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汉绣坊里师姐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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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
看着面朝下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颜小玉,陈湫蔹抖了抖面皮,凝眉看向朱绣绣,将信将疑地问道:“二师兄,他真是我们的大师兄吗?”
“不假。”
朱绣绣匆匆点了点头,便箭步一迈,跨至颜小玉跟前,将他搀扶而起。
“呜呜呜...”
站稳后,颜小玉仍旧哭个不停,而朱绣绣则轻拍着他的衣袍,为其整衣敛容。
陈湫蔹见状,犹豫一番后,还是碎步上前,掏出自己的手帕来递与了颜小玉,“大..大师兄,擦擦脸吧。”
“你便是小师妹秋秋?”
颜小玉吸了吸鼻子,接过陈湫蔹的手帕后,便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与污渍。
“是的。”
陈湫蔹轻轻颔首,而后便向颜小玉行了个福礼,“秋秋拜过大师兄。”
“你多大了?”颜小玉又问道。
“回大师兄,秋秋已过十四,未满十五。”陈湫蔹垂首道。
“又是一个比我年长的师妹,哇啊啊...”
说着说着,颜小玉再次大哭起来,霎时令陈湫蔹茫然无措,只得蹙眉看向一旁的朱绣绣。
咋比我还爱哭呢?
“咳!”
朱绣绣回以陈湫蔹一个“稍安勿虑”的眼神后,便轻拍着颜小玉的肩膀,安慰道:“你没听秋秋说吗?人尚未满十五呢,现下与你一般,皆乃十四。所以,你俩算是同龄。”
“嗯?是吗?”
闻言,颜小玉立马收起眼泪,再次看向陈湫蔹,问道:“你什么时候满十五啊?”
“秋季。”陈湫蔹说道。
“还是比我长半岁。”
颜小玉瘪着嘴看向朱绣绣,泫然欲泣。
“可秋秋长得显小啊!你瞅瞅,秋秋哪儿像快及笄的大姑娘?”
朱绣绣赶忙又道一句,生怕自己言出的话不及颜小玉的眼泪飙得快。
“唔..确实看起来蛮小,像豆蔻年华的小女子。”
将陈湫蔹上下打量一番后,颜小玉才放心点头,并彻底收住了眼泪。
“所以呀,秋秋算是你名副其实的小师妹啦!”朱绣绣笑着说道。
“嘿嘿!”
颜小玉破涕为笑,用力擤完鼻涕后,便将那张手帕折好收起,“秋秋小师妹,手帕给你用脏了,我明日赔你一张新的。”
“不用不用!”陈湫蔹急忙摆手。
“别跟我见外,日后,你我便是自己人了。”
颜小玉故作稳重地莞尔一句后,便伸手牵起陈湫蔹,带着她继续前行。
陈湫蔹起先还有些不适,忸忸怩怩地被他拉着走,步子迈得有些凌乱,不过,她很快便被其天真活泼的性格所感染,全身放松下来。
这个比我还矮上半截的舞勺少年竟是我的大师兄!
垂眸偷瞄了颜小玉一眼,陈湫蔹暗自好笑,不过,却对其充满好感,谁叫他哭唧唧的样子充满喜感,好似捏歪脸的泥塑娃娃。
“呵呵...”
而朱绣绣则依旧挎着两个包袱,笑呵呵地跟在二人身后,乐乐陶陶......
