高明之处。”
“嗯?”
刑警男长期待着雕琢的详解。
“连杀七人,这样的恶性连环命案一定会引起警方的高度关注,不管投入多大的人力物力,此案也必破不可,这就给凶手带来极大的压力,要想全身而退,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成为一个‘隐形人’。”
“所以他自己不出面,只躲在幕后操控?”
“但是幕后操控也有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就是如何封住被操控人的口。其实有很多罪犯杀人的时候都会躲在幕后,比如通过买凶之类的方式,但只要警方抓住了被雇用的杀手,幕后主使多半还是会被揪出来。”
“再回到这起案件,虽然真凶能通过特殊的手段遥控杀人,但警方仍然可以从那些被遥控的棋子上找到突破口。”
刑警男配合着雕琢的思路:
“所以棋子也要处理干净。”
“关键是怎么处理,很多雇凶的罪犯事后也知道要杀人灭口,但是灭口的过程反倒给警方留下了更多的线索,所以本案的真凶精心设计了一个局,这个局从‘隐形’的效果来说,堪称完美。”
刑警男沉吟道:
“你说的这个局,就是‘七宗欲’的计划?”
雕琢点头:
“没错。利用电影《七宗罪》的情节来模仿犯罪,这样当计划完成的时候,警方会以为凶手把自己也杀死了,于是那个幕后人便真正实现了‘隐身’的目的。”
这番分析确实是开辟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思路。
刑警男沉思良久后说道:
“你的分析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只可惜这些都是你的主观猜测,并没有切实的证据提供支持。”
雕琢立刻回应说:
“有一个证据!”
“说吧。”
“你不是曾跟我说过,交警男死前和你讨论起撞死癫狂男的情节,当时他发了一句感慨,原话是:如果看不到收益,谁愿意去吃那坨狗屎?”
“嗯,这说明交警男撞死癫狂男这事是有计划的。”
“所以他后来不肯接受催眠,就是害怕自己会在催眠过程中把真相说出来,不过在癫狂男刚刚被捕的时候,我们曾让心理师给交警男做过一次催眠,那会儿交警男可是一点都不抗拒。”
刑警男的思维被雕琢调动了起来:
“这说明当时交警男还没有被卷进来,他的心里没鬼。”
雕琢跟着总结道:
“所以我们可以确定交警男受到蛊惑的时间段,就是在癫狂男被捕之后,在交警男吃屎之前,而在这个时间段里,交警男和癫狂男之间并没有任何接触。”
话说到这里,最关键的那个结论已呼之欲出。
刑警男用手指敲了一下桌面:
“也就是说,蛊惑交警男的那个人并不是癫狂男!”
“没错,那个人才是本案的真凶,他的设计虽然精妙,但还是在这里留下了他的影子。现在我们可以还原此人作案的整个过程了。”
“他选中了两个帮手,一个是癫狂男,一个是交警男,癫狂男首先被凶手催眠,怀着出名的欲望,他帮那个人完成了针对模特女、玩乐男、宠粮男和贪吃男四人的谋杀,同时还给榜样男埋下致命的‘心穴’。”
“但癫狂男从来没准备去死,他以为自己可以顺着地道逃走的,这时交警男上场了,在凶手的指挥下,他撞死了癫狂男,自己也开始踏上一条不归路。”
刑警男听完之后,提出了另一个问题:
“既然癫狂男没有在车里对交警男进行催眠,他为什么要干扰监听信号呢?”
“这应该是真凶设计的一个障眼法,事实上我现在怀疑,癫狂男根本就不懂催眠术。”
“此话怎讲?”
“在被捕后,他并未展示出实际的催眠能力,他供述的作案手法很可能是在吹牛,是一种沽名钓誉的夸夸其谈。”
“可他面对心理师的时候不是有过一次自我催眠吗?”
