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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劫后余波

云深处 妖麽 7062 2021-04-05 1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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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栋典型的农家庄院一样的院子,却是比一般的农家庄院独特,房屋低矮不说,院墙特别宽,屋墙上的窗户很小,而且开的很高,每个层顶都有烟囱一样的设置,不完全象是民居,倒有些象储藏蔬果的菜窖。

  而那些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就是从某个角落的地方走上来的,而且……好像就是从她藏身的这个方向。来不及细想,贺云初憋足了十二分底气,纵身一跃,双手攀墙,复又飞身上了围墙。身上的人和包裹的毯子早已被雨淋透,比平时更重,但眼下,她已经来不及想这个问题了。

  刚刚她藏身处旁边的一道栅栏似的柴门咝的一声,从里面打开,十几个腰佩短刀的护卫率先从栅栏内走出,带出一股难以言状的味道。随即,铁链哗啦哗啦拖地的声音摩擦着碎石地面和地面上的积水,那初闻还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拖着铁链从茅厕出来的人身材高大,但可能因为受伤的缘故,微微佝偻着腰,还伴着一声低沉的轻咳。他身上衣裳褴褛半截裤腿都撕扯的不见了,半截小腿虽然满是疤痕瘦骨嶙峋,但看得出来骨骼强健而有力,如果没有受伤,卡在脚踝上的铁镣似乎都锁不住他一抬腿一伸脚的力度。

  这人走的很慢,又佝偻着腰,可能正因为他走的太慢,其余的人跟着淋雨,近前看守有些不耐烦,牵着链住他双手的铁链狠狠地拖了一下。那人脚下促不及防的跟着趔趄了一下,却没有摔倒,他直了直腰,抬起头来,瞅了牵他的看守一眼,立地如松。

  一头又脏又乱的头发被雨淋湿,披散下来,几乎完全盖住了他的头脸,却在抬头的瞬间,寒意森森的眸子恰恰从蓬草般的发丛中露了出来,那么的熟悉,亲切……!!!

  贺云初呼吸一窒,险些呼出声来。似乎是有了某种感应,这时候,在大雨中立定的人,原本应该跟着守卫的呼喝往前迈步的人,突然转移视线,朝这片隐藏在半截残墙之间的矮墙上望了过来。

  贺云初以手掩口,克制自己发出呼声或是哭声的举动……这个院子里,包括隐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守卫,起码有百人,贺云初没有李崇那一身神鬼皆俱的冲杀本领,也没有杨越那一身匪夷所思的诡谲近战功夫,即便连谈玄越那样的刚硬功夫都没有,冒然冲下去,除了送人头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但院中这个被铁链困住四肢的人是司马云啊!

  正在贺云初极力压抑的时候,大雨中的司马云突然抬起双手,往两边捋了捋披散在脸上的头发,看似在对守卫的粗暴提出抗议,但贺云初却看懂了他的手势。

  身为斥侯,手势她再熟悉不过基本功,更何况他们之间原本就有着远甚于一般人之间的默契。

  只是片刻的停留,司马云便被守卫连推带搡地带进了墙后的一道矮门,稍息,随着一阵哗啦啦的踏雨之声重新聚合之后,院子里连守卫的身影都退的了无痕迹。再次恢复了寂寥的院子,院内粗陋的陈设,象极了做为仓库使用的一处普通庄院。

  越是如此,贺云初越是不敢冒然深入一探其境。司马云用手语告诉她:别冲动,我很好。但他身上明明伤痕累累,却还要在她面前强装无恙的样子,象针一样扎着贺云初的心,让她脚下一刻都不敢耽误地逃了。

  现在,除了安全快速地逃走,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人。为救人她大动干戈的来,现在眼睁睁的看着想救的人被人□□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贺云初从没觉得生平哪件事能象现在这样令她感觉无助。

  却在此时,整片庄院周围传来一片铺天盖地的脚步声,仿佛有百人之多,集体出动,脚步声仓皇凌乱,还带着未名的愤怒和杀意,从庄院的各个院门内冲踏而出,激起地上的泥水,和着大雨的冥顽声息,扑向四周被雨水已经冲成了水沟的条条道路。

  来不及多想,贺云初翻身从身宽的矮墙上跃下,就势一滚,翻进了路基下的深沟。沟内积水齐踝,杂草茂盛,虽然行动颇觉困难,却是隐住身形的绝好屏障。

  虽然她清楚身后的一切痕迹都会被大雨洗刷的无影无踪,但她依旧是不敢大意。如果追踪真是因她——或者背上的这个人而来,稍微有头脑的人都不可能放过这种欲盖弥彰的藏匿地点,所以她脚下的速度丝毫没有因为追踪者脚步的远去而迟滞片刻。

