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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回去之后,夜幕已降临,远远地见云歌在廊下候着,一双秀眉蹙了起来。
她挥退众人,问:“大夫怎么说?”
云歌今日不曾陪着甄氏入宫,而是偷偷去药炉上取了些药渣子,送到外头一个江湖郎中那里查问。那郎中颇有些本事,只是好钱财,她便把身上的银两都舍了出去,才套出真话。
“那郎中说药材里加了陈皮、柴胡和寒水石,这些东西都是阴寒之物,倘若是风热则可对症下药,若是寒症则是反其道而行之,混在其中致使久病不得痊愈,及至耗尽心血而亡。”
室内森冷空寂,如同她的心一般,越发觉得冰冷无助,甄氏冷笑道:“好个王夫人,竟阴毒至此。”
“那郎中说,便是热症也不宜常用这些,体寒则不孕......”
“且看她得意几天,我不做声可不意味着我好欺负。”甄氏决意鱼死网破,便知开弓没有回头箭,越发不觉得自己有错。
这一日,水溶在外书房会客,来的正是江南西道节度使柳湘莲,这一回他回京述职,要在京中住一阵。柳湘莲本就是侠肝义胆,仗剑天涯,几度怀才不遇,如今水溶于他有知遇之恩,委他重任,他自然唯北静王府马首是瞻。
自两年前在江南平叛倭寇,这两年沿海还算太平。柳湘莲操练厢军极为熟练,本就行伍出身,自然也能领兵打仗。水溶细看了他呈上来的奏疏,含笑点头,道:“如此,甚好。”
“对了,你也老大不小,可打算成家?”
柳湘莲本无意,只是笑道:“卑职早年四海为家,也无意儿女之情。如今家道中落,只想着建功立业,哪里会想成家之事。”
“好好的世家公子,岂会寻不到好亲事。”北静王眉眼温和一笑,说:“改日,我让王妃留意着,定给你配一门好亲事。”
柳湘莲不想水溶有这番心意,自是感恩不已,抱拳道:“多谢王爷。”他记得北静王迎娶的是姑苏林侯家的女儿,声望自不必说,林家根基兴旺时,曾也是一呼百应的望族,又听说王妃极通文墨是个难得的才女,这样的女子看人必然不差,他自是放一百个心。
两人正说话,忽而松墨就来禀报,说荣府里林之孝家的来回话了。
这贾府在外头名声就十分不好,专干那欺男霸女的勾当。去年他途径都中偶遇贾琏,国丧家孝之时,那琏二爷竟不顾礼法偷娶尤二姐,便叫他觉得有些荒唐。
好在他们只是匆匆一聚,并不深交,自此柳湘莲南下赴任,再无相见。听得是贾家来人,他眉宇当即一蹙,显出几分厌恶。
“看你这模样,不似待见那府里的人?”
柳湘莲便说:“并非卑职进谗言,王爷还是远着贾府的人才好,上行下效,贾府家奴倚贵霸道的事屡见不鲜,可见是上头那些主子们也实在不堪。外头也传,那宁府里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只有门口的两尊石狮子是干净的。”
水溶听他这般说,倒有些欣赏他的独到之处,心道自己没看错人,笑说:“这个不一样,是北府用得上的人。”
柳湘莲听罢,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北静王对贾府也是心如明镜,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的客气。他见水溶还有事,倒也不好凑在跟前,便说:“王爷事忙,卑职便不叨扰了,改日再来请安。”说完,他起身抱拳作揖,打算离去。
“今既来了,也向王妃请个安罢,”他笑道,转头又吩咐松墨:“你亲自带了过去。告诉王妃,柳大人是自己人,日后两府走动,也常有关照的。”
待他们出去了,水溶便起身走到窗下。那儿摆着一副下了一半的棋局,他伸手捻起一颗黑子,两指间摩梭着,双眸不见了温度。
林之孝家的进来回话,低声道:“给王爷请安。”
她不敢抬头,抬起眼睑时,远远能瞥到一袭白月袍子的一角,听得王爷发问,忙将头颅垂得更低一些。
水溶也不去看她,双眼只胶着着棋盘,良久轻轻落下一子,问道:“如何?”