的确,当时心理师乔装成询问民警,准备对癫狂男实施催眠偷袭,后者察觉之后便直接令自己进入了睡眠状态,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本领。
雕琢猜测:
“有可能是真凶提前设置好了触发器,癫狂男当时已经处于一种被催眠的状态,当他感受到威胁的时候,便可以自动进入睡眠状态,这就和‘记忆障碍’的效果差不多。”
“如果他不懂催眠术,那他是怎样谋害模特女等人的?”
雕琢继续猜测:
“应该还是触发器,真凶已经提前对模特女等人进行了催眠,癫狂男只是负责递送道具,靠这些道具来引爆催眠炸弹。”
刑警男提醒雕琢:
“模特女等人在和癫狂男接触之前都很正常,不像是已经被催眠的样子。”
雕琢皱起了眉头,这的确是个问题。
尤其是玩乐男,此人在遇害前曾和他们面对面地交谈过,当时他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难道癫狂男送来一个道具就能让玩乐男癫狂赴死?
在这几起案件中,模特女等人在遭遇癫狂男之前都没有出现异常征兆,如果说癫狂男不过是一个“触发器”的启动者,那真凶的催眠手法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雕琢暂时给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她道:
“这事确实还需要仔细斟,不过至少不能排除另有真凶的可能性。”
刑警男知道雕琢的思维一向比别人快一步,她会有这种推测,自己当然也是支持的,不过眼下这单案子,从警方的角度来说,已经算是破了。
而且警方绝对不想要再节外生枝。
“雕,我理解你的心情,当我听到凶手另有其人的时候,我也很想亲手把他抓住,去替助手男报仇,不过以我的身份,我的立场,现在我不能再对此案再有调查了。”
刑警男苦笑了一下,雕琢自然也懂他。
这案子给警局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现在总算是了结了,光凭一个非警方人员的猜测,就要推翻,从程序上来说是很麻烦的,给社会带来的影响也很大。
本来说“凶手”已经被警方当场毙杀,连新闻发布会都开过了。
现在又说真凶另有其人,警方这不是在扇自己的耳光吗?而且这事还牵扯到市官员的儿子,来自公众和高层的双重压力,令警方不得不谨小慎微。
“放心,只是跟你说这个可能性,我会自己去调查的,不管查到什么结果,我把真相告诉你,至于应该要怎么处置,由你定夺。”
**
一周之后。
日头越来越长了,晚上七点过后天色才慢慢黑下来。
心理师走出城东新村七幢504室,他认真地把防盗门反锁好,然后低头向楼下走去,这幢楼一共就是五层,没有配备电梯。
他徒步走到楼底,向四周略张望了两眼便匆匆离去。
不远处的角落里停着一辆汽车,驾驶座上的雕琢注意到心理师远去的背影,随后又抬头看向顶楼,504室的窗户黑乎乎的,不见灯光。
“狼殿,我们开始吧?”
