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女生 古装言情 造作时光

第一百四十章大结局下,蚀心绝爱

造作时光 公子小二 17526 2021-04-05 18:03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造作时光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我芷汀一生中辜负了两个最爱我的绝世好男儿,一个是袭月刹,一个是旭尧。

  红尘阴霾,一切皆是执念。

  因我对你执念太深,换得纠葛长恨未央。

  当我神色复杂的坐在床头闻到几丝逼近的脚步声时,万万没有料到,等待我的,是个何等令人惊恐的消息。

  袭月刹最终都没有掀开盖头来,他向我我解释了许多,可终究有多少,我已然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拼尽了全力飞往九重天。

  三万年前。

  我于肴瀚宫里发现了天雷神火降世,那场属于旭尧的上神劫数招引了两倍之余的劫数,眼下仔细想来,其实一半的雷劈是用来给旭尧渡劫的,另一半的雷劈是用来惩罚我的。

  惩罚我白矖一脉,怀了个男孩。

  旭尧一开始并不知晓。

  他原也以为那是我突破上神的天雷神火。

  可是当雷劈将我魂魄险些劈开,当我陷入了深度沉睡时,旭尧察出了不对。他不顾自身的历劫,毅然在那样的危难下替我诊治,当得知重度昏迷的我怀了孩子后,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取出阿傩的?

  当孩子离体不但没有使我苏醒过来,反而仙力就此消失殆尽,化成了紫蛋,他又是在怎样的慌乱下,经历着自己的天雷神火。

  当是时,半空乌云密布,滚滚闪电声连连。

  旭尧承了几番雷火之伤手下一松,紫蛋立刻长着脚般,呼噜一下滚落了天际。

  万丈红尘深渊,我没有因此摔死,反而掉到了行不周峰的苍崖洞下。随着魂玉的紧紧相随,成就了以后的榣风。

  沧海桑田的无穷岁月里,旭尧寻了我三万年。

  当丸子已经长到一定境界,再不孵化就会有生命危险时,旭尧不得不通过往事种种将我唤醒,先是算计好的行不周峰相遇,再是出谷后机缘巧合下遇到了八哥,而后的琰燚、东海、苌楚果,幽冥月海花,鬼楼老母泪。

  所有的所有,都是他用来唤醒我的方法。

  只不过我太冥顽不灵。

  寻常法子,哪里唤得醒我。

  三万年前的那一场劫难来得太快,早已将我的所有神识和记忆都尘封在灵魂血液的最深处,唯有至亲的血脉在面前以血施法,行上古禁术,才能将我唤醒。

  可是世间与我芷汀有血缘关系的人,又有几个?

  除去毫无肉体已幻灭的老母,唯剩下几竿子有一撇的八哥,和那还未孵化的阿傩。

  两者相选,取其轻。

  彩花蛇阶段,在我首次出现发白眼盲反噬的征兆时,袭月刹去寻了旭尧,本想问他有误法子可以治疗我这诡异外相,确确当时八哥盗神草正处在猖獗时期。

  于是旭尧计从心来。

  一个意愿由此而生。

  八哥的死成功将我唤醒,但与此同时,关于阿傩的记忆也随之浮出水面,当初明台小筑里被抹去的记忆,由此袭出,我凭借着榣风手下的虚四境归一,凭借着东海樾泽的帮助,成功将他事先藏好的阿傩找到了。

  可这也代表,死亡三角终此形成。

  我上古白矖一脉相承后代只可能孕育女子,出现了阿傩这样的男儿身躯后便会受到上天传达的极刑。

  非死不可罢休。

  而这死亡三角无非是从我和旭尧,以及阿傩三人中任死一个方化解上天劫数罢了。

  其中另一个插曲,无非就是丸子本身自带的嗜血气息,其独特的体质在劫数还未化解前,孩子会根据自身条件吸食父母双方中一方的灵力,来滋长体内的诅咒,以达到自己不死,父母双方羽化一位。

