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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记4
高天原系统。人类所到达的最高程序。也有其开发与原初单元相关的说法。
曾经人类尝试使用其对主体单元进行干涉。
主体单元位于境界的另一侧。
想要进行干涉不先接触境界是不行的.
我与雷利乌斯现在所做的,就是为此准备的素材.
境界.
他将其称之为门.
修奥鲁之门.
听说修奥鲁是黄泉,冥界的意思.
我们的研究一路顺利.在如此确信的同时,我也日渐感觉到了威胁.
境界真的是我们应该触及的东西吗.
发现了它,也许是人类最大的失败也不一定.
我很害怕,害怕将其完成.
我们的研究,总觉得会引发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件.
万一真到了那时,我该
1
拉格纳与塞莉卡被蕾洁尔的空间转移所到之处,是一座散发着威严氛围的古城.
走进那被要将灰色的石壁全部覆盖起来一般的大片蔓藤遮盖着,以人来说实在太大散发着威压的门扉,充满幻想色彩的同时看起来又有些可怖.
天空不知为何是夜晚.这里并不会迎来朝阳.
永远为黑夜所怀抱的场所.
毫无所属的场所.
既无路可通,又何处不通的场所.
这就是这里,阿鲁卡多家.
一落脚之后,出来接应的执事将光义运送进了城深处。
拉格纳与塞利卡由娇小的雷洁尔带领来到了待客间,并嘱咐在这里稍等片刻。现在两人正并排坐在高档沙发上。
这里比起刚才说不定随时都会出现幽灵的外观比起来,内部装潢高档的让人安心。这间屋子也并没有充满过度的装饰,而是布置着充满情趣的调度品。
与之相比,拉格纳现在心情非常的糟糕。
塞利卡也还没放下心来似的来回扫视着屋子。将刚才从身材魁梧的男执事送来的茶杯端在手里,还没运到嘴边就放回了面板厚实的桌子上。
在她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之后。静静地,应接间的门打开了。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客人]
伴随着在悦耳的低沉男声,乘着轮椅的老绅士进入了屋子。一位散发着让屋子的装饰都相形见拙一般高贵气息的人物。
头发全白,身体相当消瘦皮肤也干枯。但无论如何他的场合这些都不会构成影响。
之前送来红茶的男执事推着轮椅,老人来到了面对桌子的拉格纳与塞利卡正面。接着刻满深深皱纹的嘴角轻扬微笑起来。
眯细的眼睛是毫无衰色的鲜艳红色。
[初次见面。我是阿鲁卡多家现当主,库拉维斯=阿鲁卡多。这位是担任我的执事的梵克汉]
库拉维斯瘦削的手展示着的正姿立于后方的男子,梵克汉之名向对方介绍的执事非常认真地弯下腰鞠躬。
[梵克汉]
拉格纳的口中重复着听到的名字。这个男人的名字也为拉格纳所知。但是与面前所在的[梵克汉]是壮年男性所对应的,拉格纳所知的[梵克汉]是老人。
(这家伙也是吗)
记忆中所在的人物与情报相合,但却不是记忆中的那种样子。光义也是,雷洁尔也是,梵克汉也是。
库拉维斯接着,手伸向了自己身边的娇小背影。
[这边这孩子是雷洁尔=阿鲁卡多。我的女儿]
[女儿?]
因惊讶而询问起来的拉格纳。库拉维斯柔和地笑着。
[哈哈,从人类看起来,说是孙女还可以接受吧。甚至是曾孙女吧]
[啊啊,不并不是这点啦。的确这种年龄就算说是女儿也解释不清并不是说这。如果是雷洁尔的父亲的话,你是吸血鬼吗?]
[小子。对库拉维斯大人说话休得无礼!]
对于拉格纳的不逊之言,老绅士身后的梵克汉表情凶险起来。
拉格纳还要不服输地还嘴,但在此之前库拉维斯预料般地抬手制止了。
[确如此言,我与雷洁尔皆为吸血鬼经过千年已然忘却年岁,但已经见过很多人类的时代了]
[千年]
[不能相信吧,小姐]
[不,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稍微,有点吃惊]
对着这优美的微笑,塞利卡脸颊染上红晕慌忙地摇头。
活过千年以上的吸血鬼。如此之长的时间。无论对于拉格纳还是塞利卡都不是到底能想象出来的东西。
[接下来,拉格纳殿,塞利卡殿]
交叉着手指地库拉维斯慢慢地说道。
还没有报过名,库拉维斯就已经知道自己名字,让拉格纳和塞利卡都吃了一惊。有种接下来恐怕库拉维斯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出生秘密都知晓一般的感觉。
[突然将你们带来这偏僻场所实在抱歉。本来是只是要将光义带回来的但是无论如何女儿都对你们有所兴趣所以没办法了]
库拉维斯以慈爱的神色看着女儿,但雷洁尔却一幅很无聊似的没趣表情背对着他。
[那个,光义先生现在没事了吗?]
