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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六 /

　　我就这样忘掉了娶媳妇的事。看看自己周围的年轻人，好像没有一个是拖家带口的。大家都自由自在，感觉全是单身汉。如果深入了解的话，这些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中，或许有的已经在家里的安排下被迫娶妻成家。可我当时年少无知，没有觉察出来。而且，即便是这些有着特殊境遇的人，平时也会有所顾虑，尽量不提那些跟学生生活不搭调的家庭琐事吧。后来回想起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属于他们中的一员了，只不过当时浑然不觉，仍然像个孩子一样快乐地行走在求学的路上。

　　到了期末，我又捆好行李，回到父母长眠的乡下。和去年一样，在父母曾经生活过的家中，又见到了叔叔婶婶和孩子们的笑脸。在这里，我再次闻到了故乡的气息。对我而言，这气息依然亲切，而且还能为一学年以来的单调生活起到调剂作用。

　　这种气息从小陪伴着我成长。然而，就在这熟悉的气息中，叔叔突然又把娶媳妇的问题摆到我面前。他只是把去年的提议又重复了一遍，理由也和去年一样。不过，去年提起这事时还没有明确的目标，而这次却给我物色了一位对象，于是我就更愁了。其实，给我找的这位对象就是叔叔的女儿，即我的堂妹。叔叔说：“你娶了她的话，对双方都好。你父亲生前也这么说过。”我也觉得这样做对双方都好，而且父亲也确实有可能对叔叔说过这种话。可是，我之前却一直被蒙在鼓里，直到现在听叔叔说了才知道。所以我一时感觉很惊讶。虽然惊讶，但也明白叔叔的提议无可厚非。也许我是个粗心之人，但更主要的，恐怕还是因为我对这位堂妹不上心吧。我从小就经常去城里的叔叔家玩，而且还经常在那里留宿。那时就跟这位堂妹混得很熟。你也知道，兄妹之间的恋爱从来都不可能成功。这是一个公认的事实。至于原因嘛，我想当然地认为，朝夕相处而关系过于亲近的男女之间，会失去新鲜感，从而缺乏恋爱所需要的刺激。正如焚香的开始瞬间最清香怡人、品酒的入口瞬间最有味道一样，恋爱冲动在时间上应该也有这样一个瞬间。一旦漫不经心地错过了这一瞬间，随着双方变得越来越熟悉，亲近感也会逐渐增加，但恋爱的神经却逐渐变得麻木起来。我想来想去，始终无意娶这位堂妹为妻。

　　叔叔说：“如果你反对的话，也可以推迟到毕业后再成婚。但俗话说‘好事不宜迟’，我还是想尽早给你们摆喜酒。”既然对象不合我意，那么早办晚办也没什么两样。于是我又拒绝了。叔叔阴沉着脸，堂妹也哭了。她并非因为不能跟我在一起而感到悲伤，而是因为提亲遭到拒绝——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很难堪的。我心里明白，正如我不爱她一样，她也并不爱我。我又上东京去了。 心（读客经典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