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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额面抵着她的肩头,低声道。
樱之永轻轻喘着气,似乎已经没剩什么力气可以扶起他,只是轻轻说:
“没关系。”
高博伸出手撑在地板上,想要借力站起来,却没有成功,结果还是摊倒回樱之永身上,她用双手扶住他,于是他没有再动,只是靠着她的肩膀,慢慢地调整乱掉的气息。
安静的室内,只有两人呼吸的声音。
“你好像喝很多呢。”
她说。
高博深深低着头,沉声启唇:
“你……出去,不用管我。”
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极不稳定,再这样下去,他大概会迁怒到她身上。
“你怎么了?”
樱之永问,语气充满关心,而高博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关心,手机铃声又响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事实上却是挥之不去,他真的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裂开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力地摔丢向墙面,脆弱的机器一瞬间散了,声音戛然而上。
总算停了,高博只是低垂着脸这么想。
“……是谁打电话给你?你要这么生气?”一阵寂静过后,出现的是樱之永的声音。
“和你无关。”
沉默几秒钟之后,她又道:
“是你父亲么?”
一瞬间,高博彻底僵住,缓慢地抬起深黑的眼眸注视着她,他沉冷启唇:“为什么……你为什么会知道?”
樱之永浅浅地笑了一下,然后温声道:
“你想要跟他谈吧?要不你就会设拒接来电了,但是你又没办法跟他谈……面对很难,不面对却也不是容易的事。”
她一定是知道某些事情,绝对不可能只是猜测,事到如今,高博终于想要好好理清樱之永打从一开始就带来的种种疑问,但是酒精发挥了作用,他的思考一下便溃堤了。
高博深吸口气,使劲翻身靠墙面而坐,紧皱眉头抚着额道:
“你……到底是怎么会——”
忽然间,他好像抓住了一条线索。
“我不是说了吗?我什么都知道。”
樱之永只是这么道,然后拿起地上那本一直放在卧房床头的精装书,高博抬起脸,这是第一次他认真思考她总是笑笑地回答的“我什么都知道”这句话背后的含意。
“把那本书放下。”
他深沉地注视着她。
“好。”
樱之永没有对他的态度感到意外,只是平静地将书放回原来的位置。
“你到底知道什么?说出来。”
高博沉声质问。
樱之永轻轻地笑了。
“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才会知道你的事。你的父亲,在你最信任他的时候,背叛了你的母亲,等同于也背叛了你,背叛了你们那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高博凝视着樱之永,原本极度不稳的情绪在听见她的话之后。
反而转变成一种深沉到令人冰寒的冷静。
是的,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但他内心深处始终埋着一个心结,他就是不愿意去面对事实,不愿意原谅父亲,不愿意听他的任何解释。
因为由于父亲,他的母亲也自杀走了。
让他如何能够释怀?
他到了这个未曾来过的偏僻乡镇,买下这个根本不适合的住处,扔弃他所能扔弃的所有无形及有形的东西,他在这里,什么也不想,静默地过着日子。
对了,高博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来这里了,他想要逃避某些东西,在他经历了某种重大变故后,内心深处的心结涌了出来,困住了他。
他的脸色冰冷而严厉。
但是樱之永并不害怕,依然弯着眼眸对着他微笑。
“你那个时候还那么小,可是却要承受如此沉重的东西,一定很不好受,而后来选择了离家出走,开始也过得十分辛苦,你没有家人可以依靠,或者说,你不愿意去依靠。”
她用一种温柔的口吻,并不是在点明什么事,只是单纯地诉说着关于自己认识某个人,而对于对方的想法。
“我知道你是个坚强冷静的人,虽然看起来没事,但是心里的深处一定受伤了,你只是藏起来,不让别人发现。”
微侧着头,樱之永轻轻浅浅地说着,高博的情绪更加下沉。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最终,他还是迁怒了。
樱之永好像笑了一下,就只是那样淡淡地笑了一下。话说出口之后,高博立即感到不适当,因为知道他把情绪发泄在了她身上,但说出的话已收不回来。
可是,在安静过后,她突然握住了他的手,他因此一震,抬头看向她。
没有开灯的昏暗室内,只有月光的痕迹洒在她身上,描绘出银白色的轮廓,樱之永直视着高博,双眸因为微光而细微地闪烁着,不知什么原因,或许是她的眼神,令他不再有任何动作,她就那样定定地凝视着他,好像她从未看过他那样的专注。
许久之后,她启唇:
“我就是知道,你跟我一样,小时候都经历了很不好的事情,但我们都很要强,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很多事情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她低缓的声音萦绕在四周,穿透寂静的空气,宛如月亮般清澄透明。
高博望着樱之永带笑的盈盈目光,久久才道:
“你是笨蛋吗?”