塞利卡探出了身子。等待期间一直担心着这件事。
[这是当然的。现在正在深处接受治疗。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请安心]
[太好啦]
从心底吐出安心之息,塞利卡抚胸安坐下来。
拉格纳也接着叹了口气。
[跟黑之**手还能活下来,兽人还真是厉害阿]
[啊啊看起来光义也弄错了啊。诸位所遭遇的那黑雾,并不是黑之兽]
[诶!?]
塞利卡吃惊地发出了声,库拉维斯则是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严肃地继续说下去。
[那是黑之兽的残滓。虽然不明白担任着何等角色,但是黑之兽出现的场所就会残留下来,发现靠近的东西就会破坏掉。也许是黑之兽的一部分吧,但不会留下那么微小的东西哟]
[那,黑之兽的话呢?]
拉格纳脸上笼络上一层动荡神色问道。库拉维斯的瞳孔中也浮起了不稳之色。
[当然,不是这种级别的代物]
更加强大,恐怖,凶残。
与库拉维斯称作残滓的黑之兽碎片相对,就已然是手足无措了。本体的黑之兽那东西则是作为恐怖的象征了,虽然很漠然但拉格纳也能实感到。虽然漠然但也不会去面对。
[虽然这么说,那是在残滓中算特别浓的东西。恐怕是长期以来那片地方,所有的残滓聚集到了一起吧。即使是光义这种高手,也不能轻易拿下的东西]
[你,看起来很了解光义嘛]
[啊啊,了解啊]
大概已经察觉到拉格纳会问什么了。库拉维斯平静地回答道。
[刚才,也说过回收光义。这么说来让光义去抓捕凌月秀一郎的,就是你吧?]
哈,地,塞利卡倒吸一口气。使劲地睁圆了大眼睛,惊慌地看着库拉维斯。
虽然身集拉格纳与塞利卡两方的视线于一身,看起来还是毫无一丝破绽的库拉维斯缓缓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塞利卡以能撞翻桌子的势头直起身子。
[为什么要这样!?父亲并不是那种危险的人!一直以来,为了世间的人们而努力来着]
[凌月博士的女儿呢]
[是,是的]
库拉维斯的声音沉静而严肃。塞利卡两手紧握与膝上,表情紧张摆正了身子。
[此乃命运将我等安排相遇。那么我也不得不对诸位坦白了老人的话。虽然有点长,委屈下听听吧]
至此库拉维斯也进入正题了。青白的眼睑伏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如同对人讲故事一般,他开始了。
[相当久远的事情了。在日本的某处,挖掘出了名为须左之男单元的东西。这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不可思议之物,人类抱着是否还有其他未知之物的心情继续着挖掘。一直一直地挖掘,最终出现的是茧]
地下深处突然开口地巨大之茧。
里面翻滚地赤红火焰将那深处的东西隐藏了起来,不知为何向里面窥探就会有要被吞进去的诱惑一般之类的话,在当时的现场流传起来。
[茧的对侧是叫做境界的东西已经广为人知。与人类生息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次元,奇妙的空间。接着被强烈的兴趣所吸引人类了解到了境界的深渊在那深处的场所有着意识的事。被称为主体单元的东西那是对人类来说可以称为神的存在。人类制作了叫做高天原系统的东西,尝试管理境絖,接触主体单元]
[接近神是这样吗?]