汉绣坊内的楼阁多以两层为主,除了三层角楼与四层仓楼外,房屋均不高,与当下流行的“非壮丽无以重威,君子不壮不威”有些出入,更偏重于秀雅灵动,好似出自此处的蜀绣一般,细腻精致,独具匠心。
院内虽无画栋飞甍,却有水榭亭台错落其中,并被种类丰富的植被装饰点缀着,即便是在寒冬腊月,亦是生机盎然,鸟语花香。
这些品种各异的花卉植物被井然有序地分布于各个楼宇间,既有尚未变绿的垂柳,又有常青阔叶树,其风采各异,但又与周围的建筑相映成趣,让整个院内的环境清新雅致,宜人宜兴。
“秋秋,咱们学艺的地方便在二进院,此处有两座绣房,东西分布,以正堂相隔,东面是学徒之用,而西面则是绣工之用。”
逛完临街的一进院后,三人便来到了二进院落,颜小玉指着东面的两层楼房,对陈湫蔹说道:“楼上是我们师父与江师伯带徒弟的地方,楼下则是朱师伯的授业场所。”
“楼下全是吗?”陈湫蔹问道。
“对呀!因为朱师伯的徒弟最多,整个一楼的绣房皆被他们所占据,若是他再收徒弟,怕是只有来二楼与我们打挤咯。”颜小玉点头笑道。
“为何朱师伯的徒弟最多?”陈湫蔹好奇。
她知晓自家师父极少收徒,但不是还有一个江师伯吗?
“因为我阿翁是个老好人,别人一来拜师,只要拿针手不抖,他便会收入门中。”朱绣绣解释道。
“要得要得,好说好说,莫得问题...”
颜小玉配合着朱绣绣的话,学着朱清秋的模样,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下巴,笑容可掬地猛点头。
“你个颜小玉,又在背地里学我,信不信我让你师父罚你闭门练白描?”
就在朱绣绣仰头大笑,陈湫蔹掩口葫芦之时,朱清秋忽然从其中一间绣房步出,吹胡子瞪眼地向颜小玉走来。
“二绣!”
颜小玉见状,戛然而止,一扭身,便躲到朱绣绣身后求庇护。
“阿翁,我接到秋秋了。”
朱绣绣展开双臂,护住颜小玉后,便指着一旁的陈湫蔹,以转移朱清秋的注意。
“秋秋,来,我带你见见你的师姐们。”
看到陈湫蔹后,朱清秋立马转嗔为喜,带着她往一楼的绣房行去。
“是!师伯。”
陈湫蔹乖乖跟上,在朱清秋的带领下,将那四间绣房里的师姐逐一认识。
额..真的只有师姐啊?
陈湫蔹发现,在朱清秋近二十名徒弟里面,竟无一名男弟子,抬眼望去,清一色全是女弟子,而且年岁皆不大,俱是十六十七的芳华少女。
其中,还有一对孪生姐妹花——花花与草草,二人长得几乎一样,但陈湫蔹在仔细观察一番后,发现花花要白胖一些,草草要瘦黑一些,除此外,花花的声音要比草草圆润柔和一些。
陈湫蔹还发现,这些师姐们看自己的眼神虽友善却复杂,尤其是花草姐妹二人,满眼充斥着艳羡之情,令她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
“哇啊啊..王师叔收女徒弟啦!”
“为何当初他不收下我们?咱们亦是女子啊!”
“我见那个秋秋平平无奇,还是个黄毛小丫头,真不晓得,王师叔看上她哪儿了。”
待到二人离去之后,绣房众人全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围在一堆,或相拥而泣,或七嘴八舌地议论此事......
“对了!你还有一位师姐。”
带着陈湫蔹步出绣房后,朱清秋这才想起,还漏掉了一人。
“还是..师姐?”陈湫蔹囧眉。
难不成,在这偌大的汉绣坊里,仅有两名男学徒?
“是呀,她是你江师伯的徒弟。”
朱清秋点点头,而后又带着她步上了二楼。
二楼亦是四间绣房,不过,只有其中两间在用,那便是王瓒与江雀舌授业之所。
师父会在绣房里面吗?
一想到可能会在此处碰见王瓒,陈湫蔹不由忐忑不安起来。
尽管,她已然见过王瓒两次,但却从不敢正眼瞧他,生怕对上他那双冷然的眸子,把自个儿“冻”坏。
“朱师伯,想必这位便是秋秋小师妹吧?”
