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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小熊把瘦小的身子卷成虾米,窝在被子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洛子宴看他那样子有些像小时候的自己,忍俊不禁道:“他多大了?”
“十二了罢?他的身体不好,这几年就没长过。”霜蝶道。
“他有癫痫症?什么时候开始的?”
“说是从小就有,但也不经常发作。”
霜蝶低低叹了口气,喉咙泛起的痒意使她忍不住又咳起来。跟三年前相比,她像是换了个人,瘦骨嶙峋,面容憔悴,唇上无一丝血色,哪是年轻女子该有的模样。
她看了看洛子宴,抬起瘦弱的手来,抚了一下他马尾的发梢,终是忍不住问道:“师弟,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洛子宴抿了一下嘴唇,又微微张开,以为要说什么,却只是沉默不语。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吃过很多苦,兜兜转转,千帆过后,再也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少年了。
下山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也看淡了,似乎活得更通透了些。有些人,有些事注定是勉强不来的,该放下的终究还是要放下。
“你跟师傅……”霜蝶欲言又止。
洛子宴猛地抬起头,讶然道:“师姐,你知道?”
“猜到一点,当时你问我的那句话,后来我想了很久。听说师傅成亲了,你……恨他吗?”
洛子宴笑了笑,摇了摇头,“不恨。”
三年未相见,两人都有数不尽的话要说,聊至深夜,才卧榻休息。霜蝶睡床,洛子宴与年小熊睡地上。地上铺了一床被子,睡起来倒也还舒服,一倒头便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起来已近黄昏。
霜蝶的精神好了些,虽还是不能下地走动,却也止住了咳嗽,脸色也没有那么苍白吓人了。
洛子宴雇了个侍女留在客房里照料她,自己则带着年小熊去了街上。
小街上冷冷清清的,只有三三两两游荡着的闲人,视乎他们两手空空的架势,多半也是只看不买的主。摊贩们早已习以为常,都懒得开口招呼了。街道两旁是茶楼,客栈,当铺,裁缝店等,也是一片萧条景色,难得看见几个人影进出。
路过一处小摊,看见有话本,洛子宴停下脚步,驻足观看。小摊贩立刻热情招待,给他找了当下最好卖的几本话本。洛子宴看向那摞话本——《龙阳别册》、《中原趣闻录》、《龙阳大法》、《龙阳十八式》、《洛南天之死》、《苏陆联姻》……
“都是些什么?当真是这些最好卖?”洛子宴举着那本《龙阳大法》,眼里满是鄙夷。
“公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罢?现下男风正盛,这些书好卖得很。”
“什么男风正盛,何以见得?”洛子宴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小摊贩凑近洛子宴耳边,低声道:“听说当今二皇子好男色,专门差人买来眉清目秀男子供他玩乐。此消息不胫而走,不日便人尽皆知,民间纷纷效仿。现下男子公然为娼,聚集于风月作坊,招揽生意,公子若是不信,大可去天香楼一探虚实。”
听完洛子宴却没买话本,扔下一个铜板给小摊贩作为酬谢后带着小熊继续往前走。
年小熊看到什么都想吃,但又不敢作声,只瞧着那些精美小食挪不动脚步,洛子宴看在眼里,统统买了一份让他尝个够本。他吃得满脸是油,嘴角还挂着一些碎末,洛子宴掏出一条手帕递给他,“擦擦,满脸都是。”
小熊接过手帕,把脸擦干净,看见手帕脏了又不好还给洛子宴,就索性把手帕拿在手里,盘算着洗干净了再还回去。
又来到一处摊前,摊上摆着一些女儿家用的胭脂水粉和其他一些小玩意。
洛子宴驻足不前,他看到一朵大红头花,似曾相识。想了想才记起来,是苏亦买给苏茗烟的那一种。洛子宴拿起头花问了价钱后,也要了一对。付过钱后把头花塞进自己的怀里,继续往前走。站在一旁的小熊倒是看得目瞪口呆,他追上洛子宴道:“公子,我嫂嫂不带这种头花。”
洛子宴顿了顿,一脸无奈道:“劳你费心了,那是买给我妹妹的。”
年小熊蠢蠢地“哦”了一声,低头看路。
又逛了一个多时辰,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两人准备打道回府。洛子宴给霜蝶,年小熊各买了两套新衣裳,添置了些生活什物。
回到客栈,正赶上吃晚膳。
洛子宴把买来的东西放好,扶着霜蝶坐起来。观她脸色红润,脉象平稳,想必已无大碍,再休息一天便可启程回神魔山了,毕竟总在这待着也不是办法。
店小二把饭菜送进来,布好菜,摆好碗筷又退了出去。
今天的晚膳比昨晚的还丰盛,除了鸡汤,洛子宴还吩咐厨房做了醋鱼、荷叶粉蒸肉、蒸排骨、椒盐龙虾等。
在苏灵山的时候,吃的无非都是些粗茶淡饭。早上喝稀饭,中午吃点心,晚饭才稍微丰盛一点点。自从来了神魔教之后,他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珍馐美味。
年小熊早就乖乖坐定在桌子前面等开饭。繁多的菜式令他大开眼界,眼前的一切更像是在做梦。前几天还差点饿昏在街头,今天就锦衣玉食,这反转得太快,有些猝不及防。
“饿了就吃罢。”洛子宴道。
得了允许的年小熊,迫不及待举起筷子开吃。佳肴吃进嘴里才发现,这不是梦,这是真真切切的肉,他吃上肉了!以往在梦里才能吃到的红烧肉,现在正填满着整个口腔,他满足地咧开嘴笑了笑。
“吃饭就吃饭,你傻笑什么?”
