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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想死的人，都怕死
这一病，柳伊整个都蔫儿了。她一向身体倍棒，吃嘛嘛香，像这样的重感冒，上一次患都是四年之前的事了。
宋廷陌几乎一天不断电话，提醒她吃药。李凌晨因为门票，甘愿为宋廷陌鞍前马后，一连几日都留宿公寓陪柳伊。
三天后，建设厅正式休年假。
头天晚上，和戈芷通电话时，第二天医院有个重要座谈要参加，让陶煜祺去公寓接她。柳伊这头电话刚断，陶子的电话便打过来了。
除了告知她，他很不幸又被抓来做司机外，又谈了些关于宴欢回来要怎么庆祝的事情。
听他絮絮叨叨了许久，什么生活必需品，保暖的衣服，他都已置办齐全，柳伊忍不住打断他。
“行了，哪用得着你给她准备这些。我们这儿可比美国暖和，用不着你给她准备羽绒服。你别做这些表面功夫，少欺负她，小欢比什么都乐意。”
那头发出呵呵的嬉笑声：“我不是准备去美国留学嘛，我爸说，过了年正好和宴叔叔一起，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柳伊翻了个白眼道：“是啊，到了美国，那可是小欢的地盘。你小时候那么欺负她，小欢要是记仇，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卧室的门被推开，李凌晨端了杯热水进来，放在床头柜前，先爬上了床。
“你和谁煲电话粥呢，小心我和宋帅哥告状。”柳伊才挂断电话，便遭到她的嘴炮。
“陶子。”柳伊回答道。
床头台灯明亮，李凌晨滑动手机的指尖在昏光的灯光下一顿，清瘦的侧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默然了片刻，她终于继续手下的动作，点了点头，“哦。”
“陶子，过完年就要出国留学。凌晨，你......”柳伊欲言又止，却又觉他们两人毕竟相逢一场，即使成不了有情人，至少还能做朋友。
“柳伊，都是过去的事了，咱别提，行吧。”她掀起被子，钻了进去，“关灯，明天我还得去兼职呢，快到年关，工资比平时高了三倍呢。”
见她无心再提，柳伊也没在多说。
关了灯，静悄悄地夜带着万分寂寥爬满人的思绪。冷月的清辉从两片窗帘相交的细缝里钻进房间，不甘寂寞。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柳伊忽然听到有人在轻声呼唤着自己，闷出一声“嗯”，大脑开始清醒。
“你也没睡着吗？”
她揉了揉眼睛，答道：“嗯，你怎么还不睡。”
“我睡不着。”李凌晨仿佛终于得到特赦，翻了个身，一口浊气从她口中吐出，“今天没吃药。”
“什么药？”柳伊一时没转过弯儿来，还说：“你生病了吗？客厅里有医药箱。”
她转过身和李凌晨并肩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天花板。
身侧传来咯咯的笑声，似是开玩笑的语气：“安眠药啊，本来准备今天去拿，去的有些晚，医院下班了。”
柳伊彻底被惊醒了，她扭过头，愕然地盯着李凌晨的侧脸，黑暗中看见她唇边一抹笑意：“真好啊，你看，还有人在意我。”
“你没事吃那玩意儿干什么？”柳伊斥道。
“我失眠，快两年了，成宿成宿的睡不着。”李凌晨平静的回答，“不过最近安眠药，也不怎么管用，我的身体好像有抗药性了。”
“你疯了！”
“我没疯。”她低吟出声，“我现在想好好活下去。”
“前段时间谢敏君嚷嚷着宿舍有鬼，你还记得吗？”
柳伊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她也不是迷信之人，权当谢敏君大惊小怪。
“是我啦。”她的语气轻松，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般。
柳伊瞪大眼睛看着她，还没从惊愕中缓过神来，又听见她说：“那段日子太委屈了，常常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买了好多药片，也不知道功效，睡不着时就起床吞一堆，希望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就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然后跑去卫生间催吐。抱着自己，再哭上半个小时，再静悄悄地回到床上。可能是因为我动作太轻了吧，她们都以为我是鬼呢。”
犹记得谢敏君夸张的将宿舍闹鬼的事情讲给她听，那时候她已经搬到了公寓。谢敏君讲说这件事，她只当是为了助兴。可谁都想不到，这番怪谈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李凌晨，而那段日子，她究竟是如何熬过的，更没有人知道。
柳伊除了震惊就是慨然，她静默地像一座大山，连个安慰的字眼都想不出。李凌晨的痛苦和悲伤，绝不是单单一个词汇可以抚慰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世上，越想死的人，越怕死。”李凌晨勾起嘴角，一双清眸在黑夜里逐渐生辉。
“你去看医生了吗？失眠可是个大问题。”柳伊不知道该如何接她这个沉重的话题，只得换了个话题，顺便在脑海里搜罗了下她认识的戈芷的同事中，有没有在神经科的。
“去了，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李凌晨轻声回答。
“那就去啊。”柳伊有些急了，只她方才的那些话实在让人胆战心惊。
“不用看心理医生，我就知道自己有抑郁症的倾向。可是柳伊，你觉得抑郁症是我这种人得的起的病吗？”李凌晨轻声细语，却惹得她心窝子一疼。
“你...和你爸妈说过吗？”
“你觉得他们能理解抑郁症吗？”李凌晨反问。
柳伊顿时哑口无言，如果她告诉家里人，得到的不会是宽解，一定是不解后变本加厉的斥责和辱骂。
“现在我平静的能说出来，就证明那已经是过去式了。”李凌晨低声道，“我现在很乐观，就想努力工作，毕了业能留在公司上班，攒钱在D市买一个像你这种小公寓，安定下来。说不定，还会遇见一个对我好的人，相亲相爱一辈子。”
苦难永恒的停在了过去，人生永远不缺希冀。苦难过去，可能会再一次苦难，也可能就此豁然开朗。未知的人生，总有一些人熬不到豁然开朗的那天。
“你不是非漠河不嫁吗？”柳伊适宜地开起玩笑。
“柳伊，你大概不知道，他最近谈恋爱了。”
“......”
“那你还想去看他演唱会。”
“情怀嘛！”
这几年，大家都在变，在柳伊看不见的地方，李凌晨早已悄然变化，或许是家庭的压力，又可能是对陶子的错爱。她的人生不是再也没有苦难，只是她开始期待苦难后面，是什么。
李凌晨曾经说，她追漠河，只是为了在日复一日的奔跑中消耗掉时光。可当漠河变成一种情怀，她应当是找到了另一个应该追逐的东西。 我们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