  这是本能的反应,无关其他。

  所以当初是我加注了术法让阿傩吸食了进去,导致后来他孵化后每每只要碰到我,便会由不得自己,下意识的吸食我的灵气。

  所以一开始旭尧和我斗法,说是让他来养孩子,不是真的想和我理论什么,他只是为了我的身子骨着想。

  因为旭尧明白我。

  一旦我知晓了这个诅咒,这个在劫难逃,我会毫不犹豫的自伤神竭。

  我不会让丸子知道,他每次亲昵的抱着阿娘其实是在直接的将我杀死,不会让旭尧先我一步,神竭羽化。

  因为,我怎么舍得。

  舍得这世间我最爱的人,因为一个莫名的诅咒,连寻常的碰触都办不到,不能共存唯有死亡才能解决。

  这是何其的残忍与可怕。

  是以旭尧了解我会如何做,所以他便一路隐瞒,步步算计。

  袭月刹说,其实一开始旭尧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缘由,他一步一步的喂食丸子毒药,无非是想让他不要成长太快孵化出来,因为神子一旦降世,诅咒顺应而生。

  他的上古禁术,也是在袭月刹这里偷师的,

  那一手以法换血的禁术,便是旭尧用来医治丸子体内的黑气。

  虽然旭尧不能笃定是否丸子出生会吸食他的灵气,他也赌不起,一旦棋差一步,丸子意识灵气的意识便会落在我身上。

  可是旭尧算得太准,往往是弄巧成拙。

  我从不懂得旭尧的一片苦心,我又有什么资格埋怨他,责备他不爱阿傩?

  他又怎么可能不爱。

  当初一切的一切发生,由不得半分思考,他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懵懂无知的我,又是以怎样的悔恨来喂食丸子毒药的?

  他好不容易寻到了,好不容易将我唤醒,却又小心翼翼的不让我察觉。

  当发现命运的诅咒落在我身上时,他毅然决然想通过成亲来转移劫数,可是我误打误撞下多次给阿傩灌输灵气,当时的我早已油尽灯枯了。

  他旭尧,又怎么可能对我薄情寡义。

  红尘紫陌,唯顾君盼。

  经传流年,终其一生。

  旭尧爱我,从不比我爱他少。

  如今我懂了,也大彻大悟的明白了。

  袭月刹最后说,如果没有算错今日我大婚之时,旭尧会身葬芙蕖花的天池水中,以破了那铁三角的诅咒。

  他说,旭尧会在今夜神竭羽化。

  我相信了袭月刹的所有,合着这一句也是深信不疑,因为随着他每句话的道出,以往所有困扰我的谜团终于拨开了云雾。

  当是时,他本是一门心思想支开我,让我回九重天去寻旭尧,这好腾出时间给他做接下来的事,好不让我阻止他的牺牲,可是袭月刹万万没有料到,他的胡乱捏造的一句谎言,竟一语成谶。

  旭尧,真的在天池水旁,可惜等的不是我。

  仓储离开梅林圣宫时,我谁都没有支会,脚下腾着的云朵是我有生以来最快的一次捏法,我要阻止旭尧,我们的命运,老天爷凭什么用此收回!我上古白矖为三界苍生牺牲了真神仙乐,牺牲了七代祖神,难道仅仅因为我这一脉怀了个男婴,就遭此大劫,在劫难逃了吗?

  我芷汀不信命!

  待我急急飞身落在了天池水旁的神台下时,猛然一顿,我骇然朝着下方吼道:“旭尧,你给老娘出来。”

  灼灼白衣映月而立,绝世容貌下神色肃然。

  当我扯着嗓子吼出这一句时,旭尧惊骇了,他回首抬眸,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袭红衣芳华绝代。

  旭尧愣了愣神,额头的青筋也跟着跳了几跳,喉咙里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彩……彩……。”

  他显然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本该是我的洞房花烛夜,竟然大晚上新娘子飞来了九重天,待回想起什么后,立刻惊骇道。

  “木鸠,将西上束住!”