刀疤在副驾驶位置上说话,雕琢道:
“不急,再等等。”
于是两人继续在车内等待,又过了约一个小时,等天完全黑透了,雕琢这才道:
“走吧。”
两人一起来到楼下,雕琢道:
“你就在这里守着,一有动静通知我。”
刀疤点头,于是雕琢又上了楼顶,来到了504号房的门外。
此处正是丑貌男的旧宅,丑貌男死后,这套房屋作为遗产被过户到心理师名下,出于某个原因,雕琢想要来这套房子里勘查一番,便把刀疤叫来做帮手,把把风。
她拿出了百合钥匙,很轻松便把防盗门给打开了,转动把手轻轻将门推开,随后便迈步走进了屋内,房间里弥散着一股带着霉味的潮气,应该是长期通风不佳产生的后果。
屋内的黑暗亦超乎想象,当屋门被关上之后,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雕琢掏出强光手电筒,在光柱的配合下开始探索屋内的情形,这是一套紧凑的两居室户型,进门就是客厅,有一个奇怪的东西直接暴露在雕琢的眼前。
那是一个直径约两米大小的圆盘。
它的四周很薄,中心处则鼓出一个半米多高的凸起,这让雕琢立刻联想起科幻电影中的飞碟,凑近仔细观察之后,她更加确证了自己的判断。
这东西简直就和电影里的飞碟一模一样。
中间凸起的部分就是驾驶舱,最上方是半球形的有机玻璃罩子,揭开罩子可以看见下方设置了小小的座椅,座椅前面有一排仪表盘,仪表盘最右边有个硕大的红色按钮,看起来像是整套设备的总开关。
雕琢戴上手套,试着按下了这个开关。
圆盘慢慢地转动起来,并且带着柔缓的倾斜和起伏,她弯下腰观察,原来圆盘通过一个支撑杆连接在下方的一个电动底座上,其工作原理就像是小朋友们爱坐的那种旋转木马。
仪表盘上还有其他的各式按钮,色彩迥异,有模有样的。
雕琢又伸手按了其中的几个,居然还能发出不同的声响。
她再次按下那个最大的红色按钮,圆盘停止了转动,各种声响也消失了,挑眉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她转身继续向屋子深处走去。
客厅的右手边是一个开放式的厨房。
靠近灶台的窗户上蒙着厚厚的黑布窗帘,这解释了屋内为什么会如此黑暗,正是这些窗帘挡住了外界的光亮,但很少有人会在厨房安装窗帘的。
感觉就像屋子里隐藏着什么极为重要但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手电光柱挪到了灶台边的水池上,雕琢隐约看到池壁上有反射的水光,便走过去想要细细观察,到了近前时却脚下一绊,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用手电照了照,原来是一张椅子。
雕琢绕过椅子来到水池边,池子里存着积水,随后她又伸手在池边的筷子笼里摸了摸,有几只筷子明显是湿的。
卫生间就在厨房的对面,因为地面上有水渍,雕琢担心留下脚印,便没有走进去,她站在门口用手电照了照,很快便发现了一处不太寻常的地方。
楼房里的卫生间一般都会配备坐式的抽水马桶,但这个卫生间里却没有,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款的蹲式便槽,现在城市里还有什么人喜欢用这样的便槽呢?
门旁的置物架上挂着两条毛巾,雕琢顺手摸了摸,都是半干不湿的状态。
随后她离开厨卫区,经客厅来到了东首的房间,这个房间的面积有十六七平方米,靠内侧墙壁摆放着一张一点五米宽的双人床,床头被褥叠放整洁,房间内另配置着床头柜、衣橱等家居用品。
通往阳台的窗户上也挂着厚厚的窗帘,营造出一种极为压抑的黑暗效果。
继续来到西首的房间,这个房间相对来说面积较小,大概只有十平方米,从房间内的布置和陈设来看,此处显然是一个书房。
正对房门的那面墙被一排书柜所占据。
书柜是组合式的,由三个独立的小柜子并排而成,每个小柜子宽约一米,高约两米,所有能放书的空间基本上都被塞满,雕琢走到书柜前看了一圈,发现三个柜子里的藏书种类各有区别。
最北边的柜子里都是些数理化方面的书籍,从基础读物到专业书都有。
雕琢随便拿起两本专业书翻了翻,发现内容之深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的阅读水平。
中间那个柜子里则都是与计算机相关的书籍,包括软硬件知识和各种网络技术,雕琢在计算机方面原本就不在行,这些书她不用翻也知道自己肯定看不懂。
南边柜子里的书与人文相关,包括各类中外文学名著和近几年来市面上流行的现当代小说,其中有满满一层都是侦探推理小说。
而另有一层书引起雕琢的格外关注,这一层都是与心理知识有关的读物,包括基础《心理学》、《梦的解析》、《微表情研究》,以及催眠相关知识等等。
靠南面墙上摆着一个单人沙发。
沙发的左侧是一个小茶几,右侧则立着一个落地台灯,雕琢可以想象出主人坐在沙发上秉灯夜读的样子,那份闲散和安静竟让她心生几分羡慕。
书柜对面,靠近小屋门边的位置摆放了一张电脑桌。
桌上有一台款式陈旧的电脑,桌前的椅子和电脑桌看起来并不配套,相对于电脑桌的高度,那张椅子显然太大了一点,如果有人坐在这张椅子上的话,他必须很费力地弯着腰才能操作鼠标和键盘。
北向的小屋窗户,毫不例外地也遮上了黑布窗帘。
这使得雕琢手里的电筒成为整套房屋中唯一的光源,她站在小屋中心,视线随着光柱在小屋中缓缓扫动,感受到一种非常独特的气氛,既诡异又充满了神秘感。
这样一间小屋,绝不应该属于丑貌男的世界。
忽然间,光柱停在了小屋的西北墙角,那里矗立着一个半人高的保险柜,就摆放在电脑桌旁边的地面上,对于一个卡车司机来说,家中会有什么贵重之物需要用保险柜来珍藏?
