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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对周亦焰伤情的负责，辛凉最后还是没有让他出院。

　　雪停了的夜空显得澄澈清明，星星也格外明亮，晚风温和多了，它穿过山谷，越过江河，吻着郊野的每一棵树和每一朵花，一直吹拂到这里。

　　周亦焰将病房窗户打开了一小半，临窗望着耶诞前夕的夜景。霓虹耀眼，笙歌欢畅，广场中央的喷泉定时绽放，晶莹的水花映着彩灯的绚烂影子，似乎可以和天际相通。

　　听到推门声和轻悄的脚步后，周亦焰已经猜到了是谁，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医生小姐，想不想听我之前的故事？”

　　经他这么一说，辛凉觉得自己对周亦焰的过去确实所知不多，于是回应了一句：“好。”

　　此时，漆黑的天幕划过一架直升机，就像从云霄俯冲而下的鹰。周亦焰认出了市政厅的闪电和利刃标志，他猜测，应该是陆闻澜将他所给名单里的部分人缉拿归案了。在思考片刻后，他开口道：

　　“我入职安全局的第三个夏天，有个很要好的哥们牺牲了。他同我的关系，就像之前余勒和我父亲那样，是战友，也是伙伴。在一次任务中，他失踪了五天，尸体最后在悬崖下被发现，全身都是弹孔，脖子和脑袋只靠一层皮连在一起。在他死后，我的失眠和轻度抑郁持续了足足半年。”

　　身后的辛凉并没有打断，而是听他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余勒特地交代他的财团理事，让我从曙光大楼辞职，去医药集团工作，他甚至连辞职信都替我写好了。可我走到他的办公室，把辞职信扔进碎纸机里，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我不走。”

　　言及此处，周亦焰低下头，似乎陷入了深沉的过往中：“当时我给他的解释是，责任感这种东西，是会让人上瘾的，尤其是对这座城市的责任感。有时候，看着这样美好的夜景，你会觉得，有那么一部分，是你拼尽全力守护的结果，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骄傲和自豪。你猜……余勒听完后是怎么说的？”

　　当辛凉一脸好奇地等待他的答案时，周亦焰缓缓关上窗子，转过身，笑得淡定释然：“他说，我当初真不该收留你，更不该让你变成第二个我。”

　　辛凉摇了摇头，认真地总结道：“不，你和他一点儿也不像。余议员虽然性格冷冷的，但他温文儒雅，彬彬有礼，不像你，除了恶劣，还是恶劣。”

　　对于这样带有报复性的言论，周亦焰依旧是笑：“那只是对你。余勒认为你被我祸害了，所以和你相处时才格外客气，随便换个人，都不会评价他为温文儒雅、彬彬有礼。”

　　上一秒，辛凉还在反刍着这番话，可很快地，周亦焰迅速从桌上的袋子里拿出一个圆形小点心，直接塞进她嘴里。

　　辛凉猝不及防，只能被迫机械地咀嚼。这东西类似于蛋糕，但又有股清香味，带着刚出炉的温度，松松软软，甜甜糯糯。渐渐地，她原本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待吃完后仍意犹未尽地问：“这是什么？”

　　周亦焰回答：“是糖糕。”

　　他微微一顿，接着回忆道：“刚来余勒家那段日子，我思念父母，几乎天天闹脾气。有一次，他给我买了一盒糖糕，我吃完后，就不哭不闹地去睡觉了。其实真正原因是，那天我实在闹得太累太困，可余勒误以为我喜欢吃这个，从那时起，只要有空，他都会给我买一盒，就连那家店的老板都眼熟他了。”

　　听到这里，辛凉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问：“你想余议员了，对不对？”

　　夜幕愈温情，周亦焰的眼神就愈落寞，他缓缓点了点头道：“对。一直以来，他都误会了很多事情，比如我爱吃蒸糖糕，比如我喜欢玩模型飞机，又比如……我一直在介怀父亲的死。”

　　而下一句是：“事实上，我早把他当成了亲人，也早就离不开他了。”

　　辛凉从周亦焰的言语间觉察到一丝哀伤，即便他们关系亲密，他也甚少像今天这样，在她面前将心事全盘托出，她安慰道：

　　“总有一天，余议员会明白的，又或许……他其实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他认为，这样才是和你最好的相处方式。”

　　可辛凉没想到的是，周亦焰忽然问了句：“那你呢？”

　　“我？”

　　下一秒，他伸手覆上她的侧脸，指尖沿着她的鬓角一路滑至嘴唇，最终温柔地停留在耳垂之后：

　　“不知为什么，下午回来后，我突然开始害怕，怕你和余勒最后都会离开我。”

　　辛凉正欲开口，周亦焰却又紧接着道：“我经历过无数生离死别，也像你之前那样说服过自己，没关系，万物守恒，死亡也是重生。可唯独你和余勒，我不能接受，连想都不敢想。”

　　他拉着辛凉更靠近自己一寸，目光之中带着无可救药的沉溺：“辛凉，等你身体恢复后，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好吗？”

　　辛凉闻言猛地一怔，再回过神时，周亦焰的嘴唇就毫不犹豫地覆了上来。

　　她被强行抵在临窗的墙角，第一反应是死死拢住自己的白大褂，可周亦焰直接扣住她的手腕，迫使她双手置于头顶，从而丧失一切抵抗的余地，而他的另一只手则沿着白大褂的纹路，肆无忌惮地解开她的纽扣。

　　此刻的周亦焰变得患得患失，不想浪费一分一毫在一起的时光，当辛凉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时，在微微一滞后，他也只是替她取出来，打开扬声器，而后放在她耳边。

　　手机那端传来胸外科同事的声音——“辛医生，明天下午有个全院座谈会，主任刚刚敲定让你和他一块参加，还要准备临床治疗经验的发言，不过只要二十分钟就好。你现在在哪儿，有在医院吗？”

　　即便对方在交待工作，周亦焰却丝毫没有停止亲吻，他的嘴唇游移至她的耳畔，沙哑低沉地命令道：“回答他。”

　　辛凉手脚冷得像冰，声音也开始颤抖：“不好意思，我……我已经下班到家了，但……但是明天早上会提前过来准备资料的……”

　　另一头听罢，刚说出一句：“那辛苦你——”周亦焰就果断地替她摁掉电话，继而将手机扔到一边，开始专心致志地纠缠。

　　护士们都说，这天晚上，周队长病房熄灯格外早，估计他是良心发现乖乖地休息去了。

　　在这之后，时间悄无声息过了三天，在周亦焰等待出院前，却先得到了腹蛇组织头目威廉身亡的消息。 你的爱燃到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