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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生不如死
宁辉走近办公桌时,江远平被他脸上的黑眼圈吓了一大跳,“你是多久没睡觉了?”
宁辉揉着眼睛说:“我刚把临界指数的结果Email给你了,快看看。”
江远平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这就算出结果了,不是昨天才开始,算这个怎么也得三五天,你怎么这么快?”
“我这算什么快?”因为过度疲劳,宁辉的眼睛勉强撑开一条缝来,“老板才用三天,就把推导部分做完,剩最后的计算给我了,然后说明天就要开组会讨论。所以你赶紧看完,我们快点讨论,没剩多少时间了。”
“那么着急干嘛?难道有人抢着发?”江远平撇嘴,“这么冷门的东西,怎么可能?”
“老板说他发了就会变成热门了。”
“他是不是脑子不正常?冷门了几十年的东西,他如果不是我师弟,我才不浪费这个时间做这个。”
宁辉撑着额头,哀求道:“能讨论完了再抱怨吗?你先看着,我趴会儿,你看完了叫醒我。”
江远平看他累成这样,忍不住说:“你就任他这么没人性地压榨你?”
“那我怎么办?弑师吗?”宁辉趴在桌上,眼皮已经阖上。
“你赶紧到学校报到,甩掉他自己当老板不就行了?”
江远平说完,办公室里已经响起鼾声,他握着鼠标,开始查收新邮件。
“老板不大对劲,江老师你多留意一下……”
江远平盯着电脑屏幕,说道:“他不是说带女朋友去看房子,没有变化就接下offer吗——”思绪在这里断掉,他盯着屏幕,看了好几页,思绪又才接回来,“说起来,我都从新加坡开会回来了,他的offer怎么还没接?”
办公室里寂静得只有一长一短的鼾声,他的目光转向宁辉,睡得很熟的样子,刚刚他说过话了吗?
看完邮件,江远平走出自己的办公室。沿着曲折的走廊一直走,经过了三道防门火,才在走廊尽头那间办公室的门前停住。
推门进去,百叶窗的窗叶封闭得严严实实。大白天的,不开窗,却开着电灯,墙壁上的黑板乱七八糟地写满公式,一看就是写满一整块黑板后,擦出一片需要的空白来用,写满了又擦。
看来这家伙是没完没了地在办公室组会讨论,并且没有离开过办公室。
他走到窗边,拉起百叶窗,白光涌进了阴暗的办公室。
今天的天气不好,从早起就阴云压顶,不知道这场雨什么时候会真正下下来。云下的海面也兴风作浪般,不如往日的平静。
明晃的白光刺进疲劳的眼睛里,黎若谷条件反射般地挡住了眼睛,酸疼过后,泪液流出来,渗出他的指缝。
过了许久,他才适应了办公室的明亮,拿下手,看到来人是师兄,而不是冒失的学生,才没出口训斥。
江远平隔着办公桌坐下,“你搞什么,这么拼命?”
黎若谷双手仍捂着脸,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半晌过去,江远平在想他是不是跟徒弟一样累趴睡了,却响起他疲劳过度的沙哑声音,“就是找点事做。”
“找事做?宁辉趴我办公桌上不到十秒就睡着了,你自己玩命,不要压榨博后和学生啊。”
江远平仔细看他。他捂着脸只能看到他乱蓬蓬的头发,东一缕西一缕地朝天翘着,办公桌上的咖啡杯底还残留着咖啡残渍。虽然每天有清洁工来收垃圾,室内还是一股散不去的泡面味道。餐厅不过100米的距离,他居然都不肯去。
“就一个量子相变,你用时间碎片就能做出来的东西,值得你这么熬几天几夜去做?”他说,“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看起来事还不小。”
黎若谷仍捂着脸,又是半晌过去,他才沙哑地说道:“能出什么大事?不就是女朋友跟人跑了。”
江远平刚要张嘴说话,口水就呛进气管,剧咳过后嗓子辣辣地疼,“你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了?”
“说了你不信,我走一个月,就没看住。”黎若谷说着心里针扎般地疼,“我对她那么好,还说什么我没情趣,什么活不干,跟我在一起很无聊,也不陪她,我只是想要找个多功能保姆——真该让她看看,你和宁辉怎么对老婆的!”
“你娶到手了也一样。要是结婚后你还始终如一,我就服你!”江远平说,“听起来也没什么大的矛盾,至于分手吗?别是发发小脾气,你当真了吧。女人啊,都一样,她们分手或是离婚的意思就是叫你跪下。”
“那你跪了吗?”