  什么事让他后怕之余发下如此命令来,他又为何要这么做?

  典范木鸠上君听命于旭尧,趁我回神片刻在背后使了个偷袭,下了定身咒不说,且电光火石间还祭出个早已画好的符咒来捆住了我双脚双手。

  我动弹不得,心下却忧心切切,急声道:“放肆,木鸠放开本君!”

  木鸠沮丧着面,回:“西上,帝君提早画好的符咒一旦挥出,解咒之人只可能是帝君,小仙即便是想,也无计可施啊……”

  我暗道不妙,旭尧早有预谋?

  他是算计到了什么?

  还是早就预测到今日我会来阻止他的神竭?

  芙蕖花下的天池水印着月华,氤氲气雾缭绕,摇晃间,盘旋而上的雾气在空中打了个转后竟开始汇聚气流云层来,彼时大地开始震动,一股莫名的戾气由着芙蕖花的绽放而聚集,且越聚越透露出诡异情形。

  我原是以为旭尧会在这样的情况下投身于天池水中,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将将连我都恍惚了。

  忽地气流闪出巨大白光,云层膨胀后,白光中隐隐现出一个人影来。

  那是三万年前被镇压在地狱岩的宙胤上神?

  心中有个奇怪的想法开始滋生,难以压下心头。

  旭尧左手一翻,现出了古剑太阿,迎着逆光处,缓步向那人走去,且边走边说道:“近来本君总觉得妙涵有哪里不对,原来最大的问题,在你这里,宙胤!当初那场戮仙阵大开竟然没将你劈得魂飞魄散。”

  “本宫该叫你夫君还是旭尧?”

  宙胤掐着兰花指,十足气息娘里娘气,抿嘴偷笑一声后,随即寒光乍现:“呸,这副身躯老夫我早就厌倦了,若不是她的皮囊能蒙骗一下东上小儿,我会顶着副女子容貌行走四海八荒!”

  此话一出,我顿时恍惚不已。

  妙涵是宙胤?还是宙胤是妙涵?

  我张着口,全说不出话来。

  为何明明被镇压在地狱岩里的宙胤会出现在芙蕖花下,为何旭尧仿若早就知道般,立在这里无非就是等他出来,为何他说“妙涵的皮囊”?

  我顿时悟了。

  上次被海澨用东皇钟束缚,他是传音过我,他那闺女早就死了,妙涵女仙君早就死了,而一直以来打着妙涵旗号的神仙,是他,中上神宙胤?

  他回来了,其目的又是什么?

  旭尧虚手抬起了太阿剑,冷然飘忽道:“当初东上答应以东灵仙草作为交换,让我施法救妙涵,原来他让我救的是你?”

  “你错了,旭尧,不过好像很有道理。”

  宙胤发出一阵咯咯咯笑声,“海澨小儿真是个糊涂虫,他闺女早就在戮仙阵里死透了,偏要给她弄个什么肉身凡胎寄养,不料这所有的好处,都被老夫我给捞到了。”

  此话说完,顿时哈哈大笑。

  旭尧眉间一皱,继续问着:“那你重返九重天的目的是什么?再次汇聚神力唤醒神竭多年的左神……”

  “住口!”

  宙胤如今成了堕神,受了三万年地狱岩的阴盛火焰,戾气煞心,自然没了以往中上帝君的休养,旭尧几句话中,某个名字即将脱口而出时,将将把这厮激怒了。

  宙胤打断了旭尧的话,自顾自的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右翼当初使了卑鄙的手段才使凤仪心仪于他,他右翼何德何能,担得住白矖一脉女子的亲赖!”

