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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埃里克后，周亦焰开车一路飞驰到余勒的别墅，虽然过了午夜十二点，但他确信这时候的余勒一定还醒着。
这栋别墅也是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记得初来那一天，出于好奇，他想摸一摸书桌上的那架鎏金自鸣钟，余勒却冷冷地制止道：“住手，这不是你家，碰东西是要经过同意的。”
年幼的周亦焰原先十分抗拒和这个冷面大叔一同生活，他的脸上没有笑容，吝啬一丝一毫关怀的话语。可直到一天深夜，他无意中发现余勒书房的灯还亮着。待他推门进去时，余勒正披着打大衣坐在沙发上翻着文件，周亦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好奇地问：“议员先生，这么晚了，你难道不困吗？”
微光之下，余勒的神情忽然变得无比柔和：“如果不是困到极点，我是不会去睡觉的。你想知道原因吗？”
而他紧接着的下一句是：“因为每当我清醒地闭上眼时，那些因我而死的人总会鲜血淋漓地出现在我面前，无休止提醒着我——不要忘记。”
后来，周亦焰似乎也成了他，失眠多梦，擅长用工作麻痹自己，看着一个接又个的人接连死去，不信天命，心如铁石。
而现在，正如周亦焰所料，余勒依旧清醒着，他戴着眼镜看着书，那台自鸣钟也依旧摆在手边。或许是内心那股子倔气使然，自从第一次进家门后，周亦焰真的没碰过它一下子。
见周亦焰深更半夜不打招呼过来，余勒猜测到是有急事。便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沉静地询问道：“怎么了？”
这已经不知是他们的第几次深夜交谈了，而且每次都是因为工作，鲜少闲聊。听完关于唐理文的大致情况后，余勒皱起眉毛：“这件事目前仅停留在你的推测上，你只能证明唐秘书的肺移植手术有问题，再顶多牵出他和腹蛇组织成员的交集，但你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指认，他就是内鬼。”
周亦焰望着手边的那杯热茶，淡淡地回答道：“对，所以我才来找你。”
他微微一顿，接着说了下去：“一方面，现阶段我确实没办法把唐秘书钉死，但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打草惊蛇；可另一方面我又担心，如果内鬼真的是他，那市长无时无刻都不在危险里。”
余勒闻言，把厚厚的书本放到一边，摘下眼镜道：“那如果我给你十五天的时间，够不够？”
见周亦焰微微一愣，余勒随即解释道：“接下来的十五天，我会说服市长休年假，去市郊进行身体疗养，不带秘书随行，并对外界统一只声称他有秘密访问活动。在这十五天内，你必须揪出唐理文的尾巴，如果揪不出来，那就只能放任这枚定时炸弹继续埋在市政厅里。”
周亦焰知道，余勒向来爱立军令状，可他也向来爱接军令状，似乎他们两人就是以这种方式相互较劲儿，看看一方扔的烫手山芋，另一方能不能接的住。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道：“如果唐秘书确实在市长身边蛰伏了这么多年，而你只给我十五天把他挖出来，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
而余勒理所当然地回应道：“周队长，先算算你这段日子给我制造的麻烦，再来跟我讲条件吧。”
听到这句话，周亦焰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家伙果然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一天前同他并肩站在医院阳台上喝酒的那个人，仿佛只是余勒临时分裂出的另一个人格，而现在这个人格在他身体里沉沉地睡着，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打算。
在周亦焰接受了十五天的魔鬼条件后，余勒从椅子上起身，语气终于不再一味是例行公事的冰冷：“这么晚了，不如你就在这里休息，你从前的那间卧室我每天都有让家政打扫。”
而周亦焰知道辛凉还被他关在家里，于是婉拒道：“不了，一看到你我就想起只有十五天期限这件事，我还不想和你一样睡不着觉。”
近半个小时的车程后，周亦焰重新回到私邸，现下已是后半夜，云层包裹着这座城市的重重心事，连天上的月亮都睡得深沉。空寂的客厅里，辛凉像小动物一样蜷缩起身子沉睡着，身上只裹着一件空调被。落地窗开了一条不算窄的缝隙，凉薄的夜风流窜得满屋都是。
周亦焰担心她着凉，于是走过去关窗，可看见露台上晾着的白大褂时，他才缓缓意识到，辛凉把它洗了一遍。
其实在刚才纠缠的时候，周亦焰并没有把那件白大褂怎么样，但辛凉或许是想极力洗刷那些的记忆，所以才会将它丢进洗衣机里。
原来在她眼里，和他亲昵厮磨还是件容易滋生罪恶感的事。
想到这里，周亦焰忽然有些不豫，这场感情之中，时至今日，辛凉依旧在小心翼翼地避让着。
他决定唤醒她，于是摸了摸她的头发，喊了一声：“辛凉。”
这声音并不大，可辛凉还是很快地睁开眼睛，她带着睡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把被子窝住脚丫，认真地问道：“你忙到了现在？”
可面前的周亦焰没有回话，只是安静而深沉地望着她，从那双星河般的眼中掺杂了太多复杂情绪，看不出悲喜。辛凉愣了愣，继而又道：“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上班，我也还有一台手术，那……那赶紧休息吧。”
可周亦焰前言不搭后语地回应了一句：“你在等我回来的这段时间里，都在想些什么？”
辛凉又是一愣，正感到疑惑不解，周亦焰忽而俯身凑近她的脸，她本能地向后挪了挪，却被周亦焰揽着肩膀拉了回来。他们的鼻尖快要碰倒一处，彼此的呼吸也清晰可触及，四目相对时，周亦焰的眼神冷了下来：“躲什么？我有那么可怕？”
辛凉轻轻地摇了摇头，周亦焰却不理会她的否认，继续道：“辛凉你发现了没有，你的被动，已经开始形成习惯了。”
这一刻，他的冷冽之中带了些许怒气：“从来主动的都是我，我原以为这不要紧，只要你在我身边乖乖呆着，即便被动一点也没关系。但现在我却觉得不应该这样，人人平等，恋人关系也该对等，你说是不是？”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