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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俏家离开，来到老式街区上。茨城绿化覆盖率高，街道旁也都是青葱的树木。因着阳光明媚，绿道上许多人踩着单车自由穿行，和同伴说说笑笑。
孟无颜驻足，盯着绿道旁的租车点。
“我…想骑车。”
“骑自行车？”闫奚泽扫了一眼店铺。
“嗯。可是我不太会。”孟无颜说的小心，唯恐被看出来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一时半会儿学不会，回晴川道我再教你。”看着步道上来去自如的单车，她有些失落。
不多时，闫奚泽骑着单车，停在她身前，勾唇笑道：“不能骑，但不知道搭单车，孟小姐可还满意？”
此前的失落顷刻间烟消云散，孟无颜快速坐上单车后排的座位。
“我坐好了。”
车速极快，阳光透过树梢，光斑印在身上，却又不停地变幻。
“闫奚泽。”
“嗯？”
“骑快些！”她的发随风飘扬，眼角漾起笑意回荡在这暖阳中。
“那就抱紧，摔跤我可不负责。”
“不负责可不行，怎么也得赔我误工费，医药费，精神损失费…”孟无颜踟蹰的手终于环住他的腰。
二人走走停停，笑语飞扬，不多时便到了福利院门口。
茨城福利院规模并不大，在这小城中显得十分随性，保安室里的大爷简单询问两句来访事由，便放了他们进去。
进去之后便是宽阔的平地，一旁是篮球场。少年们在里面恣意潇洒地奔跑，投篮。男子手里拍着篮球，朝孟无颜走了过去。
“哎，你是孟司妤吧！”
闻声，孟无颜仔细打量。这男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她没在鬼差的资料上见过。她又转念一想，当时文件看的不够仔细，没印象也很正常，不如先观望。
“我郑修韩呀。以前也在这福利院，咱们没什么交集，估计你也忘了。”
竟然被认出，孟无颜觉得不可思议，看来这阎王还真是下了血本。
郑修韩叨叨不停，十分热情地继续说：“我前段时间无意间看到广告，才看见你不敢确定，后面查了资料，才知道是你。怎么，回来玩？”
“正好回茨城来，就顺便来转转。”
“你离开福利院也好多年了，难得见你一次。”
孟无颜转眸，资料中她十六岁被艺术学校录取时，就已经离开了福利院，她爽快地说：“六七年得有了。”
“差不多。难得见到你，今天我一定得尽地主之谊带你们好好逛逛。”郑修韩将篮球扔回到场地内，朝闫奚泽笑笑，“你好。”
“这么凑巧碰见，也算缘分。”闫奚泽勾笑，转向孟无颜，取下她发间的桂花碎。“走吧。”
“午饭时间刚过，这时候去食堂还能赶上上灯节特有的甜点：桂花烙。”
孟无颜对这个名词没多大印象，不过这时候若是不表现表现，那可不就露馅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可爱吃桂花烙，经常央求食堂的孙姨多给你一份。”
为了表示热情，孟无颜兴奋地拍了拍郑修韩的肩，“这你都记得。”
“长得那么好看，很难让人不关注。”郑修韩笑得腼腆，加上刚才孟无颜的接触，脸红到耳根。
“是么？”被异性这么夸，所有的女人都会欣喜，她反倒徒增惆怅。她的小时候，恰恰相反。同样被人关注，却是调笑的对象。
“嘿嘿。”郑修韩噗嗤一声笑起，指了指身后的篮球场，“我还记得小时候你来这篮球架旁边看人打球，我们都特别有精神。”
“再夸我，我可就飞上天咯。”
“我说的事实嘛。”
偌大的食堂因为过了饭点没多少人，孟无颜招呼旁边观望的男孩女孩分着一起吃，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我去趟洗手间。”闫奚泽挑了一眼，朝门外走去。