  我屏息静气,斜斜觑着眼睛看下方的小人儿。

  这是我第一次在宙胤口中听到了父神与母神名字,却总有股父神横刀夺爱的嫌隙。

  可是十几万年前的老账,谁还看得透彻。

  谁又是孰是孰非。

  旭尧灼灼桃花眼下沉思半响,少留才出:“你此番重回三界,恐怕不单单是想唤回早已亡故的左神。”

  当旭尧说到这句话时,转眼向天池水下打量,只一眼望去他便发现了哪里不对来,额角顿时爆出三根青筋,冷然道:“芷汀的魂灯呢,在你手中?你难道是想让她作为媒介来寻回左神消失在三界的魂魄?”

  随着话音刚落,宙胤右手一捏。

  一盏青烛台上冒着上神火舌的魂灯由此显露,烛身篆刻着芷汀二字,印着灯火照进了旭尧眸中。

  宙胤手中小指一勾,魂灯的光亮立刻闪烁不定,他讥蔑看着旭尧的表情,笑道:“没错,老夫一开始就是奔着魂灯来的,不料那芷汀即便是觉醒,却摊上了个要命的拖油瓶,自己法力大减不说,连带魂灯的灯火都开始变了,老夫怎么允许这灯有半分损失!所以在关于白矖一脉的隐情下,你隐瞒了她开始后,老夫我索性做个顺水人情,送她些历练与坎坷,助她早日飞升重新位列上神罢了,只有这样,凤仪才会很快回来。”

  说及此处,宙胤含情脉脉的抚摸着手下的魂灯,仿若他手中捧着稀世珍宝般。

  因为我魂灯的关系,旭尧没了功夫和宙胤多费唇舌。

  三万年前穹烨和寅夙以二人之力才将宙胤打入了地狱岩,本以为三万年过去,他那点心思与想法会消磨消磨,没想到时间的流逝不但没有锐减这心思,反倒给了他更多的时间来算计来达求目的。

  天昏地暗间,皓月星辰被乌云遮挡,旭尧挥起太阿剑引出一番雷光倾身飞了上去与宙胤纠缠。

  他除了擅长琉璃长箫的打法,长剑的挥舞更是了得。

  由于神台离天池水始终有一定距离,我远远望去,只觉得刀光剑影闪过,眼花的打发让我心慌意乱。

  我是上神,旭尧也同是上神。

  他修得的法术顶多比我高万年,可是眼下宙胤的刀法太快了,快得连我都看不清刀锋落在了何处,那旭尧又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我只觉得天都快塌了。

  如同远古真神开天辟地般,昏暗无光,永堕冰冷混沌。

  眼睛直直撑开没有闭过半分,生疼得眼底一片氤氲。

  我听到了灵魂深处的呼唤,绝望的喃喃道:“木鸠,你想想法子,你跟了旭尧这么多年,他的符咒和结界要如何才能化去。”

  木鸠神神叨叨的在一旁嘟囔,手下无一丁点动作。

  我愤懑的看了他一眼,这榆木脑袋的上君,真是没个眼力劲儿。

  自己动手当自救。

  我继续凝结着手中的术法,妄图凭借着这股力道冲破束缚。

  彼时一股卷风吹起,呼呼风声乍响于耳边,顷刻间飓风袭来吹来了乌云,滚滚气流在下方盘旋不息,显有吞天之势,天池水旁的两个小人依旧打得难解难分。

  我于呼啸的风声中,忽的听到一股微妙的破碎声。

  彼时一道银光闪过天际。我大睁着眼睛看向下方,只见得宙胤龇牙咧嘴的笑着。

  他面容还未收敛,额角已然被古剑太阿劈开了灵台。

  我心下的大石头刚要落下,只瞧见那宙胤顿时以电光火石的速度愈合了灵台后,立马这石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转瞬来得太快,由不得旭尧做过多的反应,当他发现面前之人是个灵台破损都可轻易修复的强劲堕神时,不待他想,手中幻出的术法已经给他做了决定。

  他抬眼向我这个方向看了来,只一眼我便察觉出那眸中的含意。

  我用尽所有的力气,无非是太过后怕罢了,我怒吼道:“旭尧,你若是敢施那样的法术,我便真的就嫁给袭月刹!”