闻言,樱之永又笑了。
“我也觉得我是笨蛋。自从第一次遇见,你替我解围之后,就让我记住了你,后来你又来我店里,帮月兔走出困境,我的目光越来越离不开你。”
“我跟雕不一样,她表达感情很直接,而我虽然外表看起来是职场女强人,可是面对感情,很胆小,我甚至不敢对你有任何表示,就怕最后连朋友做不了。”
“直到现在,终于有了一个机会,我不想再有任何遗憾,喜欢你,我就大方的说,想对你好,我就直接去做。”
她轻且慢地说,那诚挚的声音,令高博不知为何突然地感到一阵悸动。
**
……
还没张开眼睛,一阵强烈的头疼就袭来,高博躺在床上,忍住几欲作呕的感觉,困难地撑坐起身,窗外阳光明亮,他看向床头的电子钟,上面显示时间已经接近中午。
他轻轻地甩了甩头,好不容易想起幸好今天放假,不用去上班。
向来端正规矩的他,由于没有换衣服即就寝,身上的衬衫和长裤都已经压皱,他勉强站了起来,从柜子里拿出干净衣物进入浴室沐浴。
洗了个澡之后,神智清醒多了。
擦着湿发回到房内,望见床头的那本精装书,高博停住动作。
昨天晚上的事,因为酒醉的关系,有些混乱,唯一明确记得的,只有最后他与樱之永的对话,高博走至卧房门,他停住一下子,之后才伸手扭转门把。
岂料门一打开,樱之永正巧就站在他面前。
两人都愣住,樱之永很快回过神,先对高博道:
“你睡了好久,我在想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正打算叫醒你呢。”
不记得自己昨夜什么时候昏睡过去,也没有她离开的记忆,高博只是注视着对方,她的脸上、发上都沾着一些颜料,她露出笑容:
“你醒了正好,我有东西给你看。”
樱之永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是衣袖,而不是手,高博意识到这点,看着她转过去的背影,被她带着往前走,来到了老房子的后方空地,原本灰白色的一整面墙壁,如今却被满满地填上了缤纷的色彩。
高博一怔。
樱之永放开他,跳到墙壁前,面对他双手张开,向他展放:
“早上的时候,河堤那边难得出现了彩虹,不过你一直没起来,我想让你看呢,就赶快把它画下来了。”
彷佛在跟高博邀功似地,她笑得像个孩子。
今天难得好天气,她的笑颜在阳光下看起来宛如会闪烁,高博只是望着她,似乎对他沉静的视线有些不解,樱之永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
“这是水洗颜料,可以轻松洗掉的。”
她并未回避他的目光,只是在他的注视下一如往常地笑着。
“我想,或许看到漂亮的东西心情就会变好,你的心情有变好了吗?”
她将昨夜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然后又为了他,用画笔留下了已经消失的美丽,对绘画美术没什么兴趣的他,不可能会因突然看到某幅画而感动。
“……没有。”
高博诚实地说。
比起墙壁上色彩鲜艳的画,他在意的,是樱之永脸上那一点点的颜料痕迹。
闻言,她笑了出来,一点也不介意,她愉快地道:
“是吗?没有吗?”
高博甚至可以想像在自己起床之前,樱之永在他门外踱步而等待敲门的模样。
“你真的很会画,像你给人的感觉一样,是色彩很鲜明的。”
听到这话,樱之永明显地停住了一下,然后笑容变得柔和。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小时候环境不允许,我大概会学画画吧,现在是因为在某种特殊环境下,我能够放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
在对高博的治疗过程中,樱之永不可能亲口对他讲出,此时两人其实只是在梦境中而已,因为那样会造成高博的脑电波混乱,反而起到反作用。
所以她只能如此模糊地说着。
“你本来就很好。”
高博低声道。
从他第一眼在电梯里见到樱之永,就知道她是一个男人眼中的女神级人物,虽然那不会令他动心,但这个事实,他一直都知道。
樱之永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虽然可以一直坦白又直接地倾诉对高博的感情,却只是因为被他稍微称赞就露出害羞表情。
看来她跟雕琢都是一样,在工作上,都有各自的强硬和冷酷的一面,但一面对喜欢的人,就会变成小女生。
她低着头,轻声说:
“幸好你没有不理我,因为我昨晚好像惹你生气了。”
高博摇头,樱之永并没有做什么事惹他不悦,甚至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是自己情绪不稳,而她,只是想安慰他,即使明知道那么做讨不了好。
真讨不了好。
“从一开始……你就是想来安慰我?”
