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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这酒家大醉了一场。
为避免鬼刃再次发怒,做出什么把酒窖给砸了的事情来,我故意放了他半天假,让他可以回去给祈君做个别什么。
这厮初初一听回去见祈君,顿时兴奋不已,话不多说,咻的一下就飞出了半空,少留便失了踪迹。
是以想来,鬼刃和祈君待得久了,反倒有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情绪。
我暗自揣测一番,好在鬼刃是把刀,不会动情。否则若是他对祈君动了情,老身我媒人做不成,还得做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忒是作孽了!
酒家掌柜的见鬼刃飞走,顿时长舒一口气。
为表他对我这位上仙的尊敬,很是客气的领我到了酒窖中去搬了几坛子好酒来共饮了几杯。
去月归风,山镶宛素。
我仰面朝天躺在茅棚顶上,直勾勾盯着月亮看。
现如今,这下弦月弯弯,月光倒是明亮得很,更深露重,风拨凉拨凉的吹过,顿时惹得我我直哆嗦一番,摸索着将封死的壶嘴拨开、壶口拍开。
刹那里,荒郊野外黑影月华。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回味了刚才喝得白日醉,今儿这一壶酒,就该是没喝三饮的红豆斟了罢。我平生做不来多少风流事,也惹过不少情债,饮酒算是其中之一。
确确是如今觉醒后,难得有个空,故地重游番还有美酒做伴,人生几何,徐当如此潇洒才对。
饮酒这桩事,没个人作陪还真有些寂寞。
人一旦寂寞,岁月就如歌了,光阴就荏苒了,连喝酒都毫不含蓄委婉。啧啧砸了遍舌之后,有些觉得,这玉壶里的红豆斟还真如酒家掌柜的所言,每次一尝,味道都略有些不同。
一口复一口下肚,早已过了三饮的说法。
如今没有大彻大悟,也无痛彻心扉,除了刚开始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相思泪还真有些名不符实。
不多时,就饮了半壶。
风一吹,酒意散开来,更有恍惚不已,迷迷糊糊下觉得月色更加撩人,合着朦胧睡眼,仿佛间,有人踏着月光翩然落下。眼前莹黑的夜仿似笼了层红色的幕帐,那翩翩落下的佳人顷刻间到了跟前来。
我一个响指打去,嘭的一声,幻化无了踪影。
身体像燃了一把火在烧,滚滚烈火噌的一声烧上了头上,合着眼睛看去,两步开外的黑树林里也浮起层层水汽,忽地一声便化作一片熊熊天火,烧了起来。
我使劲儿甩了甩头,抖着手将衣襟扯开,又捋了捋衣袖,左晃右摆下被一股热气逼得神志不清。
那熬得骨头都要蒸出汗来的高热,却如附骨之蛆,将将让本上神难受得不得了。
往日之恨唰唰袭上心间,最是深刻的还是那日天庭旭尧大婚下,老身我说出的一番厉害来。
我是如何说的?我又说得甚么?
恍然回到当日般,我惨然说出那几句话来,喃喃自语。
我芷汀以血发誓: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与你北上帝君,旭尧上神形同陌路,沧海桑田的亘古岁月里,再无丝瓜葛,若违此誓言,自甘永遁六道轮回,尝遍世间十万悲苦,不得好死。
我真是傻啊,发誓怎么能这么发。
我就应该咒他旭尧,千儿八百年里添不了半个麟儿才对,何苦让自己受累来着。
神智迷蒙着抓不了一丝清明,只是隐约觉着这可不像是单纯醉酒的形迹。那热逼得我退无可退,让我恍惚见到许多前尘往事,将将这些事故里面都有旭尧。
使劲摇了摇头,全不知要捏个什么诀才能将它压下去,或者什么诀都不能将它压下去。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想要纵身下去到让掌柜的装一大桶水进来凉快凉快,抑或是寻一寻附近的水池什么,一头栽下去凉快凉快。
确确脚下踩空,一个趔趄歪了歪后,直直从茅棚顶上摔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身体却并无触地的钝痛之感,也没有亲吻大地什么,本上神法术都捏好了,堪堪是这大地柔软至厮。
只觉得转瞬间被一个凉凉的物什围着圈着,倒降下来不少火气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模糊地辨出眼前这物什是个人影。
喏,是个少年郎啊。
着一身白色的长衫,颀长身形,不是鬼刃,也不可能是旭尧。
天旋地转,我赶紧闭上眼。
身体已是烫热得疼痛,眼前的人影更是模糊不清,只循着那一丝凉意拼命朝面上靠,仰起的脸颊触到他下巴脖颈处一片裸露的肌肤,好比一块冰凉的玉石。
手指已经有些不听使唤,我颤抖着去解他腰间的系带,他便开始推我。
呐呐笑了番,我赶紧贴上去安抚:“旭尧,你让我凉快凉快……。”
这话一出,我被唬了一大跳。
都如今这般情形,我还想着念着那人,芷汀啊芷汀,该说你怎么是好。越想越气,越气又偏要钻牛角尖,一钻就进了个死胡同,把自己给逼死了。
我又哭了出来。
酒醉之时身体的不畅快全都化成了这一汪泪水,扯着嗓子使劲的哭喊着:“旭尧,老娘我平白无故遭了你的算计,又平白无故觉醒,你呢?你到好,格老子的,你居然成亲了。”
我扯了扯他衣襟,呛呛摸了摸几把眼泪,吼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心里是什么颜色的,是黑的还是公的。”
他一开始推拒得厉害,待看到我哭了,却顿时止了手上动作。
一双冰凉彻骨的玉手向我面上抚来,寸寸柔肠仿若被他牵动,我哭得更加厉害了。
这几万万年来,老身我还不成这般狼狈的哭过。
今夜却是无法,实在是酒醉在作祟,把我往日的所有苦楚都给逼到一起般,齐刷刷涌上心头来,逼上泪眶,眸子深处止都止不住淌下几行清泪来。
我声嘶力竭的哭喊了。
还时不时撒泼,东拉西扯的扯这人的衣服。
当我扯着扯着,骤然感觉手下摸到处膈应的伤疤时,顿时愣了。
呆头呆脑抬眼看去,眼底模糊一片。
我呐呐有些哭笑不得,道:“真是邪乎的梦,竟然连伤疤都给我制造了,旭尧,你可知道,老娘我胸窝窝的伤疤,比这个还深还大,你那琉璃长箫可是个好宝贝,伤得老身数月下不了床。”
脸颊上的手闻此一顿。
我吼道:“你可知道,每当午夜梦回,我都恨不得,恨不得当初从未对你动情,当初没有过阿傩,当初那场劫数从未发生过。你可知道,我恨啊,旭尧,我恨你啊!”