  旭尧当时说得是什么?

  他说,只要我愿意,一切都好。

  上神的法术自然比不上堕神的不死之身。

  可是万物相生相克,即便是有着通天术法的宙胤,在面对以上神仙力将魂魄祭出的旭尧,他也终究是败了。

  他败在了他的对手是旭尧而非其他。

  败在了这位气象万物孕育的宠儿有改造天地的能力,自然也有毁天灭地的能力,更何是魂魄离体的致命一击,同归于尽下,宙胤即便想活也活不了。

  当包着他二人的火红大球爆裂,我轰然一声跪了下来,以极其狼狈的姿势大哭着,肝肠寸断的呜咽声顷刻间传至着整个神台八方,如同人世间最平凡的情侣,心上人走了后的哀痛。

  有人说,神哭,万物同悲切。

  我芷汀活了八万年岁,到头来,终究还是没看穿情之一字。

  我恨自己从未懂过旭尧,从不明白他的苦心经营,恨自己从未有过丝毫察觉,他既然可以寻我三万年,为何到头来会迎娶妙涵为妻,他既然如此照顾阿傩,为何我之前就从未发现过异样?

  不,我是发现过的。

  可是所有的阴差阳错,都被当时的仇恨冲昏得深知不轻。

  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觉醒的,又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他所谓的大婚之日,当着众神仙的面,狠狠刺了旭尧一剑,在我昭告四海八荒说我要嫁与袭月刹时,旭尧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决心自己神祭诅咒,破了那三角劫数的关系。

  我旭尧相识的年年岁岁里,他有什么是不了解我的?

  可是我呢?

  曾经,我总以为和他有恒古万年可以走,所以每次向他索取,便真成了习惯,可是世间情爱哪有这般容易,你不做丁点回报就妄图一味贪婪的索取,所以到头来,不过满眼空空花,一片虚幻。

  旭尧总是习惯把所有的心事埋藏于心,止于唇齿,掩于岁月中蹉跎。

  所以哪怕我再是误会,他都不懂得解释。

  他也不会解释。

  一道银光落在我身上,当我抬起模糊的双眼向那光亮处看去时,逆光的白衣男子手持太阿,绝代风华下缓缓从此走了出来。

  我痴痴的望着,分不清幻境还是真实。

  直到光晕下的人露出了面,浅笑迷离的唤道:“彩……彩。”我才恍然惊醒。

  我以为旭尧是无事的,至少在刚才那一刻,他是浅笑迷离的唤我“彩彩”,而非“芷汀”。

  他没有合着宙胤同归于尽,他没有死,也不会死。

  旭尧故作一副从容样子,唤完了这句立刻有些气竭,眨眼间,气血上涌下,滚滚鲜血顿时从口角淌下,与苍白的面色形成夺目的对比。

  哐当一声,太阿剑落地。

  豆大的泪水从我眼中落了下来,双手止不住的哆嗦,任凭我痴傻的看着他,无语凝噎。

  旭尧上前将我抱在了怀里,浅浅喃说:“彩彩,你别哭。”

  我一下将他紧紧抱住,怔怔的看着他。

  看着他眼神的涣散,看着他逐渐变苍白的嘴唇,连着声音都开始虚无缥缈:“旭尧,你是不是也要死了,如果今日我没来这里,你是否也会这样悄无声息的永远离开我,用魂魄离体相伤换得宙胤的魂飞魄散,所以你也要死了吗!”