他注视着她。
金色的晨阳洒落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照得闪亮亮的。
“我哪有那么厉害。”
抬起脸,樱之永看着高博,眼神温柔,轻笑道: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啊。”
因为喜欢你,所以才会在你昏迷之后,放下自己的工作,只为了能陪你,所以才会努力去学有关脑电波知识的事,所以才会进入你的梦境,所以才会……
有了这段日子的举动。
樱之永并不知道要怎样才能解开高博的心结,而且高博的心结具体是什么,她跟雕琢以及高岁见,甚至是专家都不知道。
只是自从进入这梦境以来,她每次看到高博一副很没落、孤独的样子,都只是想逗逗他,想要他活跃一些,想让他不要那么冷色调。
尽管,不知道那是不是他想要的。
高博只觉胸口一阵灼热,是因为樱之永。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就是脱口问了: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想要知道关于她的事。
樱之永似乎感到十分意外,睁大了眼睛,随即垂下眼帘,掩饰似地拉了拉自己的头发。
“大概,是从你在电梯里向我伸出援手,借了你的外套给我吧。后来在月兔,我们的交集多了,我一直都有偷偷在关注你。”
她在他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单恋着他,这种仅有自己一个人的恋爱,她却执着得如此长久,这是她最纯粹的感情,是她所拥有的喜欢。
二十多年社会上摸爬打滚,樱之永也练就了一身本领,能够自如应付各种复杂人物,但她想要的感情,心里渴望的,是简单的。
一阵风稍微吹乱了她的头发。
高博几乎是无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挡住她鬓边飞乱的细发,而她也想将自己的头发勾到耳后而举起手,因此,在她颊边,他的手指和她的指尖相触了。
像是触电一般,樱之永极不明显地颤了一下。
高博想起昨夜被她握住手的记忆,她的体温很高,是个温暖的人,她昂首看着他,满脸通红,他只是在想,为什么她会如此地不知所措。
如此喜欢他?
“……你的头发上有颜料。”
高博说,然后注意到樱之永眨了下眼睛,于是碰到他手的指尖悄悄收回握成拳头,明明在这之前都没有这种感觉,即使她之前说过那么多次喜欢,直到现在,高博才真正体会到,她真的非常喜欢自己。
樱之永的爱情,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段时间是如此单纯而直接。
要说以前没有迹象吗?
高博不由得回想起,每一次他去月兔,好像都有一种感觉,有一双眼睛在默默注视着他,那是一种几乎感觉不到的眼神。
但他终于还是联想起来了。
他凝视着她,跟着察觉到自己现在的举措有多么不适当,于是有所顾忌地收回手。
“抱歉。”
高博道歉,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行为,樱之永愣了一下,之后露出一丝落寞、浅淡的微笑。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啊。”
她说。
然后,隔天,她不见了。
**
别墅书房。
“为什么,你不能再进入阿博的梦境了?”
雕琢,高岁见与樱之永三人在房间里面对面坐着,雕琢问了樱之永一句,后者有些落寞地点了点头,同时还道:
“我试了很多次,没有办法了。”
高岁见摇摇头:
“看来是专家之前所说的时限到了,现在,起码是暂时,我们之中没有人可以再次进入我哥哥的大脑中,再也无法对他有什么影响了。”
雕琢倒是比较乐观:
“不一定,永儿之前在他大脑留下了很多东西,这些不会随着她的消失不见也跟着一起消失,相信还是会在阿博的意识里起到作用的。”
高岁见有些不明白:
“雕,你这话的意思是?”
“等到永儿不见了,阿博肯定会想要满世界找她啊。你别看你哥哥闷骚,很冷酷似的,说实话,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能让一个女生融入进他的生活,本身就是很认可她了,如果他对永儿没有一点喜欢,你以为他会让她在他周围待这么久?”