带着这个疑问,雕琢走到墙角处蹲了下来。
她用手电光在保险柜的表面探索着,细细打量。
厚厚的保险柜带着电子密码锁,需要输入六位数的密码才能打开,雕琢没有浪费时间去尝试,她的目光被保险柜表面的一个细节特征所吸引。
就在电子密码锁的旁边,保险柜上出现了一个小孔,直径有六七毫米。
她把手电筒凑到小孔边,试图借着亮光一窥柜子里的乾坤,但她很快意识到此举无法完成,因为手电筒的发光面和她的眼睛不可能同时贴在那个小孔上。
这就意味着当手电光能照进小孔的时候,她的视线便进不去,而她的视线能进去的时候,又无法借助到手电的光源。
但雕琢的观察并非一无所获,她注意到那个小孔边缘露出金属的光泽,这说明这个小孔并不是保险柜原有的设置,而是后来被人特意钻开的。
她的第一个反应是有人曾试图破坏保险柜,以窃取里面的物件。
但随即,她又自我否定了这个猜想,因为柜面上的孔洞非常精细,并不像窃贼在匆忙间所为,而且若有人想暴力打开保险柜,他首先要破坏的地方应该是锁口,何苦对着厚重的壁面白费工夫?
雕琢不得不重新揣度这个孔洞的用途。
当思维沉滞之后,她又下意识地把右眼向洞口贴去,试图用这个本能且直观的举动来解开心中的困惑,这样的努力固然无效,但冥冥中却又提示了雕琢。
令她突然间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客厅里的飞碟,水池旁的椅子,卫生间里的蹲便器,还有癫狂男一直背着的硕大黑包,这些元素全都纠缠在一起,和眼前这个保险柜组成了一个统一的暗示。
这个暗示实在太过诡异。
雕琢猛地站起身来,向后方连退了好几步,像是要躲避一个看不见的怪物。
随着一声碰响,她的后背撞在了身后的书柜上。
调整了呼吸后,她稍稍冷静了一些,这时心念一动,又有了一个印证的想法,于是她将手电光柱从保险柜上挪开,四下里快速扫动了一圈,似乎要寻找什么。
但小屋里并未出现她设想的那样东西。
雕琢略一凝思,又迈步向着小屋门口走去,那屋门向内开到最大,门板紧贴在墙上,门后或许会藏着什么。在走动的过程中,她手里的电筒一直照射着保险柜,神态警惕如同战场上的狙击手。
走到门口之后,她伸左手轻轻把门板拉开,然后迅速用光柱往门后扫了一下。
雕琢看到墙角处倚着一个家用折叠梯。
她更坚定了心中的猜测,凝思片刻之后,作出了某个决定,便快步穿过客厅撤到了屋子外面,她反手把屋门带好,这时,从楼下迎面走上来一个女人。
这女人一边拿钥匙去开隔壁503的屋门,一边回头狐疑地看着雕琢。
雕琢向对方打了个招呼:
“你好。”
女人神色警惕地问道:
“你是谁?”