  旭尧抬眸向我看来,伸手将我紧皱的眉头抚顺,浅浅道:“彩彩,你的嫁衣若是为我而穿,那该多好。”

  我心下钝痛,表面上却咧嘴一笑,握住他的手回:“那你可愿娶我。”

  他身子一顿,闭上眼睛,缓缓道出句话来:“袭月刹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彩彩,你……”

  “我后悔了。”

  打断了他的话,我淌下几行清泪,印着旭尧的眸光,心痛不已道,“我真的后悔了,旭尧,我后悔当初说了那样的话,后悔没有及时发现你的苦衷,后悔三万年前,将你忘记,可是旭尧,你知道吗,我芷汀一生一世,爱的人也仅有一人罢了。”

  他猛然一僵,同我对视。

  我眼底一片氤氲,伸手触摸着浅笑的他,柔情似水的道。

  “旭尧,我爱你。”

  他闻此扯出半个笑,顿时牵动了内脏般,咳嗽几声后,嘴角又涌出股血来,他说:“彩彩,你已经嫁给袭月刹了……”

  随着旭尧话音未落,顿时九重天上的悲鸣钟敲响。

  整整三十六声,直冲上九霄,传遍了整个四海八荒。

  与此同时,旭尧撑着口气向天池水下看去,某位王者的魂灯冒着股青烟于空中打着转,灯芯下的火光于此刻熄灭。

  我寻着他惊诧的目光,抬眼而望。

  灵魂被猛的一击,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熄灭的魂灯,呐呐道:“妖君魂灯熄灭,月哥哥死了……”

  离开前一刻,袭月刹还笑靥魅世的告诉我,让我一切小心,可是几个时辰过去,我却在万里之外的神台下,闻见了悲鸣钟为王者驾崩的敲响,闻见了袭月刹魂灯的熄灭。

  是谁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是谁说,前尘往事,只为伊人;

  待这红袍加身,愿只是黄泉忘川,阴阳永隔。

  袭月刹为什么会死,又是怎么死的?随着妖君的离世,为何阿傩闪烁不定的魂灯,开始变得灯芯明锐?这是巧合还是他的算计?

  袭月刹是牺牲了自己,成全我和旭尧吗?

  他精通上古禁术,在短短数十天练通灵气,将阿傩的吸食转变到自己身上不是不可能,那死亡三角填了他一个也不是不可能,最后的大婚与叩拜天地,难道只是为了完成禁术的幻灭?

  因为夫妻本是同劫相应,所以一开始袭月刹就算计准了,全都算计得丝毫不差,连和我坦白旭尧的苦衷都算计在内。

  他显然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是我忘了啊。

  我忘了问,为何这擅长上古禁术的妖君会在大婚当晚告诉我真想,我忘了察觉,这一切的种种,其实又是场生离死别。

  但凡牵扯到旭尧的因果,其他所有的异样都会被我忽视,以至于袭月刹可以如此简单的支开我,如此神色安然的看我离开,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出他透身的虚弱。

  我丝毫不觉得,大婚之日,自己竟然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离开。

  梅林圣宫的侍卫,竟然半个影子都无察觉。

  我顿时悟了。

  一切的算计,无非是一场在劫难逃。

  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终究都会离开,不管世道如何改变,命运早已被抒写完毕。

  我愣愣的看着旭尧,凄惨一笑:“我是不是注定孤苦无依,留不住身边所有重要的人,八哥,榣风,琰燚,袭月刹,还有你,旭尧,你告诉我,该死的人是不是我,如果我一开始就死了,从三万年前就死了,哪会有这么多恩怨纠葛来牵扯,哪会有这么多生离死别来看待,而今就算我拼尽了所有,却是谁都没有留住。”

  旭尧眼神迷离,黑得深沉的眸子半扣着,扯出一笑,道:“彩彩,你还有阿傩,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他在这世上,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流年刻印的寓言,无海无边,我多想是你生命中一株安静的红莲,为你绽放此生的夺目,花开不败。我多想是你放飞在天空的一支纸鸢,用一根线的距离牵住瞬间缠绵的画面。