[不。是为了弑神]
库拉维斯平淡而冷静地说L“b3隽司说氖虑椤£
[凌月秀一郎制造出了代替那高天原系统的东西。接触境界,能够到达那深处的主体单元的段÷——天草]
[天草]
塞利卡茫然地重复。
这就是父亲所追求的。接近神的道具。甚至来讲,说不定连弑神栋能做到的武器。
[为何父亲要作出那种东西]
[那么,那就是连我也不知道的事情了。或者是与制造出高天原系统的人类同样想要弑神吗抑或,只是求知的好奇心也说不定。但是那试验很危险,我是这么觉得。因而为了阻止他而拜托光义回收素体,但是没有赶上。他将其完成了,接着进行了炼成试验]
库拉维斯一时闭上了嘴。在这一拍的短小时间里,连拉格纳也察觉到的事情发生了。
[于是,黑之兽出现了。是这样吧]
[就是如此。黑之兽出现的地点,就在于与须左之男单元一起挖掘出来的茧。而且那里,也是他进行精炼试验的场所]
凌月秀一郎接触了境界,黑之兽从境界现身。注意到这点的话,的确可以说是他的实验将黑之兽放出于世。
塞利卡沉默起来。长发无力地从头上垂下到胸口。双手在膝盖上,紧紧握紧了拳头。
[父亲还活着吗]
[不明。他的实验是在黑之兽出现的同一场所,同一时间。也就是最先遭遇的。但是如果能从凌月秀一郎那里听取详细内容的话,说不定能得到某些与黑之兽相关的手段]
话说至此,库拉维斯身子无力地沉进轮椅。吐出了一口又深又长,饱含疲劳之色的叹息。
吸血鬼到了这种岁数也会疲惫啊,拉格纳抱起了微妙的关心。
[黑之兽。那是自境界现身的怪物不,境界这东西,不是人类所应触及的东西。人类尚且幼稚,若非幼稚也无好奇心,不会触及境界了]
带着传承下来的诗歌或是童谣一般的沉重,库拉维斯的声音缠着疲劳之色。
[人类很快就要移向下一个[阶段]了吧。但这并不是为此而进行的[破坏]。而是[杀戮]非阻止黑之兽不可。若是做不到]——
我们就会确实地被毁灭。
库拉维斯沉重的话语,不知为何让拉格纳意识的一角,掠过了违和感。
那只是一瞬即逝,拉格纳本人完全理解不了的程度的东西。能理解的是库拉维斯与雷洁尔,同样都是吸血鬼,根本没有哪处是根本上完全不同的存在,这样。
而且比起那些些细的违和感,这个时候的拉格纳正因库拉维斯预言一般的发言而心情沉重。柔和的语调中所蕴含的真实意味,如冰一般寒冷。
就如同库拉维斯已然看到人类灭亡的未来断片过一般。
[光义恢复以后,我还继续拜托他搜索凌月秀一郎。诸位如何行动就任由诸位来判断。但是]
忽地,紧张感解消了一癳3,库拉维斯柔和地微笑起来。
[在这眼下,先慢慢休息吧。与黑之兽b5牟凶医哟ナ奔洳欢塘耍峙录词棺约好挥凶⒁獾狡@鸵惨丫蓟盍税伞h罂珊夯嶙急负梅考洌馄诩渚驮谡夥考渖缘劝蒥
如同对远亲的孩子嘱咐一般地说着,库拉维斯带着范克汉与雷洁尔一同离开了应接间。
接着,没等多久范克汉就回到了应接间,带领拉格纳与塞利卡走向二层的客房。
虽然
和光义不同没受什么重伤,但也没有什么从这里匆忙出去的理由。
拉格纳与塞利熄想起了身上的疲劳,于是感激地接受了库拉维斯的好意。
2
库拉维斯的城堡拥有广大的领地,不知为何被封于夜色之中。昏暗的天空中覆盖着厚厚的云层,从缝隙中能够看到圆月的银面。
并没有在作为休息场所的客房中所给的优雅床铺上老实地躺着,拉格纳闲逛到了城中所围的庭园中。
一边漫步,一边徐徐将眼前的景色与并不鲜明的记忆中相对比。
拉格纳被带到蕾洁尔的城堡中,拜访阿鲁卡多家很多次了。但并不是现在所见这尖塔突出的阴森古城,而是更为豪奢而满溢着优雅的城堡。
本应是绽放着无数蔷薇的庭园,现在则是只有不能插手任由风化的藤蔓的废园。
如同错开了时间一般,空气的味道相同,但眼见的东西却不一样。
不只是建筑物与庭院。拉格纳所知的蕾洁尔是更加大人一些的。梵克汉并不是壮年男性,而是白发的老人。
蕾洁尔的城中,并没有居住着叫做库拉维斯的人物。
考虑到——。
[啊,喂,小兔子!
暗云下迈步前进的拉格纳,因废园中伫立的娇小人影而中断了思考。
如同兔子耳朵一样向上伸出的黑蝴蝶结摇动着,比记忆中更加幼小的蕾洁尔轻巧地转过身。
[有何贵干?为何妾身要非让你这种风情地称为兔子不可?]
