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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斜阳穿进屋内,将白云卿的影子照得斜长。
沅湘的一生里,每当她回忆起这一天的时候,都会潸然泪下。
“不过,若能许你十里红妆,看你风光出阁,我也安心了。”
当白云卿的这句话飘荡在沅湘的耳畔里的时候,掀起了她心中的千层浪,这一刹那,她忽然好恨自己。
【阮沅湘,这一路走来,你将这样一个孤傲的人,生生折磨成了这样。】
密林深处,那年初见,他一身白袍何等冷傲。裕隐山中,他曾因为谢风尘对自己的轻浮戏虐而掀起过醋海波澜,荆州城里,自己为了见他一面,莽撞地跳下万丈深渊,他曾横眉冷对。
可自己两次身死,他十年苦寻,生生将他所有的傲骨尽数打断。
沅湘想到这里,心里的痛不可言说。
白云卿如今生生削去了锋芒,在沅湘的面前,平淡从容地诉说着要许她十里红妆,看着她风光出阁。可她明明看到了他眼中的落寞,他深邃的目光落在红匣之上,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为沅湘尽心准备的嫁妆。他拈起一支步摇,放在修长的掌中不禁出神,眼中分明闪烁着雾霭。
隔了半晌,白云卿若有似无地悄声呼出一口气,他望向沅湘,露出一个极为平淡地笑,这抬眸的一笑间,似乎已经花光了他此生全部的力气。
他朝着沅湘招了招手,轻声道:
“湘儿,来,你看看这些可还趁你心思么?这只是一部分,明日还要再去仔细挑挑,要准备的太多了,我怕选的多了会挑花了眼,不如你与我同去?”他话音未落,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牵动了一下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缓缓坐在了床边,轻声道:“或是,你若想与莫柏远一齐去选,也不妨事。”
这平淡的一句话,如同一把刀子,刺向了沅湘的心窝里。她的双眸灼灼然地凝视着白云卿,她强忍着克制住自己起伏的情绪,沉声说:
“白云卿,你记不记得,我小时说过,我最想嫁的是谁?”
白云卿一怔,眼中浮现了一刹那的光芒,而接踵而至的是一抹悲意,他淡淡道:“不过是年幼的稚语。”他淡漠的看向窗外,俊朗的眉宇之间分明掠过柔情,他轻声道:“那年你六岁,是最喜欢跑到我怀里撒娇的年纪,有时候,你闯了祸事,小嘴一翘,眼泪就在你的眼睛里转啊转的,然后你就伸出手,要我抱你,我就半点奈何不了你,微微俯身,你就揽住我的脖子,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了我的怀里,然后说,小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白云卿说到这里,眼中的温柔愈加强烈,他静默着长久不语,沉了好久,他恍然回神,轻声道:“你瞧我,突然想起你年幼时候了...不禁有些感怀上了。”他说着起身,提起火折子燃了一盏青灯。
灯烛朦胧,两个人的倒影照在木屋的墙上,屋子里淡淡的暖光,沉静如水的安详。
白云卿又坐回在了床边,凝视着红布道:“这匹红布,就做嫁衣吧,明日咱们去找城里最好的裁缝,为你裁衣。”
沅湘目光落在那红布之上,看得出来,那红布是上好的云锦绸缎,可在沅湘的眼里却红的那样的刺目。
沅湘走到白云卿身旁,打开了衣柜,浅笑地看着白云卿:“我想穿这件嫁衣。”
白云卿蓦地抬眸看向沅湘,呼吸之间露出一丝仓皇。
“为什么?”他问。
“没有为什么。”她笑着说。
白云卿顺着沅湘的手看去,那件火红的嫁衣就静静的放在衣柜里,他的目光落在嫁衣上,忽然停滞住,深邃的眼眸黯然了几分,他沉淀了许久,微微颔首:“好。”
沅湘道:“我要穿来试试,你能不能先出去?”
白云卿支着床边站起身来,身子却有些摇晃,他将要迈步离开时,沅湘拉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不许走远,就在院子里等我,一会儿帮我看看,好不好看?”