洛子宴扶着霜蝶挨着桌边坐下,给她递了筷子,又勺了一碗鸡汤递上,“师姐,你慢点,这汤还烫着呢。”
霜蝶眼角闪着泪光,嘴角微微抽搐,哽咽道:“没想到还能坐到一起吃饭。”
洛子宴愣了一下,随即也红了眼眶,“对啊,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也不知师傅怎么样了……”
“回去看看罢!师弟?这几年我听到一些关于师傅的传言,心底隐隐觉得有些不安。”霜蝶放下筷子道。
“眼下……还抽不开身,过些时日罢!”洛子宴低下头,赶紧装模作样地扒了两口饭。
霜蝶看他目光闪躲,支支吾吾,定是心中有事,追问道: “师弟,你在怨师傅?”
怨吗?不能说从来没有。他至今还记得在后山跪地痛哭那一幕,那一刻近乎绝望。还有道别时,那一声不带任何感情的“去罢”。他不禁怀疑,那真的是他吗?那个养育了他十年,元宵节晚上与他亲密无间的他吗?若不是,那人又是谁?
自离开苏灵山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洛子宴都沉浸在这些问题当中,不得解脱。后来他索性不再去想,在日以继夜的苦练当中麻醉自己。每当他累得快倒下的时候,耳边就会想起陆妃妃那番话:“你只会让他成为整个苏灵门的耻辱,中原武林的笑柄!而我,与他青梅竹马,天作之合,整个中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苏灵门与明教交好,可保苏灵门万世无虞。你呢?医术不行,武艺不精,一无是处!出身不清不白指不定哪天整个苏灵门都为你所累.……”
“师弟,你怎么啦?”霜蝶拍了拍走神的洛子宴。
他稍稍回过神来,对霜蝶方才的问题置若罔闻,朝着桌面抬抬下巴道:“快吃罢,菜凉了。”
三人谁也没再说话,只管低下头去,默默吃饭。房间里只有牙齿碾压食物的细微咀嚼声,气氛沉静且压抑。
吃完饭,洛子宴扶着霜蝶躺下,又吩咐年小熊在旁边看护,自己则溜了出去。太闷了,他想出去透透气。
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此刻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可比白天热闹许多。白天有气无力的商贩们,此刻都扯开了嗓门大声吆喝。
街上人潮汹涌,男男女女或是勾肩搭背,或是十指相扣。他们时而弯腰挑选商品,时而交颈私语,皆是成双成对,甜甜蜜蜜的,倒显得洛子宴形单影只,甚是凄凉。他驻足于嬉闹的大街中央,内心却泛起一丝寒意。
走着走着,不经意间走进一家酒馆。刚进门,风骚妖艳的老鸨就迎上来,热情招呼,态度恭谦,动作捻熟。她把洛子宴领到一个包厢坐下,差人送上酒水。
“爷不常来罢?”
老鸨给他斟满酒,狐媚双眼从他脸上轻轻扫过。
洛子宴不搭话,只顾喝酒。待他喝下第五杯时,门口进来五个花枝招展的妙龄少女,她们像一阵清风,轻轻飘至洛子宴身旁两侧。不多时,数双玉手便在他周身上下游走。
“出去。”他冷冷道。
擅于察言观色的老鸨给少女们使了个眼神,众人马上散去,不作片刻停留。
洛子宴自斟自饮,不到一个时辰已喝下三坛烧酒。
他有些醉了。
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多了个人。他穿着单薄的月牙白长袍,披散着秀发,面容清俊淡雅。
洛子宴看呆了,他伸出手,轻轻抚上那人的脸庞,眉眼,动作细致温柔。接着,他张开双臂把人紧紧拥入怀中,哽咽道:“师傅,我好想你。”颤抖的嗓音里透出无限委屈和依恋。
怀中的人也不挣扎,任由他紧紧地搂着,过了好一会才柔声道:“公子,你醉了,让笙儿服侍你歇息罢?”
洛子宴这才缓缓放开他,傻傻地由他牵着手,走到床前。
笙儿耐心给他宽衣解带,又给他洗了脸,扶着他躺到床上,方才脱去自己单薄的外袍躺到他身边去。 苏灵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