相当不愉快地,蕾洁尔以稚嫩的声音说到。
面对着以轻蔑眼神抬头望着自己的少女,拉格纳吐出来似的笑起来。
[哈,就算看起来是个大眼睛小鬼,这气人的说话方法还是老样子啊。反而更安心了]
[你,太自以为是了。碍眼]
[哦哟。这还真是啊]
蕾洁尔摇着长长的双马尾准备走开,拉格纳捉住了她的肩。
[这边要问你丫的事比山还多呢啊]
[妾身跟你没有什么可说的]
[好了快回答,这边已经是从头到尾啥都不明白啊!]
即使提高了声音,这语气也没有变硬多少。拉格纳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蕾洁尔=阿鲁卡多。名字也分毫不差。
一醒过来右臂与右眼就动不了。在这充满了违和感的世界里,她是第一个遇到的记忆中所在的人物。
[你丫的话肯定知道吧!?到底是哪不对了。这里是哪。发生了什么!?]
[放开]
[回答我,回答了就放开]
[给我放开,无礼者!]
伴随着怒声空中落下了细小的闪电,正中拉格纳抓住蕾洁尔肩膀的手。
[呜哇!]
火花四溅飞散,拉格纳弹了出去后背撞在了后方的墙壁上。干枯的如同时间停止一般的硬枝,针一样扎进了身子里。
[好疼啊你干啥!]
[这是妾身的台词啊]
对着一边折断身上的小枝一边站起身子的拉格纳,蕾洁尔以能够射穿一般的眼神俯视着。
[从刚才就听到了,区区初次见面就装作何等的熟人一般。对你这等连教养的碎片都没有的野蛮人勿须再逞以口舌。妾身的品位简直要贬低了]
如同流歌一般,蕾洁尔对着拉格纳教训起来。但不管是刺耳的话语也好,轻蔑的眼神也好,对于现在的拉格纳来说怎样都无所谓。比起那一点来。
[喂谁和谁,初次见面?]
发出的声音有气无力
蕾洁尔则是一幅越来越不耐烦地表情。
[耳朵没烂掉吧?妾身和你。下郎]
吐出来的稚嫩声音,直接击打到了拉格纳的脑子。超乎预料的冲击。
[喂。玩笑开大了啊。你丫是蕾洁尔=阿鲁卡多吧?]
连她都不知道的话,还能有谁能保证有拉格纳这个人的存在。拉格纳头脑一片眩晕。
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有居于过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一般。
[可以接着和我谈谈吗,少年]
藐视着的蕾洁尔与困惑着的拉格纳之间,一个沉稳的声音插了进来。
拉格纳与蕾洁尔同时向着声音转身过去。
靠自身的手操纵着轮椅,库拉维斯缓缓地出现了。在遍是藤蔓的废园中库拉维斯的身影看起来如同幽鬼一般,看起来比背后的影子还要深色。
[蕾洁尔。我想稍微和这位少年谈一谈。好吗?]
[当然,父亲大人]
指尖稍稍提起裙边,蕾洁尔向老父亲行了一个仪态端正的礼。靴子轻轻敲了一下地面,脚尖稍稍离开地面乘着夜风离开了这里。
临走之际,一瞬间与拉格纳相对的眼神中,亲近的神色一丝都不存在,而是揣度一般困惑一般的眼神。
[你,看起来知道蕾洁尔啊]
对着目送着那幼小身影的拉格纳,库拉维斯嘴角浮着微笑说起来。
拉格纳胡乱地搔了搔头。
[啊啊。可是,我所知道蕾洁尔看起来长大了一些啊]
[呵。你清楚那孩子会成长成什么样的女士啊,这真是稍微有些羡慕]
完全是日常对话一般的说法,拉格纳却紧张地听着。
库拉维斯的话中潜藏着其他意思。拉格纳所知的蕾洁尔=阿鲁卡多,是现在这里的蕾洁尔成长后的姿态。
库拉维斯的眼睛与微笑的形状不同地眯细起来。赤红的瞳孔带着深思熟虑的神色,在这深处蕴含着拉格纳所无法理解的领域。
[拉格纳殿。记忆全部找回了吗?]
