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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铁定律，只要辛凉一哭，周亦焰就彻底玩完。

　　所以现在，他必须用尽一切方法阻止这丫头的眼泪掉下来，于是他配合地将左手伸至辛凉面前，轻声说了句：“抱歉，我错了，麻烦帮我把这玩意儿重新戴上吧。”

　　辛凉听罢，便一声不吭地爬起来，将指脉血氧仪往他手上正确的部位夹了回去。在这期间，周亦焰看见她眼底蓄着亮晶晶的泪水，只是她不露声色地深呼吸，硬生生把它们憋了回去。

　　佩戴完毕之后，辛凉背对着他，安静地坐在床沿，她的目光望向窗外那棵大树，看着枝桠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渐渐消融，一片固执的枯叶孤零零地悬挂在枝头，风吹来也不肯走。

　　只是不过多久，她听见周亦焰问道：“所以你昨晚担心成什么样了？说来给我听听。”

　　辛凉没有回头，她一边轻轻地交握着手指，一边不冷不热地回答：“没什么好说的，说了也只是增加你以后的笑料而已。”

　　即便她堵死了这个话题，可周亦焰还是没有停止聊天的打算——“好，那就说说别的。”

　　他顿了顿，随即正色道：“辛凉，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的所有一切，都需要在你的面前推翻重构，你能接受吗？”

　　辛凉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于是侧过脑袋看了看他，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

　　而周亦焰接着说了下去：“如果我不是特别行动队队长，而是一个杀人犯的儿子，你会怎么想？”

　　听到这里，辛凉不禁蹙起眉头：“为什么要做这种假设？”

　　“不是假设，事实而已。”周亦焰落寞地笑了笑，万般星辉在眼中沉寂下去：

　　“几个小时前，我无意中得知自己的生父没死，恰恰相反，他是腹蛇组织的头目，二十年前用一场袭击事故瞒天过海，直到现在仍然逍遥法外。”

　　顷刻间，辛凉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浑身冷得彻骨。难怪费曼将昏迷的周亦焰交给她时，神色凝重地说了一句：“辛医生，头儿遭遇了一些重创，醒来后情绪可能会有波动，麻烦你千万照顾好他。”

　　在这之前，辛凉还以为费曼所指，不过是周亦焰受的刀伤。

　　现实往往比寓言故事残酷，在那些她从小奉若真理的情节中，善恶有报，正义无敌，即便魔鬼再张狂，最终也会被英雄消灭。

　　可现实却是，魔鬼的躯壳假扮成英雄，长眠于墓碑之下，而真身却继续横行于世间，兴风作浪。孩子们崇拜的英雄故事，或许只是魔鬼编出来的催眠曲。

　　相较她的震惊，周亦焰却显得无比镇静：“辛凉，你以为那些刀伤致命吗？不，生理上的创口至少还能被缝合，但最厉害的那一刀却是我爸爸给的，它直接扎在我心里，这辈子都别想痊愈。”

　　其实不仅是周亦焰，就连辛凉也觉得心脏扎进了刀子，连带着对方说话的声音，都在逐字逐句地刺痛着自己——

　　“不瞒你说，我开始对自己没信心了。我甚至觉得这个队长的位置，是拿无辜者鲜血换来的。如果放到从前，犯重罪者当诛九族，我爸爸该死，我也一样该死。所以，如果你觉得不能接受——”

　　“那我也陪你一起死。”

　　听到这句话，周亦焰微微一怔，但辛凉转身朝向他，满目坚定与决绝：

　　“我是你的未婚妻，是不是勉强可以挂在你的家谱上？如果你要死，我也得跟着一块陪葬，对吗？好啊，没关系。记得从前在急诊科上班的时候，一旦病人在凌晨去世，整条走廊都会回荡着家属撕心裂肺的哭声，起初，我也会跟着哭，可后来我想，万物守恒，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死亡也是重生，没什么可怕的。”

　　言及此处，辛凉清浅地笑了笑：“但是周亦焰，我之所以这样确定能陪着你赴死，是因为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我相信你。”

　　在这一刻，周亦焰忽然意识到，辛凉比他想象中勇敢得多，也执拗得多。

　　“你学过刑侦，逻辑思维比我厉害。杀人犯的儿子也是杀人犯，这个逻辑根本就是错误的，正推反推都不成立。如果上一辈会在你身上留下标签，那撕掉就是了。”

　　说完这番话，辛凉认真地低头看着周亦焰，清澈的眼中，冰雪尽数消融：“你看，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来开导你了。不用被你保护的感觉真好，简直扬眉吐——”

　　只是半个“气”字还挂在嘴边，周亦焰却再次伸出左手，将她狠狠揽进怀里。

　　不出意外，边上的监测设备又开始滴滴作响，可这一次，周亦焰直接选择了无视，他在辛凉耳边低声道：

　　“辛凉，谢谢你。有你和余勒在，老天还算仁慈。”

　　虽然他的话语听上去诚恳而真挚，但是和这样的感谢相比，辛凉更在乎治好他的病。于是她努力伸出手，尝试着把垂在床沿的血氧仪捞回来，可转即又听见周亦焰沉沉的声音：

　　“别乱动，我是病人，要是碰到伤口让我疼晕过去，谁来负责？”

　　要说其他病人矫情，辛凉还能理解，但现在周亦焰也玩起矫情这一套，她立刻觉得，这家伙有捉弄调戏自己之嫌。

　　果不其然，片刻后，等待她的就是一个吻。

　　而在亲吻之间，周亦焰单手揽过她的肩膀，将挂在颈上碍事的听诊器摘下来，可他还是觉得被什么硌到了，继而低头翻查她白大褂右胸的口袋，带着愈发急促的呼吸问：“这是什么？”

　　辛凉红着脸想阻止，周亦焰却先一步将那个物件拿了出来——是他之前在缅甸买给辛凉的象牙雕小圆盘，只比瓶盖大一点，泛着洁白无瑕的微光。

　　对于辛凉来说，在曼德勒城的那段日子，是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每每追怀起来，心都会变得柔软。

　　而现在，周亦焰把圆盘放到一边，声音愈发温情：“不需要这个了，我们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说完这句话，他再度吻了下来，同时用左手熟稔地解开她的白大褂，随后将它和那个圆盘一样丢在一边。

　　没过多久，得知周亦焰苏醒的费曼第一时间赶来，在推门那一刻，他激动万分地喊了一声：“头儿——”

　　可他死也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出于保密意识，他立刻“砰”地一声将门重新关上，接着转了个音调，对身后那帮安全局的小跟班吼道：

　　“头儿——头——头都给我别过去！少儿不宜，不许看！”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