我恨你啊,旭尧。
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你,哪怕一面之缘也不想奢望有过。
声嘶力竭,怎能代表我心头的那一股怨气,又怎能抚平本上神往日之觞?
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情,随着大把眼泪淌完后,郁结消散不少。迷糊念着,喃喃自语道:“如何才能不想你,如何才能忘记你,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昏昏沉沉地集中念力睁开眼睛看他时,我心下尚且有股悲凉和无奈,彼时脑袋中一股浆糊和弄着神志不清,最终他还是被我化成幻想,手中法术一捏,嘭的一声无了踪迹。
我凄凉一笑,咚的一下歪头昏睡了过去。
堪堪眼前之人嘴角紧抿,一双眸子阴沉难定,千言万语没法从何时说,也未出个声响。
最终柔柔抚了抚怀中女子的面颊,将所有遗憾都化成了苦涩的味道。
不是不能说,是说不得。
锦鸡打鸣三遍,我慢悠悠醒转,隐约觉得昨夜似乎做了个十分邪乎的梦。
定是受相思泪所引,酗酒作祟。
本上神竟然自己幻化出个人来,供我拉扯哭喊。
喏,风花雪月,夜黑风高下,梦里我一副窝囊流氓样,恣意对着位白衣长衫男子,又是哭喊又是打骂的,轻薄了翩翩少年不说,还竟然把他当成了冷情寡义的旭尧?
真是大晚上,活见鬼了。
是以这就告诉了我们,人生之中,断不能肆意妄为酗酒纵酒,留恋那酒后吐的真言。
忒是窝囊不像样。
鬼刃彼时还未归,我从床上爬起后,一番洗漱没完,顿时传来阵噼里啪啦的拍门声:“上仙,上仙快出来瞧瞧,你的兄弟快把我家酒窖砸了!”
掌柜的声音哼唧哼唧传来。
我理了理衣襟,对着镜子晃了晃身形,一派宽厚道:“我家兄弟还未归来,哪里会去把你酒窖砸了。”
几步走过,啪哒一声大门被拉开,对着日头,露出了我那副酗酒后惨白无色的苦瓜脸来。
掌柜的见我一出,挤出丝牵强笑意,道:“上仙一去看便知晓了,小店的酒,如今都被砸得五五六六,虽然罪魁祸首不在现场,但小仙定是猜想,是昨日那位冷面上仙恼羞成怒所为。”
我嘎了一声,呆望了半会儿天。
暗自思忖着,鬼刃从昨夜便被我支走去幽冥找祈君,哪里有功夫折返回来砸你家酒呢,更何况这把弯刀即便要砸,又怎么不砸个干净利落,还五五六六?
你当鬼刃在掷骰子?开大开小?
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我虚手一摆,对他携了半丝笑道:“我那兄弟昨日就走了,没有时间来砸你家酒,更何况,我这兄弟性子虽然冷了三分,倒还不至于没有丝毫人情世故,半夜做这等损事儿的。”
掌柜的苦笑一声,顿时啊了啊,道:“可小仙今儿着实损失惨重,那些相思泪还没推出去给顾客喝,结果就遭此大劫,全给毁了。”
我愣了愣。
回神之后,牙齿止不住哆嗦一番,又道:“什么酒被砸了?”
掌柜的苦脸回:“相思泪。”
我又愣愣然看着他萧索的身影,缓步从面前走开,边走还边念叨着:“我的相思,我的泪啊,我的心肝都被那遭天谴杀千刀的人给毁了!”
嘴角使劲抽了抽。
估计这掌柜的抓人没抓到,损失一大笔经费后,精神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凡尘中人,被世俗之事牵引,偶尔动怒,偶尔辛酸一把,伤感一把,烦恼一大把,这才该是个人的模样。
我将一颗巴掌大小的珠子放在了屋中,画了几道符咒留下。这荒郊野外的酒家地窖,还真是有点危险呐,大晚上被人给砸了不说,半夜居然没有丝毫动静,想必这作祟之人,是个法力不错的妖怪。
若是以往,估摸老身我会在此呆上几天,降妖除魔,可是近来有大事要处理,须得分个轻重缓急。
唯有留点财务,做个补偿罢了。 造作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