[那个,怎么说呢]
说着,拉格纳犹豫起来。自己对这个叫做库拉维斯=阿鲁卡多的男人一无所知。但是这个老吸血鬼却是,知道某些东西一般。
拉格纳所知的蕾洁尔,也是知道某些东西却什么也不告诉一般。
[还没,全部找回我这么觉得]
一边用手指尖使劲揉着脑袋,拉格纳一边回答着。脑袋深处生出了钝痛。
[啊啊,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吧。想的出来想不出来的我也不知道。这里是我所知的世界吗?差不多,脑袋都要坏掉了]
陌生的常识,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事件。六年前出现黑之兽的世界。
唔,库拉维斯一边双手相叠于膝盖上一边说起来。
[你所取回的记忆当中,最为新的年号能说出来吗?]
[二一九九年,不对过了元旦就是二二〇〇年了,吧]
[现在是二一〇六年,少年]
[]
拉格纳沉默起来。库拉维斯继续说着。
[稍稍明白些了吧?这里不,这个时代,是你所生活的时代的九十四年前。也就是说你现在,存在于过去的时间轴上了]
冷静地吞下了突贯而来的话语,疑惑的头脑所理解的,是意外地与时间不相合了。
在库拉维斯说这些之前,拉格纳已经感觉到了。但是只觉得那种臆测很荒谬罢了。
由于记忆完全混乱了。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自己居然在九十四年前的时代,关乎人类生死存亡与黑之兽战斗的暗黑大战时代。
[为何你会来到我们的时代,我也不清楚。以及能不能回到原来的时代,也不知道]
库拉维斯望着空中的银月。那景色微妙的助兴,向云间注下的微弱月光溶化一般消失掉了。
吸血鬼很长命,但并不能不老不死。恐怕库拉维斯的悠久生命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吧。因此,九十四年后的阿鲁卡多家中并没有他。拉格纳注视着老吸血鬼青白的侧脸,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呢,少年。用浪漫的说法来讲,你来到这个时代说不定并不是残酷的偶然]
[什么意思?]
[你有着在这个时代担任的角色,由命运引导着。于是你的行动一直是反反复复,描绘着一个大圆]
一边用这种如同预言一般的语气说着,库拉维斯还乐在其中。
感觉到被当成了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一般对待,拉格纳板起了脸。
[那么想的话,那么我具体要担当何等的角色,也一并教给我不是更有趣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哟,只是连在这里继续看下去都做不到的,无力老人哟]
库拉维斯青白的手伸向了迷宫一般的花坛。不止从哪里开始,这片花坛已经爬满了藤蔓。没有血色的指尖像是抚摸着藤叶一般地触碰着。
[我与这座城同样,已经被藤蔓所缠绕了。已经在这里不能动了。行动的不是我,而是活下来的人类们]
拉格纳不知如何回答为好,沉默起来。他所说的意思可以理解。但是在考虑库拉维斯所期待的事情,包括自己在内的人类会行动起来吗,能不能做到那种事情。
[有一句,可以问一下吗]
[凡是我所知之事但问无妨]
库拉维斯安稳的行事让拉格纳疑惑起来。拉格纳对于吸血鬼,抱有着更为残酷的印象。一边决定下来有着这种态度那样就好了,拉格纳观察似的看着乘着轮椅的老绅士。
[就看见到的而言,已经是相当的帮助人类了嘛。阻止塞利卡父亲的实验也好,为了打探关于黑之兽的话而寻找也好。你这样做不是毫无所获吗]
如果说这是为了人类而为,那就不那么想了。
[你,莫非在守护着人类?]
[守护什么的。没考虑过那么伟大的事情啊]
沉静地,库拉维斯的低语混着叹息。溶进了藤蔓一般密布的黑暗中,但绝非就此消逝,而是耳语一般辗转绕梁。
[不想其毁灭而已。人有人之道,兽有兽之道,鱼有鱼之道。为他们生息延续之术稍稍添一把力,我是如此希望]
滑也似的,库拉维斯的手指离开了藤蔓。那双手回到了轮椅的轮子上,沉重地滑着从花坛退身出来。
[有些累了,长话到此为止吧。我也差不多该回房间了]
[啊啊。老爷子就别太勉强了]
[哈哈哈,没想到能迎来让人类的年轻人关心的日子啊。活的长的好处啊]
发出肩膀都摇晃起来今天最愉快地笑声,库拉维斯滑动似的操纵着轮椅。在遍布杂草的废园通路穿行着,途中又转身向拉格纳。
[少年。以自己真心正直地活下去。这或许是你的前进之道]
即使离开很远,库拉维斯的声音也能清楚地听到。
再次动起轮椅。库拉维斯就这样回到了伫立在夜空中那厚重而阴森的古城中。
拉格纳留在原地没有动。因为连看护的必要都没有,现在也不用追上去推轮椅吧。
一边呆呆地眺望着库拉维斯离去,一边思考。
[以心正直,呢]
不用说也会这么做,如此觉得。
接着回头想想。
九十四年前。暗黑大战的最后。拉格纳暧昧的历史记忆中所有的,已经只有在哪年打倒了黑之兽了。
有着六个英雄。
那么这个时代,世界上某处也存在着六英雄吧。剑术的老师兽兵卫。白面,奈茵,梵克汉。还有一个没有残留在历史表象中的名字。
还有,勇希=照美。
如果能够找出放出黑之兽的凌月秀一郎的话,说不定能得到与照美相关的情报吧。
照美的话那么说不定会认识自己。也许还能找到回到原来时代的方法。再进一步,连结果他性命也
在这会工夫,注意到了右手已经紧紧握住了。
[嗯?动了?]