就在陈湫蔹伸着脖子,透过途经的窗户,向里打望时,便见绿茶儿从最里面的那间绣房步出,向自己盈盈而至。
“正是!来,我与你俩介绍一下。”
朱清秋笑着点头,而后便让绿茶儿与陈湫蔹相互认识了一番。
“秋秋小师妹,日后,你我便住一间屋了,昨个儿夜里我已派人重新添置了一些家什,又将房间打扫了一遍,你过会儿去瞧瞧,看看还差些甚,对房中摆设可还满意。”
绿茶儿拉着陈湫蔹的手,言笑晏晏,亲切热情。
“多谢师姐。”
陈湫蔹颔首道谢,对这位亭亭玉立的师姐一见倾心。
不过,她为何要叫绿茶儿?姓绿吗?
“我今日还要帮着师父完成一幅绣品,便不与你唠嗑了,咱们夜里见。”
语毕,绿茶儿向二人行了个福礼后,便转身返回绣房了。
“绿茶儿是你江师伯门下唯一的弟子,来的时日虽不如你大师兄长,但胜在冰雪聪明,已然掌握到蜀绣的精髓,尤其对佛教绣品甚为擅长,以后若是遇上此类难题,便可请教与她。”
目送着绿茶儿进入房间后,朱清秋才带着陈湫蔹缓缓下楼,徐徐而语。
“江师伯只收了一名徒弟?”陈湫蔹有些惊讶。
原以为王瓒的徒弟最少,何曾想,没有最少,只有更少。
“嗯,她原本是不想带徒弟的,但绿茶儿是她友人之女,所以不好推脱,只有收下。在这方面呀,你江师伯与你师父甚似。呵呵呵...”朱清秋捋着自己的胡须,笑着说道。
“哦。”
陈湫蔹点点头,并未多问,而是在路过那几扇窗户时,又扭头望了一眼。
果然不在!
发现王瓒并未在二楼绣房后,陈湫蔹如释重负的同时,又生出了一股不可言状的失落感......
“王二!王二!”
汉绣坊五进院落的一处隐蔽偏院,一名惨绿少年翩翩而至,一把将院门推开后,便直奔位于庭院中央那间面阔三间、进深两间的堂屋,寻找王瓒。
“你来,作甚?”
王瓒正席地坐于棋盘旁,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独自玩着六博棋。
见来者在自己对面一屁股坐下,并从棋碗里拿出一枚黑子,准备在棋盘上落下,他赶忙伸手,从其手中夺过了那枚黑子,复又放回了棋碗里。
“据说,你收了名女徒弟,我特意过来瞧瞧,想看看她是否有三头六臂,才会让你破例收下。”
来者搓了搓手,笑着打趣道。
“斐什,你很闲?”
王瓒将手中的两枚棋子皆放回棋碗后,便单手支头地斜睨着他,神情慵懒,恬淡寡欲。
“你的女徒弟呢?快带我去认识认识。”
被唤作“斐什”的年轻男子毫不在意王瓒对自己的淡然视之,又搓了搓手,兴奋而语。
“找我,师兄去。”王瓒淡淡道。
语毕,便起身向寝卧行去,准备小憩。
“找你师兄?”
懵逼稍许后,斐什急忙追了上去,“你自己收的徒弟,为何要让朱兄去接待?”
“我困了。”
王瓒掀起眼皮,面露不耐。
“困个屁,走!”
斐什一把拽过王瓒,便向大门迈去。
“斐什!”
王瓒皱眉,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却发现他拽得飞紧。
哎!
以防自己这件蜀锦鹤氅被斐什扯破,他只好强忍住睡意,与斐什一道,前往二进院。
“我没见过冰山,但我却见过毛竹,我觉着吧,咱们师父就像一根挺拔又坚硬的毛竹。”
当他前脚刚跨入二进院的大门,后脚刚要抬起时,陈湫蔹软糯却不失清亮的嗓音随风飘来,遂将他的瞌睡吹醒。
毛竹? 天工造物:蜀绣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