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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分钟，接待室里依旧没有动静。辛凉有些忐忑，于是再度叩门道：“教授，如果您暂时不愿见人，答应我一声也可以，我只想确认您的安全。”
一听到“教授”这个称呼，齐巍山立刻心软了。他仿佛看见了多年前还是大学生的辛凉，她穿着干干净净的白T恤和牛仔裤，柔软的长发从不烫染，思考问题时习惯性地托着下巴，眉眼低垂。每当看见她，他总会没来由地想起自己的小女儿。
即便辛凉的成绩并不是最优秀的，但她一直是齐巍山最喜欢的学生，直到现在还是。
片刻之后，他终于站起身子，缓缓为辛凉打开了门，疲惫地说了声：“我没事。”
灯光之下，齐巍山头上星星点点的白发清晰可见，岁月不饶人，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学者，还是不可抗逆地苍老了。可他仍然没有请辛凉进去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道：“别担心，我真的没事，或许是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了。”
辛凉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没事就好。记得以前，您给那些高层人士看病时，总会对他们说——对名誉和财富的追逐是没有尽头的，但生命却是有限的，应当量力而行。”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觉得现在的您也一样，别对自己太苛刻了，健康要紧。”
这个女孩看似沉静内敛，实则非常善解人意，即便她知道，齐巍山是因为同周亦焰的那番谈话而郁郁寡欢，可也绝口不问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
想到这里，齐巍山淡淡地笑了笑：“好，辛凉丫头，你的话我听进去了。”
只是在辛凉离开之前，他又说了一句：“真是世事如棋啊，为什么当初救下周亦焰的人，偏偏是你呢？”
这句话既像在对辛凉说，也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辛凉还没来得及追问其中的含义，只听得“咔嗒”一声，齐巍山再度关上了门，隔绝了她探寻的途径。
半个钟头之后，辛凉走到了地下车库，当她从口袋里拿出调至静音模式的手机，才忽然回想起周亦焰之前联系她的事情。屏幕上显示着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周亦焰打来的，辛凉一时之间有些自责，便迅速拨了回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一端的周亦焰似乎身处一个密闭又空旷的地方，声音带着些回响：“刚下班？”
辛凉回答道：“对，刚才正好有事，耽误了一下子。”
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尽量诚挚地道歉：“我的手机调到了静音，所以不知道你打电话过来，对不起。”
周亦焰听罢，轻声笑了：“辛医生，只有做了亏心事的时候，你才会对我这么温柔。”
辛凉听得心脏“咯噔”了一下，周亦焰这家伙太恐怖了，哪怕是一丝极微小的心绪起伏都瞒不过他。辛凉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她本欲为自己辩解，可想了半天，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
是啊，该说些什么呢，总不能说，你前脚刚跟齐院长闹了不愉快，我后脚就颠儿颠儿地跑去安慰他了吧。
觉察到了她的不安后，周亦焰的声音顿时温和下来：“看到我发给你的地址了么？在来找我的路上顺便好好想想，怎么如实坦白，争取宽大处理。”
当对方挂了电话，辛凉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缓缓坐进自己的车里，把周亦焰给的地址输进导航软件，当系统开始测算最优路线时，她才惊讶发现，这地方竟然是个私人射击馆。
青鸟区在格林市的环城公路之外，和市中心有些距离。凭着不太好的车技，辛凉在七拐八弯的高架桥上绕了一圈又一圈，等她把车开下高架，已经整整花了一个小时。
当导航地图显示距离目标还有一公里的时候，车窗外的视野由宽变窄，辛凉冷不丁开进一片落叶乔木林里。这儿只有一条单向的小车道，除了她之外，几乎没有其他车行驶的痕迹，两旁照明的路灯光线昏黄，有一个写着“文森特山庄”的路牌孤零零地站在葱茏的树影里。车轮碾过满地的枯叶，辛凉一度错以为自己来到了恐怖电影中惯用的荒郊野岭布景。
最终抵达射击馆时，辛凉已俨然分不清东南西北。这个地方一共有三层，而第三层由一个个独立分隔的训练场组成，训练内容和射击模式可以通过电脑自主选择。辛凉按指示走进周亦焰所在的那间单人训练场，此时，数十个类似滑车的机器人正运载着胸环靶来回移动，而周亦焰戴着护目镜和射击耳罩，握着一把小口径手枪，瞄准复又击发，在子弹连续不绝“砰砰砰”声中，计分器里的女声开始机械地报送他的成绩：
“9.7、9.9、10、9.8、10、9.8……”
辛凉暗自感叹，这家伙居然没有一发子弹低于9环。这还不够，在射击同时，他的右腕还佩有一个手环，可以将实时心率记录在一旁的显示屏上。而从始至终，周亦焰的心率值都没有超过70次/分。
他的身体与心理素质之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辛凉的预料。
觉察到她的走近，周亦焰迅速关上枪保险，将它放回到桌上，顺带轻轻摘下耳罩和手环，微微一笑道：“让我猜猜，你又半途迷路了？”
辛凉认为这是一种迂回的嘲笑，但嘲笑就是嘲笑，没有内容好坏之分，足以说明周亦焰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她有些郁闷地回应道：“对，我得谢谢你，选了这么一个边边角角的地方。”
周亦焰依旧是笑，随即向她解释：“这个山庄之前是一个自然景区，后来开发了一些商业娱乐场所，而这家射击馆也是两年之内刚刚开办的。”
下一刻，他的眼神示移至窗外一处私人别墅群上：“两年前，我觉得这里安宁清静，尤其适合一个人思考，就买下了其中一座别墅，想作为休闲度假的去处。可后来我才发现，这么多年，真正能安心休假的日子屈指可数。”
说到这里，他转而对辛凉道：“对射击感兴趣么，要不要来试试？”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