  汾西虽然陌生,但因营救计划,贺云初几乎象背书一样地背下了沱泞的地图,顺带着也熟悉了一遍汾西的地势。南景在东线经营数十年,积攒了不扉的家底,所以贺云初虽然拼命地逃,却逃的一点都不盲目。

  她的方向是汾西城,而且这附近的地表地标指向,此处是距离汾西城最近的一个小镇:清河。如果脚程足够快,一个时辰内便可到达汾西城,然后……贺云初蓦地记起,她背上还背着一个快奄奄一息的人。

  不管是偶遇多管闲事还是萍水相逢遇上古道热肠,这个人身上的毒或许可以为她揭开隐藏在族外的毒医身份,同亲也是件大事。

  或许是这个年轻人生命力足够顽强,陪着她在大雨中奔波了这么久,这个人居然还一直醒着,只是精神不怎么好。贺云初突然决定改变方向,先不去汾西城了。如果南景的地图无误,离此很近应该有一处暗桩联络点。

  清河距离汾西城不到十里,但因为地势高低起伏落差很大,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复杂地貌,也正因如此,城内的富商大多喜欢将私邸修建在这一带。经年日久,使得清河这片原本丘陵纵横山谷林立的地方,道路交通反倒比平原地带更为便利。贺云初沿在深沟掩身而行了一段之后,果断地放弃深沟深一脚浅一脚的跌跌撞撞,爬了两道山丘,来到了她的目的地。

  如图所示,这个联络点前前后后的地表地标物,连一棵树的误差都没有。这里是清河一位商贾的田庄,商贾在汾西城内有府邸,只有清明和中元需要祭祖的时候才会举家前来小住几日,其余的时候都只有三四个耕农维护并护院。但这位商贾是否同样是阁中的暗桩,没有明示。

  此刻,大雨之中,院门口停着两辆堪称奢华的马车,护卫加随从,车前车后足足有百十来人拥挤着,秩序井然地服侍着车上的人下车。

  最先下车的是后面一辆青帏马车上的人,他身形算不上高大,但胜在健步如风,挺拔如松。他下车之后,警惕地朝四周扫视了一眼,然后有人打伞,护拥着他朝前面那辆车走过去。

  其实,哪怕没有那一眼,贺云初也能百分百从他的身形辩认出来他是谁。而下一刻,那刚刚还阴鸷且冷漠的眼神,在对上前一辆车内的人时,瞬间温柔恭顺,与前一刻恍若两人。

  韩砗!竟然会在这里出现。贺云初伏身在高坡之上的蒿草丝中,往下俯视,距离原本就不远,再加上她对这个人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熟悉到极,哪怕是在如此大的雨中,她还是双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生怕漏掉了他哪个细微的表情,专注,一如往昔。而她自己却根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连浑身原本以为已经冷了的血液,都开始跟随着他的动作,表情,一点点沸腾起来,似乎心头那簇快要熄灭了的小火苗又熊熊燃了起来。

  在乎一个人,关注一个人,任何形势的遗忘都是欲盖弥彰。

  她看到他伸出手,那只温柔和有力的手,从车内探出一条柔软飘逸的手臂,细软的指尖轻轻地落在他伸出去的掌心,随着他手掌轻轻的一握,一个体态稍显丰盈却依旧显得千娇百媚的女子弯腰踏出了车门。女子一身高贵的紫色,半竖着的高领摭住了她多半雪白的颈,双目如炬,一身睥睨众生的傲然之气。但两人眸光衔接之时却柔情顿生,一如这个世上不再有除了他们之外的第二人的存在。

  贺云初身体蓦地一颤,禁不住打了个激灵,脑际也跟着清醒了些许。

  韩砗一手撑伞,一手扶着女子的腰,在一众泱泱护卫的簇拥之下,进了院子。

  如同前面她遇到的那几桩庄院一样,这么多的人马塞进这么一个看似并不如何宽畅的院落,一阵井然有序的安置之后,便安静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似的。

  显然,他们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

  贺云初大脑里一片咆哮之后的汪洋混沌,完全不知身在何处,心在何处。等清醒过来,才发现双手抠着泥土,已刨出了一个不小的坑。努力许久才让自己镇定,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探手试了一下背上的这个人的鼻息,可能是因为虚弱,人已经昏过去了。来不及再做多余的事情在这里浪费时间,她匆匆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和其他混合物,起身朝另一个方向快速潜行。

  至于韩因何会出现在这里,他呵护着的那个女子是谁,都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比伤情痛心更艰巨。

  南景和他东线这一路的势力如不可信,会有许多人身处危机。首当其冲的就是杨越!如果杨越这一支力量有折扣,对她此行的打击是致命的。其次就是围绕着她现在这个南夏皇室的身份潜伏下来各方力量。