“照着王爷的吩咐,甄氏果然中计,昨日一早进宫去了。”林之孝家的不懂王爷如何要对付甄氏,虽然疑惑,也是照做了,又说:“那江湖郎中已然往北边而去,不会再回都中,王爷放心。”
“王夫人那儿呢。”
“王氏素来亲近宝钗疏远甄氏,如今老太君没了,大房二房分家,王氏重新掌权,府上众人都听她的。按先前的嘱咐,将淑妃薨逝贵妃得宠的消息放出去,底下人都拜高踩低逢迎着王夫人,奴婢稍稍在用度上动了手脚,两人嫌隙越发深了。”
“好,”水溶勾起嘴角,笑得深邃,吩咐道:“没人疑你罢?”
“王爷放心,后宅里司空见惯的事情,查不到根源上。”林之孝家的又说:“那药渣子奴婢已经丢进了灶下化成灰了,今早花匠重新打理园子,现充作肥料,半点没留下。”
林之孝家做事,他一贯是放心的,现如今也到了和他们秋后算账的时候了。敢算计王府,自然是要付出代价,他一双凤目微眯,眼中满是寒霜。
“这几日寻个由头离开贾府,如今林之孝在闽浙一带替小王管着些私事,你带上家小与他团聚去罢。官兵若是上门,只怕就走不得了。”
她听得水溶如此说,便知这贾府恐怕是要出大事,牢牢记在心上。
回府后,她便回了太太要走。
巧在园中正要遣散众人,王夫人虽有心打发她走,可这个媳妇做事一贯仔细不曾有差错,反倒不好开口。如今她正愁无处寻由头,却不料她自己提了,倒省了许多事。
王夫人自是虚留她几句,送了些银两,便打发她离开。
林之孝家的辞别王夫人,忙带上家眷细软,雇了马车一路南下。
黛玉正查阅账册,今日才放完月例银子,各处报来的帐目,还得一一核销。
水溶见完林之孝家的,又有几位门客拜访,便在外间用了晚膳才回留芳斋。他踏进屋子,见她挑灯夜读的模样,温和地说:“还不歇歇,仔细熬坏了眼睛。”
黛玉这才看了一眼时辰钟,说:“一时看入神了,没顾着。夫君不是说要和几位客人秉烛夜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身上穿着雪狐比甲,肤白雪肌一张小脸,在毛茸茸的雪狐毛下,竟衬十分雍容外可爱。
紫鹃见状,打发人捧了茶来递给水溶,也劝道:“夫人歇下罢,明儿看也是一样的。”
“收起来吧。”他吩咐着,见妻子神色确有疲惫,担忧问道:“怎么脸色这样不好,一时我不在,你就不好好顾惜自己,专惹我心疼了?”
一旁雪雁听了,忍不住替黛玉抱怨道:“王爷不知道,夫人为着预备宫里的事,府上诸事都搁置了。谁知方才宫里打发一个嬷嬷来传懿旨,说是贵妃娘娘身上不大好,今日大典作罢。那嬷嬷也不说日子,倒让我们白忙活了一阵,这才耽误了府里的事。”
水溶听了,好似意料之中,又吩咐人端了热水巾帕来。他挥退春纤,素手替妻子解开云鬓钗环,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竟是有些高兴替她做这些事。
“什么事叫你这样高兴?”黛玉由着他摆弄,一件一件地从他手里接过花钿珠翠,见他愉悦的模样,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一面说心疼我,一面又幸灾乐祸的模样,可见王爷这张嘴是专来哄人的。”
“一时想起高兴的事罢了,哪里就是你说的这样,”水溶抚弄着她青丝乌发,十分沉醉地嗅了嗅发间的清香,倾身环住跟前娇软的身子,喑哑道:“玉儿好香......整整一年零四个月了。”
耳边呼吸渐次灼灼,这满满的弦外之音,叫黛玉红了脸颊。
“你又和门客喝酒呢?”她认得那股味道,是水溶素日最爱的竹叶青,从前她也爱喝。
薄唇已然欺上柔软,他的吻一直都是如此温柔,好似山间泉水,涓涓细流润物无声,不经意间勾起彼此的渴望。 红楼之水木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