樱之永有些迟疑:
“你是说阿博,……他对我也有同样的情感?”
雕琢点头:
“虽然不如你深,但他这种人就是,一旦开始意识到了,一旦开始重视了,感情发酵的速度是很快的,等到他强烈想要找你时,自然也会有动力想要摆脱困境。”
……
**
下班回到家,高博看见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篮包装精美的水果。
像是礼物的水果篮下面压着一封信,他拿起信封拆开,里面只简单放着一张信纸,信纸上诚挚简单地写着这段日子真的非常谢谢他的照顾,最后是樱之永这个名字的签名。
起初,高博读完信,还没意识到那是什么意思。
等他上到三楼,想要询问樱之永的时候,才发现樱之永的房间木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人,也没有行李或画作,连她画在外墙上的彩虹也消失了。
这时候,他才会意过来,那封信是她离开的道别。
空荡荡的房间里,她带走所有东西,却也不是没有留下什么,靠墙的地方摆着相当于一个人身高的画板,有张开手那么宽,用白布盖着,是一幅相当大的画。
高博站在那幅画前方,停顿了一下,伸手拿下那块白布。
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高博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他自己,而且更准确的说,那是他在帮助了樱之永电梯里解围后,匆匆离去的背影。
高博怔怔地注视着那幅画,许久都没有动作。
她走了,一如她原先所承诺的,不会赖皮,只是住一段时间,而现在“那段时间”结束了,所以她离开了,就这样消失不见。
她本来就不属于这里的,只是借宿在他的住处,一开始,他甚至希望她不存在。所以,她走了,对他应该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高博像过去的每一天,上班、下班,过着自己的日子——在樱之永出现之前的,那样的生活。楼上安静了,像以前一样,冰箱变空了,像以前一样,不再有人趴在窗口等他回家,不再有人爱讲话烦扰他,让他无法应付。
一切都像以前一样。
然后,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个星期。
高博坐在柜台,望着图书馆的外面,雨声滴滴答答的。
“喂,先生!”
一位妇人的呼喊令他回过神,替妇人解决了问题,等她离开之后,高博继续看着窗外,看着外头那片不美丽的花园,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儿童图书区他独自建置完毕了,却没有丝毫完成的感触。
连成就感都没有,就只是结束了。
下班,他买好晚餐回家,换下衣服独自用餐,整栋房子彷佛在深海般寂静,只有雨滴在屋檐敲出不规则的声响。之前他也是被这种静默所包围,放空自己,现在他却意识着周遭的宁静,不在其中。
虽然明明和以前一样,却又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但,到底是什么?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为什么他会感觉这么困扰?光只是坐着已经无法令高博拥有平静的心情,于是他站起身进入厨房,想找些事干,他拿出咖啡冲泡,热气袅袅上升,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高博拿着咖啡走到客厅,随即下意识地昂首往楼上看了一眼,就只是如此细微的举动而已,那一瞬间,他却停住了所有的动作,他在看什么?
他想要看什么?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在发现自己竟不自觉地做了什么事之后,高博放下杯子,低垂着脸,用单手掩住自己额头,究竟是什么时候,樱之永居然入侵到这样的程度?
他站在客厅里,久久不动。都是……她害的。
全都是因为樱之永的缘故。
垂眸注视着已经冷却的那杯咖啡,高博的情绪沉淀下来了。
她不曾有过期待。和她相处的这些日子,从她的言行就能看出,她对他并没有任何期待,她只是想要把她的感情告诉他,即使明知道会失败,即使明知道他并不喜欢她。
但她还是愉快地笑着,然后真心对他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
思绪百转千回,高博走进卧房,他看见床头摆放的精装书,他停顿住,走过去将书翻开,书底,夹了一张稍微沾了泥土的照片。
看着照片中父母昔日的笑颜照,他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平静。
是因为樱之永?