到刚才为止连指尖都一丝不能动的右手,虽然没有感觉但是手头已经可以动了。
(治好了吗?)
既然右手可以动了,那么就更能战斗了。可以说事态稍微好转了一些吧。
拉格纳再一次握紧了右手,向着阴森的古城大步踏出。
3
回到了古城中的拉格纳静静地在走廊,在古旧地附有门铃的房门前停下了脚步。
在等间隔排布的烛台照耀下的走廊如同在梦中一样充满梦幻色彩,
同时也相当阴森可怖。火光摇曳但决不会熄灭的灯火。这让拉格纳除了感觉自己的气息以外,周围还有很多倍的幽影在蠕动。
气氛很不好。感觉到后备发寒,拉格纳靠近了门,带着一些迷茫粗糙地敲了敲门。
屋子里立刻传来了人的动静,轻轻的脚步声靠近了。
客房是有锁的但是客房的主人却没有锁上。没有丝毫警戒地打开了门,里面的塞利卡走了出来。
[啊,拉格纳,怎么了?]
[不,还想着怎么样了哎呀,意外地很普通吗,你]
拉格纳脱线地低声说着,塞利卡表情变得不满起来。
[等下,意外地普通是什么意思?虽说确实是没有姐姐大,重要的是平衡啊?这么说来,男人果然都是什么都不懂得情况下,就只知道认为大的就是好的家伙啊]
[等等等等等等。说啥呢]
话题开始走向奇怪的方向了。拉格纳对这露骨的反应迷惑了。
[发生了那么多事,觉得你会不会消极起来所以来看看啊。所以看你挺有精神就说[普通]了啊]
在化为废墟的父亲的职场,与黑之兽的残滓遭遇。依然生死不明的父亲,从库拉维斯那里听到的话。作为十几岁的少女一次全部承受起来过于沉重了。
抬着头望着拉格纳大大地眨了无数次眼睛地塞利卡,垂下眼噗哧一下笑起来。
[让你担心了]
[也不是多么但心-啊]
[又来了。不用那么害羞嘛。拉格纳是个温柔的人这一点,早就知道了嘛]
以如此毫无担心之色的表情说出来是否合适都不知道。拉格纳苦着脸错开了视线。
[进来吗?]
请,塞利卡向内侧撤了一步。从那里看过去和借给拉格纳的房间同样,能见到各式各样上等的家具。
到底如此密境会有客人来吗,拉格纳抱着明确的疑问。
[不,足够了。这就回去了]
[是么?]
[还有,别那么简单地让男人进屋啊]
塞利卡那一件一件无防备的行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拉格纳叹了口气,塞利卡则是如同小孩子恶作剧一般的眼神看了过来。
[对我有什么企图?]
[不是说这!!]
[啊哈哈,我知道]
塞利卡爽朗的笑声让拉格纳觉得全身脱力了。刷地放下了肩
同时,一直以来紧张的感觉也解脱了。
这是个有让人羡慕的笑法的少女。
[那个]
[什么,拉格纳?]
[怎么办父亲的事]
拉格纳望着塞利卡的眼睛问到。如同被雨水滋润的大地之色。从那里映出的自己的脸是什么样子的拉格纳并看不见。
[无论如何。去找]
[就算听了那些话也?]
光义的话并没有根源所以怀疑也不为过,但是库拉维斯在说一遍的话这说服力就不是一个档次了。
凌月秀一郎与黑之兽的出现有关,毫无疑问。
接着塞利卡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用说。不是为了确认其真实性,因为担心才去找的]
[但是找到了,会成为世间非难的靶子啊]
[那也去找]
塞利卡没有一瞬的犹豫。
完全的即答让拉格纳语噎了。
[没有错的地方就没必要道歉嘛。如果无心间犯了错,那么就说明。如果父亲把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的话,给大家作为根据考虑,考虑如何对付黑之兽也好嘛]
[可不会那么顺利啊]
[就当作会顺利一样努力!]