  不管是游七还是谈玄越,不管哪一方有折损,都是断她的手臂。

  在没有弄清事件的原委也来不及安排其他事务之前,贺云初决定冒一次险。

  汾西城东南角,这个叫里街的地方,尽管是城中居民最集中的地方,因为大家平日里生活不易,肩挑背扛在汗水和泥水里讨生活,即便象贺云初这般小小的身躯上还要再扛一个大活人的现象,在他们眼里也早已见怪不怪,算不上什么大事。所以她开门进院,都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一丝关注。

  这里,便是她之前刺杀谈九时,马良所居的那个院子。

  果然,就在她刚刚安置好背上的人,身上的湿衣都没及换,门口传来一个极轻微的声音,唤了一声:“少主……”

  进来的人,果然是谈九。

  汾西城与清河之间虽然只有不到十里之远,但清河的滂沱大雨却没有影响汾西的天空,虽然天空也是灰濛濛的,但毛毛细雨似乎都没持续多久,地面上虽然湿漉漉的,但没有积水的痕迹,显然雨并不大。

  等小虎和游七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满天的乌云悄悄退散,阳光还没有出头,但东面的半边天都被重重叠叠相继出现的彩虹铺满了视线。

  贺云初已经给自己了那个瘫在床上的青年都换了一身干衣,头发也简单的打理过了。在大雨中跑了一路,这个青年虽然看起来弱不经风,体格似乎也不太强壮,但精力却出奇的好。原本以为他是昏迷了,但贺云初给他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他只是暂时睡着了。而且还不知道是何时醒来的。贺云初正拿布巾给他擦拭身上的水,擦到脸上的时候才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是睁开的,而且还是很清明的那种。

  贺云初一惊,手颤了一下,失声问了一句:“你醒了?”尽然是带着欣喜的语气。

  年轻人的视线一直盯着她,一瞬不瞬的,闻言,冲他眨了眨眼睛,显然,他醒来的时间已经不短,但贺云初的心思有些飘,暂时忽略了在她手下被她翻来覆去又翻来覆去的这个人罢了。

  贺云初从没服侍过人,手下的力道掌握不好,用她平时穿脱军衣擦拭铠甲的手法对待一个瘫卧在床的人,简直可以算是在虐待,她却浑然不知。但还是尽量用温柔和缓的声音安慰他:“我找了大夫给你解毒,放心,这里很安全,等你恢复之后,不管是想去找自己的家人还是想去哪里,都随意,但接下来,你得配合大夫的医治。”为表诚意,她刻握了握他的手。

  有时候,语言难以表达的情感,一个肢体动作却可以做出合理的阐释。

  出乎意料的,瘫着的年轻人手心也跟着紧了紧,虽然力道极其轻微,但感觉得出来,他是想用握手的力度回复她,并认可她的建议。但贺云初却不觉得这年轻人会真诚的信任她,为了不使他抵触接下来的治疗,贺云初想了想,然后干脆半蹲下,与他双眸平视,冲他微微笑了一笑:“我不是莫名其妙的想管闲事,只因为数年前我也曾深受其毒所害,因此我连自己亲人的最后一面都没有来得及见……天下会施此毒的人不多,等你好了,如果愿意,告诉我对你施毒的那人是谁,算做回报,可好?”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灸炙天穴治疗过程中所要经受的痛苦,她也不敢肯定这个人能不能全程扛得住,但起码,她拼搏了这一路救他出来,是希望他活着人。年轻人再次用眨眼和手心微微用力的动作回应了她,但贺云初却还是觉得,应该给他一个能承受这一切并保证活下来的希望。

  她用两只手紧紧握住了年轻人的那只手,沉眸定神,很郑重的道:“过程会很痛苦,如果坚持不住,那就去想你的亲人,我相信你跟我都一样,都有一个至亲的人,一个每时每刻都希望用生命守护你的人,他盼着你永世安好,福运绵长。所以,为了那个人,一定要坚强。”

  这次,她握紧手的力道,用的极重。

  解灸炙天穴的毒,游七不行,她也没打算让游上手。所以在小虎和游七到达的时候,谈九已带走了那个瘫卧在床的病人。

  小虎一进门,就象孤儿见到了娘亲,喊了一声:“少主”,声音都有些打颤。游七斜乜了她半晌,却看出了问题。贺云初琥吩咐小虎:“这两日多备些路上用的东西,外伤药什么的,总之能做的准备一应都准备好,而且要能随时出发……”

  “随时出发……,你这身体,再往前十步不倒,算我白活一世……”

  贺云初还想要交待游七几句,听到他的话,一转身,眼前瞬间金星四射,在有清醒意识的最后时刻,她的脑袋里,铺天盖地开满了银光四射的花朵。 云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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