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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凉记得之前周亦焰说过，来的是一名家政，可眼前这个水一样的女子，更像从前年月围屋里端庄贤惠的夫人。

　　她盘着发髻，温润的眉毛又细又弯，仿若上弦月，眼睛也是弯弯的，即便不说话，都像在噙着笑，一身藏蓝的长裙更衬得她皮肤白皙，容颜姣好。

　　辛凉一时看得有些愣神，怔怔地开口道：“您……您好，我叫辛凉。”

　　“我知道你的名字。”程晚将餐盘放到了桌上，又将里面的食物逐件取了出来，一面低头说道：“你是在找小周先生吧？他天刚亮就走了，他还特地交待我别叫醒你，让你好好休息。”

　　下一刻，她抬头望向辛凉，依旧是妥帖美好的笑容：“早餐刚做好，你可以先梳洗收拾，就穿这么一件睡衣跑下来，可别感冒了。”

　　程晚说罢，便从沙发上取了一块云貂绒毯子，轻轻披在辛凉脸肩上，又贴心地把她被压住的发梢捋到外面：“去吧，我在这儿等你。”

　　辛凉总觉得这女人有种魔力，只要是她说的话，别人都会不可自制地言听计从。于是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答应了一句：“好的。”

　　十几分钟后，洗漱完毕的辛凉再次走下楼，而此时此刻，程晚搬了张椅子坐在半开的落地窗边，正低头认真挑拣着提篮里的干花瓣，嘴里轻轻哼唱着法文版的《玫瑰人生》。大雪过后的阳光洒在她的双肩，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样的情景滋生了一个巨大磁场，让辛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她走到程晚面前，弯下腰问：“晚姨，你在做什么？”

　　“这是余勒先生先前种在花园里的红玫瑰，到了秋天，我觉得它们枯萎了太可惜，就把花瓣晾干存了起来，准备用一半做馅饼，另一半做花瓣酱。”

　　说到这里，程晚问辛凉道：“辛医生喜欢吃玫瑰馅饼吗？”

　　辛凉像中了魔法一样呆呆地看着她，又呆呆地回应道：“喜……喜欢。”

　　“喜欢就好。”程晚笑得一脸宠溺，丝丝缕缕的温柔像波纹一样瞳仁里晕开：“来时的路上，我有在想，能入小周先生眼的女孩，一定很漂亮。”

　　她微微一顿，又接着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小周先生那样豁了性命地保护你。”

　　辛凉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而问了句：“那你之前……一直都在帮余议员料理家务吗？”

　　“对，细算起来，大概也有十几年了，我是看着小周先生长大的。”程晚一边说着，一边将枯得不成样子的花瓣单拣出来，放到一侧摊开的报纸上，又将剩下的花瓣上下左右翻了翻，随即道：

　　“余勒先生是个很好的人。有很多细腻的心思，他都谨慎地藏着，从不教旁人看出来，但我都知道呢。要说苦，他承受了那么多负疚和责任，应该是最苦的那一个，可这些苦都被他自己默默消化了，从表面上看，他依旧是无坚不摧的。”

　　程晚说得出神，目光里多了一丝沉迷和骄傲，辛凉忽然意识到，程晚应该很喜欢余勒，又或许，她在那栋别墅里待了多久，就喜欢了余勒多久。

　　可余勒一直未婚，这么多年来，也没听说这位高级议员和哪个女人有染，难不成……程晚就这样默默地喜欢了他十几年，又陪伴了他十几年，从不计较利益得失？

　　辛凉有些触动，也有些失落：“听说这次的案子，也波及到了余议员。”

　　“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辛凉闻言一愣，而程晚则骄傲地仰起头，又补充道：“因为在这世界上，不会有比他更善良的人了，所以我相信他，无条件地相信他。”

　　先前辛凉以为，程晚是周亦焰派来监视她的“眼线”，所以对程晚格外留了些心眼。可现在，这样一个温柔又坚韧的女人不仅她放下戒备，甚至还平添了许多好感。

　　若说她爱得高傲，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傲，在漫长的时光里，她始终不声不响地陪伴着余勒，直到现在还孓然一身；可若说她爱得卑微，也不全是，她的付出是单方面的，却坚如磐石。

　　我爱你，是我一个人的事，跟你没有关系。

　　你无需回应，也无需给予报答，你只需知道我爱你就好。

　　思绪正这么漫无边际地飞扬着，程晚却适时将她拉回了现实：“好了辛医生，快吃早餐吧，不然粥都要凉了。”

　　辛凉回过神，继而也对她笑了笑：“好。晚姨你喊我辛凉吧，这样听着更亲切。”

　　程晚亦是笑：“知道了，辛凉。对了，我看院子里种了许多铁线莲，只是花架被积雪压坏了，等早餐过后，我准备移植一些到花盆里，你要一起帮忙吗？”

　　过了早上十点，窗外的日光到了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候，在这样和煦的冬阳里，辛凉点头答应道：“当然。”

　　这天傍晚，浦冉接到了陆闻澜的电话，说让他回家一趟。而浦冉确实很久没跟他老爸谈过心了，于是他爽快地答应，刚下班就开车赶了回去。

　　抵达别墅后，浦冉却发现客厅空无一人，只留着一桌热腾腾的饭菜，而书房里传来了陆闻澜和另一个人讨论的声音。浦冉存了个心眼，便悄悄站在门边，安静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可听着听着，他的心就渐渐坠入谷底，

　　因为他分辨出了周亦焰的声音——

　　“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余勒被指控成内线的事，如果只有个别人针对他，或许还能认为是公报私仇，可现在，唐理文案所有被捕成员都在说余勒是内线，明显背后还有力量在推动。”

　　陆闻澜随即道：“可经过这几次案子，腹蛇组织已经消灭得差不多，不说全歼，至少也算元气大伤。这时候，如果真有策划者，应该是接近组织核心的人物了。”

　　周亦焰表示赞同：“您说的没错，所以我最近在派人对唐理文的交际圈进行蹲点，希望从中获得一些线索。另外，这张照片上的图样，您有印象么？”

　　说到这里，周亦焰拿出了罗斐拍的照片，也就是打火机上的那只知更鸟。

　　看到这张照片，陆闻澜当即变了脸色：“你是从哪里拍到的？”

　　可话音未落，周亦焰却听见了门外轻微的动静，于是对陆闻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轻地走到门边，过了几秒，猛地一拉把手，顷刻间，失去重心的浦冉整个人跌在书房的地毯上。

　　等他慌乱地站起来，却正对上周亦焰似笑非笑的目光：“市长您看，小浦少爷在医院工作没几个月，忘了进屋前该先敲门，倒学会扒墙角了。”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