塞利卡双手握拳举到齐胸高。
[我相信父亲。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所以相信。就算大家都说父亲的坏话,我也会说,最喜欢父亲了]
心情沉重。拉格纳无意识地咬紧了牙齿。
塞利卡眼睛带着温和的神色抬头望向拉格纳。但愿这眼神不会浮上暗淡之色,拉格纳从心底无意识地祝愿到。
[所以呢,只要努力的话谁都能做到。我觉得世界上的人们努力再努力,大家一起努力,世界就会更加美好了也就能够打倒黑之兽]
没有希望的确信。
对于毫无根据就如此断言的塞利卡拉格纳觉得很肤浅,但是并不讨厌这份肤浅。
拉格纳的嘴角像被钩起来似的笑着。
[你下定决心去找父亲,那就好。我也陪你去。想看看你和父亲相会啊]
两手啪地相合,塞利卡高兴的头发都跳了起来。感觉到她会继续跳下去,拉格纳想都没想踏前一步。
果然塞利卡已经是乐不可支地手舞足蹈了。这样实在很奇怪,拉格纳一边忍不住笑出来一边把手放在塞利卡的头上。
[又不是旅行前的小孩子了,快去睡觉吧]
[是~]
对着高兴地眯细眼睛诚实地回答的塞利卡,拉格纳像对没有说谎很满意似的点了点头。
手离开了塞利卡,回踵转身。
[拜拜]
[啊,拉格纳!]
对着拉格纳的背影,塞利卡跑道走廊里大声说。
[谢谢你关心。一起努力吧!]
[是是]
一边把手举过肩忽悠忽悠地挥着,拉格那一边走进了隔壁的客房。
沉重的感觉平稳了下来。接着不管有多不雅,拉格纳将剑从腰间取下跟着它一起倒进了沙发。虽然屋子里有着枕头,但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这种柔和舒适的场所熟睡。
虽然是去鼓励别人,但是感觉反过来被鼓励了。
对于塞利卡的笑容有如此感觉的奇怪癖好。
记忆中在原来的时代,比起这更加单纯地,想要依靠她的力量。能感觉到自己是这么想的。
那样结果是好呢,还是坏呢。
将散乱的头发整理起来的时候,拉格纳无意间注意到了。
刚才在废园中还能微微动起来的右手又动不了了。刚才的确能够攥住的,现在连小指尖都动不了了。
[切什么啊,不是又变回原样了嘛]
虽然看起来又恶化了,但是动不了也没办法。
拉格纳带着对塞利卡的麻烦事的思索与对右手的纠结大大地叹了口气,就这样睡着了。
4
在阿鲁卡多家休息一晚后的转天。
拉格纳与塞利卡再次来到了日本。
空中一丝云彩也没有的大晴天,上面像是刷了一层薄墨一般的空色绵延展开。
这里并没有爽快感。一丝风也没有的空中死一般寂静,再配上不合于季节的气温。有的只是糟糕感觉。
差不多到了不该叫做白昼的时间了。
被魔法从被黑夜包围的阿鲁卡多家传送到中午的日本的时候,头脑与身体都还没有理解状况,还残留着少许违和感。
总之先前进吧。
传送到的地方离日本关东方面小规模废弃都市相当远,荒芜的山路上空无一物的景色,让拉格纳渐渐开始体味到了真正的绝望。
拉格纳想起了后悔的苦味。那种事情已经知道了。因此,开始非常憎恨相信了塞利卡那些话的自己。
这次一定,没问题。
她手握着从阿鲁卡多家出发之际库拉维斯所给的地图,包含自信的如此说到。
[塞利卡]
拉格纳叫住了走在前面的少女,在荒山中腹停下了脚步。
虽然是山但是周围都没有绿树,像是被拿走了什么似的茶色土壤晾在外面。
塞利卡还没停下脚步向拉格纳转过身子。拉格纳将左手放在了那让人信不过的肩膀上
[放弃吧]
[我呢,觉得不能太着急就下结论。不管什么都要先冷静地]
[冷静地看也是这结果。接受吧,然后放弃吧]
拉格纳以真挚的表情看着塞利卡,肩上的手加上了力气。话语间带上了一丝浑浊之色。完全地下了结论。
[走错路了。迷路了。完全迷路了]
[没有迷路啊。只是不知道在地图上的哪块地方而已嘛]