  双眼吞尽所有的苦涩,空洞的眼神毫无生息。

  吾爱之人,名唤旭尧。

  哪怕当初在他伤我至深时,那份爱恋也从未割舍。

  他是四海八荒首个气象万物幻化的宠儿,并蒂幽兰,无双绝世,他的一生本该是荣耀万丈尊贵无比的,却终究因为一场劫数,神竭羽化。

  所以如今老天爷以这样的结局收场,无非是想告诉我:

  有些人经不住岁月的蹉跎,一旦错过,后悔转身,便是永隔。

  人们常说哀莫大于心死,可是一个人如果连心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死不死的。

  我不能原谅自己,又怎么会苟延残喘的独活,既然没了亘古万年的岁月和你执手晚朝,又怎么会,让你孤寂的一个人离开。

  吻了吻他冰凉的薄唇,将这副绝世容颜深深刻在了脑海,随即苦涩一笑,喃喃自语:“等我。”

  我毅然决然的抱起了旭尧,眸中印着天池水下火红莲花,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我会永远陪着你,直到天荒地老沧海桑田。

  旭尧,我会永远在你身侧,只为能再次闻你轻声细语的唤我一句——“彩彩”罢了。

  这一生,一直都是你在寻我顾我。

  若有来世,换我对你回眸盼兮,可好?

  从梅林赶来的小蒜苗身影怔怔立在云端,来不及飞身上前便看到这个画面,撕心裂肺的大声呼唤:“阿娘!”

  “阿娘……”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所有的执念,终究被芙蕖花下万火滔天淹没。

  “我的孩子,永别了。”

  ……

  七百年后,神子阿傩以小小元君仙籍突破了上君劫难。

  四海八荒震惊的同时不免扼腕叹息,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造诣,可惜他已故父母都看不见了。

  七百年前,北上帝君旭尧上神,凭借自身气息,汇聚了万物生死,用同归于尽的法子将堕神宙胤斩杀于神台之下。

  当天,下起了血雨,西上芷汀大悲,神之悲恸下决然同心爱之人共赴幽冥。

  而妖君的死亡,堪堪有股离奇色彩。

  有人说,因为爱之深,所以不愿独活于世。

  也有人说,天神台下悲鸣钟连连敲了一百零八下,祭奠逝去的三位上神,同时也哀婉,大地又即将陷入僵局混沌。

  从诡谲之域回来的穹烨上神,飞身落至天池水旁,看见了嚎啕大哭的糯米丸子,以及西上方天和北上方天叩拜的子民,驻足良久。游荡的眸子回神片刻,缓缓道出:“置一副祭台,就此送二位帝君,一路好走。”

  阿傩闻此,哭得更是肝肠寸断,核桃眼肿得不是一般的大。

  他恨不得自己也随了母亲,纵身跳下去。

  可是,他不能。

  他的阿娘父神死了,他自己不能死。

  此去经年,神子阿傩,再无哭泣过。

  他成了在世又一位无泪之神。

  芙蕖花下近来连连发生异样,灼灼莲花开遍着整个神台不说,同是蓬莱仙岛的七彩鸟也齐齐飞身上来,盘旋,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迟迟不愿散去。

  引得九洲神仙啧啧称奇,以为是这世间又有什么大人物要降世。

  那一日,天地奇光逸彩,陷入混沌大地的人间长出了新芽,千花尽放下,百鸟朝鸣,人世间又恢复了许久不见的安乐。

  天池水旁,嘭的一声,扬起了十丈水瀑。

  彼时芙蕖花瓣翩跹飞舞,欢悦的七彩鸟盘旋成圈,将此包围。

  落水长风下,彼时透出两个人影来,男子风华绝代,白发蓝眸,灼灼目色里印着位倾世容貌的人儿;女子浅笑安兮,眉目流转,执手想看下,顾君安然,哪管外界千翻云海。

  他说:“彩彩,陌上花开,岸芷汀兰。” 造作时光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