将照片放在桌面上,他步出房间踏上阶梯,打开樱之永原本住的那间房,按下电灯开关,进去后坐了下来,盯着那副自己的背影画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深夜了吧,他起身要离开,在经过画板的时候,不经意看见画的背面好像有着什么东西。
他一愣,伸手将那夹在画板背面的信封取下,手绘的信封,里面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他看着那张字条,许久都没有动作。
第二天,他一早就出门,来到图书馆直接走进主管办公室。
“我要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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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两小时的车,来到字条上的地址,那是一家夜店小型饭店,他并不知道,是樱之永最开始闯社会时,第一个打工的地方。
高博将车停好后下车,站在饭店前,考虑着该怎么做,随即决定先去柜台询问。
一走进去,他向柜台小姐询问是否有樱之永这个人,小姐尚未回答,旁边的一个女人就先抬头直勾勾地看着他。那道视线有些强烈。是不认识的人。
高博无视,那女人却走上前来。
“请问是高博先生吗?”
同样穿着饭店制服的女人道,高博一顿,对方看起来像个主管。
“……是。”
为什么这个人会知道他的名字?
女人露出服务业的惯有笑容。
“请等一下。”
高博不解,只见那名女人对柜台接待小姐讲了句话,小姐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同样是手绘的,上面写着他的名字,高博怔住。
“这是要给你的。”
女人道,将信封递给他。“……什么?”
高博接下信封。“我和之永是很多年前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她前几天来了这里一下,就离开了,还留下了这个,说有人来找她的话就把它交给对方,如果有人来找的话。”
女人加重了最后一句的语气。
“因为她说得很不确定,一副其实根本不会有人来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
女人讲完之后,因为还要工作,点个头之后就去忙了。高博拿着那个信封走出饭店,回到车上,他将信封拆开,里面是一张手绘的明信片。
上面还是自己的画像,但不再是背影。
而是侧影。
原来,她之前一直默默在关注着自己?
那个时候明明一点感觉都没有,为什么现在……心头莫名一阵热,看着那张明信片,高博甚至可以想像樱之永画图的模样,而他仍无法解释自己内心的骚动。
明信片下面还有另外一个地址。
这次的地点在更远的地方,看来他不会这么容易找到她。
但是,想要见到她的心情却更加强烈了,高博将明信片放回信封,收进置物箱内,随即扭转钥匙,发动引擎,将车子驶上道路。到达明信片上的地址时,已经是晚上了。
那是一家很大的书店,远远地,高博就看见外墙上有着图画,同样看到了自己的侧影,那是他的侧脸,正在专注地进行工作时的样子。
樱之永不在这里,他并不意外。
如果那些字条代表着她的足迹,那她在前一个地方就已经早了他好几天,他同样在书店店员手中拿到类似的信封,明信片上写的东西大同小异,画的是当地的山陵美景。
因为自觉这会是段长长的旅程,所以高博隔日一早就打电话到图书馆,先请了一整个星期的年假,他跟随着樱之永的足迹,和她留给他的线索,南北东西地寻找。
每天,不管多远,他都会回到住处,因为考虑她也有回去的可能,他想要见她,那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也由于见不到她,他逐渐变得生气起来,越找不到她,就越生气,他没思考过那是见不到她的焦躁或是什么,即使是愤怒,他的心也的确是被她给填满了。
在第三天的时候,消息断了。
本来这种方式就不是很可靠,只要有一个环节发生小意外,他就得不到她的留信。在没有任何指引的情况下,他只能另想其它能和她取得联络的方法。
……雕琢。
问题是,雕琢在哪?
高博开始产生了迷茫感,这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他忽然开始觉察出了一些不对劲,一些对于周围一切的不对劲。
虽然它们看上去像是现实生活,但其实不是,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他为什么要跑到如此偏远的地方,找一份与自己天差地别的工作,用父亲当年那件事情折磨自己?
如果不是樱之永的意外出现,他是不是还要一直这样“生活”下去?
突然之间,他灵光一闪。
自己是被困住了。
困在了自己的意识里。
当终于明白这一点后,高博周围的环境开始虚化,老房子不见了,小城不见了,他站在了一条道路上,而那条道路的前方,有一个光点。
他奋力朝那道光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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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上漫画,雕琢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
今晚高岁见有应酬,而樱之永因为之前花了太多时间进入高博的梦境,现实生活里落下了挺多事情,从前天开始也暂时搬离了这栋别墅,回到了自己家里。
其实,雕琢知道樱之永之所以离开,还有另外的原因。
她估计是有些伤心了。
虽然在高博的梦境里发生了什么,只有樱之永一个人才清楚,但她也把大概的情形跟雕琢说了一番,看来最终她还是没能让高博醒来。
雕琢伸了个懒腰,然后抬头向楼上看了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其实觉得高博是喜欢樱之永的,只是……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去理清楚自己的感情,要知道,他本来就不善于处理这些问题。
发了一会呆后,雕琢上楼去,走进了高博的卧室,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阿博,这一次永儿为了帮你,真是挺拼的,你也给点力早点醒来啊。”
她一边盯着高博看,一边自言自语,说了一会话后,也就停了下来,最后,站起来打算替高博整理一下被子就离开,却在那一刻呆住。
高博的眼皮动了一下。
是幻觉吗?