[所-以-说!这就是迷路了啊!啊-,可恶,果然不该交给你啊]
拉格纳的脑袋中,与塞利卡相遇那天的情况完全地复苏了。那个时候也已经如此后悔过的。
大概塞利卡也稍微感觉到了责任吧。改为为难地看着手中的地图,嘟起了嘴唇。
[好奇怪啊。一直是按地图来走的]
[按照地图来走的话,就不会不知道自己的所在位置了]
库拉维斯所给的地图,是现在被称为[第一区划]的场所周边情况。
第一区划就是一切开始的土地。也就是须左之男单元与茧发掘出来的地方,而且是黑之兽的最初的出现地点。拉格纳他们这次的目的地就是此处。
本来是由光义经由凌月秀一郎职场所在的西王大研究所再去寻访的。
结果由于这并没有实现,库拉维斯也再也没有能去探查凌月秀一郎的消息相关的手段,于是就将这地图给了塞利卡。
由于已经贴心的连行进路线都写上了,所以觉得连塞利卡也都不会迷路了,太天真了。
就算想要修正轨道,现在不知道所在位置的情况下什么都做不到。
这期间已经长到足够光义恢复意识,但因为还没法动弹,在库拉维斯的城中修养歇伤了。
[总之把地图给我!你拿着一点用都没!]
拉格纳强行伸出手想要将塞利卡手中的地图抢过来。而塞利卡为了躲开而努力阻挡着。
[哇-,等等,求你了等等,正要在努力一下呢!已经感觉到今天能到达目的地了!]
[绝对不行!好了,拿来,这]
就在这时。咻地锐声划过了空气。
同时感觉到的是杀气。
拉格纳立刻按着塞利卡一起倒向地面,并且将她护在胸前没有撞到地上。
一瞬后拉格纳的背后有什么东西着弹了。低沉的轰鸣从拉格纳刚才所站的场所深深地传出,干燥地土壤被吹飞了。
[切,什!?]
突然发生了什么。一边用后背承受着沙尘与小石子之雨,拉格纳慌忙地俯视着倒在坚硬地面上的塞利卡。
[喂,没事吧!?]
[没,没事!]
塞利卡慌慌张张地连点着头。
虽然是扑倒一样的体式,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场合。
不明身份的袭击者。说不定没准还是黑之兽的残滓。
在拉格纳起身向袭击者摆好架势的时候,同样起身的塞利卡的表情瞬间冻结了。
[喂,怎么了?]
眼看着塞利卡的脸色变青了。
看到了什么呢。拉格纳一边将腰上的剑拿在手里,一边摆起架势转过身。
[嗯?]
转回来,拉格纳也与塞利卡不同的反应表情歪曲了起来。
沙尘从被剥下来的地面上卷起来,没有风而失去了去处停滞了下来。
在那边的是两个人。并没有像是会袭击过路人的家伙的感觉,也没有黑之兽的残滓。
是二位女性。
其中一人是身材高挑的美女。长发威风凛凛地流向背后,短裙下的腿无论是谁都会不自觉地注目的修长。肩上穿着长披风,头顶尖顶的三角帽。宛如童话中魔女一般的服装。
另一人则稍稍小巧一些,带着大大的眼镜,干在三角帽的女性后面走着,其动作都是相当洗练。头带着附带斗篷的长袍,看起来果然也如同魔女一般。
[啊啊]
塞利卡双腿发软似的坐在原地,紧盯着那缓慢接近的两个人影。比起说是胆怯来,更像是吃惊的样子。
[你的熟人吗?]
拉格纳开口向背后的塞利卡问着,一边窥探着走在前面的三角帽女性。实在是美女。
但是比起美丽的容姿来,透过空气传来的毫无缘由的威压感让全身
神经都紧张起来。一言敝之,无性地恐怖。
塞利卡以颤抖的声音说着。
[姐姐姐]
[哈!?]
拉格纳没经思考就突然大声喊了出来回头转向塞利卡。
在这瞬间,徐徐升起一般的杀气动了起来。
糟了,拉格纳的头脑深处的危险信号震动起来。慌忙地将脑袋掰过来似的转向正面。
转到正面的视野中飞过来的,是看起来具有魅惑般身体线条穿着尖高跟鞋的修长大腿。
那腿如同鞭子一般,瞄准着拉格纳的脑袋踢出了一记完美的回旋踢。 七情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