“这容易走岔，带你去吧。”
二人来到转角处，郑修韩朝身后看去，确定没人跟着，小声地说：“按照你吩咐的，我故意说错的几点，她一个也没发现，我相信她并没有在茨城福利院生活过。”
“确定么？”
警署里的确有她的资料，甚至容貌身高都一样，如果是假冒身份，要达成这样的相似度并不容易。可事实摆在眼前，纵使心中对她有怀疑，闫奚泽还是不愿承认。
郑修韩点头，“这桂花烙完完全全跟上灯节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篮球场是两年前才修建的，我们小时候啊，福利院根本就没有这些设施。这食堂也没有孙姨。”
闫奚泽沉默片刻，“我知道了，多谢。”
“没事儿！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嘛。”郑修韩嘿嘿笑起，“那，我功成身退，就先去打球了。”
闫奚泽微点头，朝餐厅走去。
此时，那两名小孩仍旧围着孟无颜。他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看着。
“姐姐，姐姐，我还想要。”小女孩激动地垫脚张望，扎在头顶的发辫随着身体的起伏跳动。
男孩牵起女孩的手，把刚才孟无颜给的零食袋递过去。“别麻烦姐姐了，我这还有，吃我的。”
孟无颜伸手进口袋，此前带的小零食已经被瓜分干净，空空如也。
“小馋猫，都被你们吃完咯。姐姐得再出去买才行，可是姐姐现在得等大哥哥回来，不能乱走，待会儿去给你们买好不好？”
“大哥哥？”女孩歪着脑袋，看着牵着自己手的男孩，再轻轻拉扯孟无颜的衣角，“姐姐，姐姐。你的大哥哥是不是也像我的虎哥哥这样，有好吃的都留给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出现在身边？”
孟无颜眼眸轻转，如果是按照现在的闫奚泽评定，而不是辛扶苏的话，似乎答案是肯定的。可他们分明是一个人，又如何能割舍呢。
“算是吧。”她喃喃道，抱起小女孩坐在自己腿上，“不过他今天不是很开心，总是很沉默，板着个脸。”
“姐姐想让大哥哥开心吗？”闻到孟无颜身上的香味，小女孩朝她衣服上蹭了蹭。
她希望闫奚泽开心吗？
孟无颜垂眸，摸着小女孩的发辫，眼神飘忽得很远，喃喃地说：“姐姐很矛盾…”
“为什么？”小女孩不解，扬起头颅问着。
男孩抢先答道：“因为大哥哥惹姐姐生气，所以姐姐才矛盾吗？”
是啊，不止惹她生气，甚至…
“因为他欠我好多好多。”她小声嘀咕着，随后摇摇头，打算把辛扶苏所做的事抛诸脑后。
小女孩靠在她怀里，脑袋转来转去，越过她的肩，指着闫奚泽喊：“大哥哥！”
被小女孩发现，闫奚泽轻咳一声，朝这边走来。孟无颜放下小女孩，“郑修韩呢？”
“他有点事，先走了。”
“噢。”孟无颜抬起脚尖，轻轻在地板上打着圈。
“大哥哥！”
小女孩十分不认生，牵起他的手，把零食放在他手心，“我把最后的零食给大哥哥吃，大哥哥要听姐姐的话，要变得开心哟。不然的话，姐姐也会担心噢。”
孟无颜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于是忙着解释，呵呵笑着：“那个，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关心。”
“我知道，朋友。”闫奚泽面无表情。他把零食重新塞到小女孩手心，声音变得轻柔，“哥哥现在不饿，你吃。”
孟无颜蹲下身，整理女孩发皱的衣角。“呐，现在我们去买小零食，待会儿送到福利院。你们乖乖的，听姐姐的话，别乱跑。”