“我是警察。”
雕琢掏出假证件展示了一下,女人的情绪便放松下来,她已经打开了屋门,站在门口半转着身问道:
“有什么事吗?”
“我想问几个问题,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雕琢把证件收好,然后提出第一个问题: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
女人回答说:
“有七八年了吧。”
“你一个人吗?”
雕琢注意到对面屋里并没有开灯。
“是的。”
女人的目光有些不悦,她觉得这种问题和警察无关,雕琢这时又指着504室问道:
“你和对面的住户熟不熟?”
“不熟。”
女人摇摇头,然后又补充说:
“对面那人搬进来没多久,而且他好像并不在这里长住。”
“那以前的住户呢?”
“以前的?你是说那个卡车司机?我和他也没什么交往。”
“他家里还有其他人吗?那个卡车司机。”
“没有。”
女人很肯定地摇着头:
“我从来没见过其他人。”
“好吧。”
雕琢做了一个结束的姿态:
“谢谢你。”
女人走进了屋内,她打开了客厅里的电灯,正要关门时,门板却被雕琢伸手抵住了。
“对不起。”
雕琢的目光看向屋内,她似乎发现了什么。
“怎么了?”
女人顺着雕琢的视线看去,在客厅里摆着一辆儿童推车。雕琢发问:
“你不是一个人的吗?家里怎么会有童车?”
这个问题似乎激怒了对方,女人涨红了脸道:
“我喜欢孩子,不行吗?!”
说完她便重重地把屋门关死了,雕琢皱眉,她看看503,又看看504,在这两扇紧闭的屋门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至少有一个人会知道其中的答案。
她又对504的防盗门做了一下处理,这下门就变成不管是内外,都打不开了。很快,雕琢下到了楼下,对守在那里的刀疤说:
“我现在要去办点事情,你还是在楼下等着我。”
刀疤利落地应道:
“没问题。”
**
雕琢驱车一路抵达心理师的住所,后者把雕琢迎到屋内问道:
“DZ小姐这么晚到访,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吧?”
“确实有些事情,我们最好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
心理师点点头,他把雕琢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关上房门之后,这间小屋便成了一个独立的封闭空间,书房里的灯光是橘黄色的,看上去既柔和又温暖,心理师指了指屋内的单人沙发,说了声:
“请坐。”
同时他走到窗前拉上了白色的窗帘。雕琢坐过去,她所处的位置背靠内侧墙壁,视线则正对着窗户,白色让她感觉平静。
“这里也是你的工作室吗?”
雕琢猜测着问道。
“是的。对于一些缺乏安全感的病人,有时我会把他们带到这里治疗,你要知道,家的感觉和办公室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雕琢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已经切身感受到了那种气氛上的差异。心理师自己坐在右首的一张办公椅上,然后他问雕琢:
“你并非警方人员,那件案子了结后,应该没有在警局奔波了吧?”
“是的。”
“可你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
心理师盯着雕琢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说:
“你很疲惫。”
雕琢打了个哈欠,抬手在眼睛上揉了几下。
“大概是熬夜看漫画看的吧,哈哈,我就想让自己放松放松。”
“你的身体或许在休假,但你的心并没有。”
心理师向前探着身体,幽幽说到。
“是吗?”
雕琢端坐不动,只用眼睛回视着对方。
片刻后心理师又用论断一般的口吻说道:
“你需要一次彻底的放松,来自于精神层面的,由内而外的放松。”
雕琢露出同意的表情,她问:
“要怎么做到?”
“首先要控制住欲望,比如说——”
心理师眯起眼睛问道:
“你能暂时忘记来这里的目的吗?”
雕琢沉默片刻,道:
“可以试试。”
“你可以试着告诉自己,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吧——”
心理师给雕琢作出一些指导:
“在心中反复默念这句话。”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