“敢不跪吗?不跪我自己带孩子?不跪我自己洗衣服做饭?”
“这么说,琉双在你眼里还真就是一个保姆。”
“这话得反过来说,我知道琉双为我付出得多,牺牲太大,我才跪得下去。”
“我跪也没用,她跟她前男友和好了,”黎若谷说着,太阳穴胀疼得像要爆炸,“要是别的原因,我也不这么绝望了。”
“这就过份了,”江远平义愤,“不会是你们在一起时,她就骑驴找马,把你当个备胎吧?”
黎若谷把手拿下,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你是安慰我,还是刺激我?要是刺激我,给我把窗户打开,我跳给你看。”
“行行,我说错话了。”江远平说完,又咕哝一句,“都被人甩了,还护着不准说。”
“不是护着她,这么个结果,我不是没责任。”黎若谷说,“这段时间我就不断地想,不断地想。确实陪她的时间少,在一起还是她迁就我多。我什么都没给过她,没送过礼物,没陪她看过电影,没出去吃过饭,早上起床,她连牙膏都给我挤好,从来不让我错过饭点儿吃饭……想来想去,全是她的好处。”
“而你干的事儿,就是监视人家在哪儿?”
“不是监视,起初我是怕她像贺敏那样,丢给我一封Email就消失了。”黎若谷拍了下桌子,“算了,我承认,是我懒,就想出这个最简单的办法看住她,这不自食恶果了。”
“怎么回事?”
“时差原因,在美国无聊,看了下地图。偶然发现凌晨5点,应该睡觉的时间,她却在外面。我打电话给她,她还给我装睡。”
“你真是活该!”江远平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做出的事情比小学生还欠考虑。”
“你没试过,试过一次就知道上瘾。”黎若谷说,“我现在已经后悔了,这么做结果还是没留住,白损我人品。”
江远平无语,“所以你后悔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没起到正面作用。”
“我这么一后悔,说不定就有正面的用处了呢?”
江远平险些呛死,“我居然忘了,你是连上帝的钱都骗的人,根本没有信仰和底线。”
“我现在连尊严都没有,”黎若谷说,“其实我给她打过电话,她不接。”
“那你没什么希望了,”江远平同情地说,“我们学校的offer怎么办?你要拒掉吗?”
“我现在考虑不了那么多,”黎若谷捧着头,“刚分手的那一个星期,我的脑子只能想到两件事,一是我还能做什么?二是我做什么才有用?”
“结论呢?你又做了什么?”
黎若谷盯着天花板,盯得眼睛酸痛了,才说道:“我跟她认识时,正是我在赶着收拾Vijay的时候。为了及时发paper,我顶着时差,闭门不出,靠着泡面和咖啡撑下来。等我累得趴在地上睡着时,她来了,还报警叫来了警察,搞得我鸡飞狗跳……”
江远平沉默地听着。
黎若谷望着天花板,“我就在想,也许还是时间平移不变的,同样的情形再来这么一次。玩儿命地熬夜,用咖啡和泡面撑过去,我累得睡死,她就又出现了,欢迎她又来把我搞得鸡飞狗跳……”
江远平搓了搓鼻子,“比起这个,我觉得有更有效的办法。”
黎若谷猛地坐直,求知若渴地望着他。
江远平不急不徐地说:“从学校出去,拦一辆出租车,十分钟可到码头。坐二十分钟的船,在一个离岛登岸,岛上有个天后宫,你去求求天后娘娘……”
“嗡嗡嗡……”桌上的手机响起振动的蜂鸣声。
黎若谷看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顾不上生气,接起了手机。
“请问是黎若谷先生吗?”
黎若谷听到是陌生的声音,不冷不热地回答一声:“嗯。”
“我是赵宁静的主治医生。她的紧急联络人是你,如果冒昧打扰到您,请见谅!”
听到赵宁静的名字,黎若谷激动得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这样的,她已经有一个月没来复诊,打电话也不接。她留了一个固定电话是上班地点的,那边说是已经辞职。如果她跟您在一起,麻烦您提醒她尽快来复诊。”
黎若谷皱起眉头,“你打电话她也不接吗?”
“是的。”
“她也不接我的电话。”
那边沉默了会儿,语气凝重地说道:“请您务必抽空过来一趟。”
黎若谷记下地址后,便挂了电话。
江远平问:“出什么事了?”
黎若谷抬头看向师兄,“开放系统居然是时间平移不变的,你不如改个研究方向吧,拿不到诺奖也能拿个巴克利奖。” 破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