“嗯！”一想到美食，小女孩重重地点头，咯咯笑着。
顺着餐厅走出，孟无颜才发现走道的玻璃展览墙上呈列繁多的获奖证书和照片。她放慢了脚步，边走边看。
他也是茨城福利院的人？
她停下脚步。那是一张旧的照片，少年站在颁奖台上，约莫十几岁。他面色自若，小小年纪就已经带着现在的成熟稳重。他脖子上挂着一枚奖牌，照片旁边的介绍文字写道：青鸟杯现代竞技反曲弓青少年组冠军。
“真的是他。”
“你认识？”他身上的现代弓箭引起闫奚泽的兴趣。
“是郴哥。在我们事务所担任助理一职，可我好像没听说过他也来自茨城福利院。”孟无颜继续在周围搜寻其他照片有没有陈郴的身影。
“看来他真是有天分，好几届的冠军都是他。”闫奚泽指着旁边的照片。
孟无颜看着其中一张，不同于其他照片的严肃，陈郴笑容满脸，眼神却不在镜头上，而是看向了人群中的…
她顺着陈郴看去的地方划了条直线。女生齐耳短发，露出的侧脸也能看出她的开心，正在和奖台上的陈郴对视，
“她好面熟…”
“柯莜。”闫奚泽笃定地给出了答案。
“是她？”
虽然轮廓有些像，孟无颜仍旧否认道：“柯莜可是双眼皮，照片里的女孩明显是单眼皮。”
“她整过容。”
听闫奚泽的语气，分明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你怎么知道？”
闫奚泽轻抬眉，避重就轻地说：“之前柯莜死，我就顺便查了一下。”
“顺便？”
瞳孔微缩，撒起谎来可没有辛扶苏纯熟，孟无颜凑近他，逼问道：“你和柯莜没有任何交集，只有她死的时候你才见过一次。你会去调查她？你是顺便调查她，还是因为调查我，所以连我身边的人通通调查过一遍？”
闫奚泽不甘示弱，眼神锁住她。“你不值得怀疑么？”
她的手放在闫奚泽胸前轻轻滑动，像情侣之间整理衣服的模样，脸上浮现出无限娇媚，低声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非要帮你做事，讨着要人情，的确是有些牵强。不过呢，你有什么怀疑直接问我就好，不需要去调查。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你。”
孟无颜挑了眼橱窗，声音黯淡下来，“可是现在，我应该给这张照片拍个照发给陈小生。你瞧照片里陈郴的眼神，他和柯莜明明以前就认识。可是就连柯莜死，陈郴都没表现出认识她，仿佛刻意隐瞒似的。如果是普通关系，完全没必要如此。”
“先不要打草惊蛇。”闫奚泽阻止了她。
“你的意思…”
“如果陈郴刻意隐瞒，自然也就会想好退路。再则，元昊引我们到茨城，又有弓箭的记号。也许，不是巧合呢？”闫奚泽勾笑，看到了一线生机。
孟无颜低下头，看着脚尖，“元昊刻意出现在我面前，因为我不但同你有关，而且还来自茨城福利院。只要防弹衣碎片的线索引导你来到茨城，来了福利院，再加上留下的箭痕的线索，很明显地指向…”
“他。”她指着照片上的陈郴，不由背脊有些发凉，恍然大悟似的说：“之前在滨海新区的那晚，我跟你说过我感觉有人跟踪。一直以为是易寒，其实，是元昊！”
“可这一切的先决条件就是，元昊知道我认识陈郴。这一点不难，还有一点是，他肯定我们会来茨城福利院。”
可元昊又如何能肯定她会来福利院呢？她对元昊来说，不过是个陌生人，又如何能猜准心里呢。
孟无颜垂眸思忖，恍然大悟。元昊算准的是不是她，而是闫奚泽。他知道闫奚泽会对自己有所怀疑，更加一定不会放弃这个来福利院试探自己的机会。
不如回福利院看看？
你不值得怀疑么？
闫奚泽的话语在她耳边游荡，原来那郑修韩是他派来的。
好你个闫奚泽。 孟司监你莫还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