雕琢擦了一下眼睛,然后再次发现高博的眼皮动了。
不仅是眼皮,他的眉毛,鼻翼,嘴巴,手,脚……都动了!
雕琢赶紧上前唤道:
“阿博,阿博?”
随着她的叫喊,高博睁开了双眼,开始很有些不习惯,睁开又闭上,但最后还是坚定地睁开了,当他眼帘映入雕琢的脸时,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雕琢抓住了高博的手。
她太激动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博终于醒了!他终于醒了!
终于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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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
“高总裁,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一位企业高管向高岁见举杯,而高岁见也举杯回应。
“等下下半场我们再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高管向高岁见表明了想再进一步有所交流的意愿,高岁见正想要回答,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雕琢打来的。
“现在这个钟点,女朋友打的?”
高管问了一句,高岁见一点也不否认,他点点头。
“她打来查岗吗,哈哈。”
面对高管的揶揄,高岁见只是礼貌地示意自己需要离开房间一会接电话,高管点头,于是高岁见走出了包厢。老实说,雕琢从来不会查他的岗,而且知道他今晚有重要的饭局,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如果打了——
那就一定是有急事。
“喂,雕,怎么了?”
雕琢在电话那头说了一句话,让高博顿时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直到她在电话那头又重复了一遍,高岁见才道:
“我马上回去!”
**
两天后,高博的家。
“阿博,你确定不跟我们一起住么?”
高博醒后,自然也不需要再住在高岁见家里了,于是收拾了一下行李搬回了自己家,而雕琢今天是帮他搬行李。
在刚得知雕琢成为了自己弟弟的女朋友之后,高博真的是相当意外。
那天,他醒来之后,雕琢在旁边开心得手舞足蹈,然后马上就打电话给了高岁见,随后他们三人于书房聊了很久,雕琢把高博这段日子昏迷以来的情形都详细说了一遍。
高博这才知道,他被杀手追命追杀重伤后,死里逃生,不过脑部却受了重创。
从医院出院后,弟弟高岁见把自己接到了私人住宅,并且让雕琢也一起搬了过来,也许,他们的感情就是在朝夕相处中培养起来的吧?
“阿博,我跟你太熟,你就不用感谢我啦,至于岁见,本来就是你弟弟嘛,也不用说肉麻话了,但是永儿,对,就是那位月兔的樱之永小姐,你真的该好好感谢感谢。”
雕琢很认真地对高博说到。
对,比起雕琢跟弟弟成为了情侣这件事,樱之永才是让高博最意外的事。
她为什么肯如此照顾自己?
她为什么会为自己付出那么多?
“别用那种表情思考,其实一切答案,在你的梦里不是已经有了么?阿博,我猜你这次之所以能成功醒来,与永儿有很大关系,是不是?”
高博顿住。
他当然不会承认。
但就算他不在雕琢和高岁见面前承认,事实也是事实,因为他自己心里知道,这次能醒来,樱之永起码占了一半的原因。
可梦境里发生的事毕竟是梦境里,现在回到了现实生活,感觉是不一样的,而且还有很多其它事情面临着要处理,高博“睡”太久了,醒来之后还需要考虑很多别的。
樱之永……
他暂时不太愿意去想。
或者说,他也还没想好要怎么在现实生活中面对这份感情。
“反正你得好好谢谢人家,还有,那位脑科专家,他也帮了你很大的忙。”
雕琢真的是太了解高博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不过既然他暂时不想去面对,那就尊重他吧,毕竟他也才刚刚醒来。
高博看着雕琢,又看着高岁见,伸出了他的双手,分别附在后两人的手背上:
“雕,岁见,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不离不弃,我这个人不太会说话,我——”
“不会说就别说了,以后对我别那么凶就行了。”
雕琢给了高博一个灿烂的微笑,高岁见则道:
“哥,这些都是我该做的,你千万不要再说谢谢了。” 猎奇女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