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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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利用暑假时间第一次回乡下时,叔叔婶婶已经住进了我家房子里,成为那里的新主人。这是在我去东京之前就说好的。父母去世后,剩下我这个独子又不在家住,所以也只能这么办了。
那时候,叔叔好像跟城里的很多家公司都有来往。他笑道:“如果从业务方面来说,原先住在城里,要比住在十六里外的乡下房子里方便多了。”这句话,是父母去世后叔叔和我商量去东京前如何处置这座房子时说的。我家的房子颇有来历,在当地很有名。在乡下,如果一座有来历,而且有继承人的房子被拆掉或卖掉,那就算是一件大事了——你乡下也是这样吧?现在我当然觉得无所谓,但那时我还是个孩子,要到东京去,又要守住房子,真是一筹莫展,不知该如何处置。
无奈之下,叔叔只得答应搬到我家的空房子里去住。不过他说,自己城里那套房子也要照看,必须允许他两头跑才行。我当然没有异议。我心想,无论什么条件,只要能让我去东京就行。
稚气未脱的我离开故乡之后,内心仍然惦记着故乡的家,就像一个游子惦记着等待自己回去的家一样。尽管我是满怀憧憬地来到东京的,但每次一到放假,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我用功学习、尽情游玩之后,常常梦见放假就可以回到故乡的那个家。
至于在我离家期间叔叔是怎样两头奔波的,就无从知晓了。我回到家的时候,叔叔全家人都住在我家房子里。孩子们平时要上学,可能都住在城里,现在因为放假了才带回乡下来玩。
大家见到我都很高兴。我看到家里的氛围比父母在世时更热闹、更欢快,心里也很高兴。叔叔把占了我房间的大儿子赶出去,让我住回原处。其实家里还有很多空房间,我说自己住别的房间也行。但叔叔却说:“这是你的家呀。”执意不肯。
除了时而想念去世的父母外,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愉快的。和叔叔全家一起度过暑假之后,我又回东京去了。不过,这个夏天有一件事,却在我心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我才刚上高中,叔叔婶婶就一起劝我早点结婚,而且前后提了有三四次。一开始,我只是因为事情太突然而感到惊讶。第二次提起时,我断然拒绝了。到了第三次,我终于忍不住反问其缘由。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想让我早点娶媳妇,回来继承父亲的家业。而我那时觉得,这房子只要放假回来住一下就可以了。继承家业,以及继承家业前需要先娶媳妇,这两件事从道理上都讲得通。我非常了解乡下的习俗,能理解叔叔的用意,而且也并不反感。可是,对刚刚到东京求学的我来说,这些事情仿佛离自己很遥远,就像用望远镜看到的一样。最终,我没有答应叔叔的要求,又离开家上东京去了。 心(读客经典文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