“好。”白云卿的声音极为苦涩。
他迈步出离了房间,将门关上,来在院中静默着。
他的脸色灰败而失落,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提起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抬眸看去,觉得眼前的周遭都如此的模糊不堪。
沅湘,只要你要,只要我有,一切我都依你。
常人都说,情到最后多为执念,执念一升,魔障而起,可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却变成了豁达般的成全。
白云卿无奈的想。曾经,当他见到谢风尘于山洞中言语轻佻于沅湘的时候,那种怒不可遏的愤怒至今还记得清楚。后来,当他将沅湘送回荆州,立于苍穹见着牧友彬住在阮楚江家里与沅湘说说笑笑,他玄身离开,那一晚,他坐在竹苑借酒消愁。
到了如今,她没有成为他的心魔,她成了他的全部。曾经如此厌倦这红尘俗世,可如今,红尘万物皆是她。
他并不遗憾,更不后悔,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过沅湘曾经对自己的情深意重,反而他对沅湘如今的决定报以理解,他对于沅湘来说,或许应了莫莲之的那句父女之情。而自小与她一齐成长的莫柏远,才会生出青梅竹马的情分,可若再有从来一次的机会,他依旧要选择护她长大,哪怕以她视作自己为亲人长辈为代价,这点代价比起看着她一点点的成长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关于他与沅湘的往事,从起初的纠结,再到如今,他已经不准备告诉沅湘了。
从前种种历历在目,于沅湘而言,或许过于沉重,而如今的快乐,这么简单,日子一天天的过着,他看着她的笑颜,已经很满足了。
或许,这一世忘了我,你能更幸福。
在流转的光阴里,从春暖花开,到岁暮天寒,沅湘带给他的欢喜何其之多。
多少次,于梦中,梦见自己在白雪皑皑的无人之境一声声的唤她的名,多少次,于梦中,梦见自己跪于佛前一遍遍的求,多少次,于梦中,梦见自己下九幽黄泉一次次的寻找着她的魂魄。而这些梦,都是在失去沅湘的那十年里他的亲身经历。
当他睁开眼,发现一切已经过去,小小的沅湘正在自己的身旁安然入睡的时候,悬着的心终于落下,那种如劫后余生般的欣喜和重生后的心有余悸,总是萦绕在心里百转千回。
他依旧会继续守护着她,不论以什么方式,他甚至想要告诉她,不论什么时候,当她想回头的时候,他永远就在她的身后。
正当白云卿极目望向漫天繁星微微出神之时,没有注意到,木屋的门开了。
“白云卿。”沅湘半依着门,浅笑盈盈地唤他。
白云卿蓦然回首,脚下却不禁踉跄了两步。
沅湘身穿着上一世与白云卿洞房花烛之日的嫁衣。
她凤冠霞披,头上斜簪着白云卿为自己挑选的金钗步摇,凤冠之上,明珠熠熠生辉,月色洒在她的身上,映衬着她面若桃腮,目光流转之间闪烁着绚丽的光华。
她伫立在原地不动,凝视着白云卿不语。
四目相接,沅湘看到了白云卿眼中的落寞与寂寥,沉了半晌,他慢步走向沅湘,挤出了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轻声道:“好看。好看。”话说到了这里,就不禁有些哽咽,他仓惶的玄过身去,负着双手,不再说话。
月下,沅湘淡淡地开口:“那年我六岁,荆州大伯家里,玉瑶抱着我问,说湘湘以后长大了要嫁给谁?我坚定的说,要嫁给小白。”沅湘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眸凝视着白云卿的背影:
“如今,我十八岁,这个想法,还没有改变。”
沅湘看见了白云卿的背影一僵,她又继续道:“我和莫柏远的计划,不过是想让你吃醋,可我没想到...”沅湘的眼泪垂了下来,颤声道:“我没想到,你这么傻,从小到大,事事都依着我,怎么连这种事情,你都肯依我...白云卿,你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
沅湘凝视着白云卿的双肩微微抖动,心中一痛,在他身后展开双臂,紧紧地将他环抱住,沅湘的脸颊贴在白云卿的背上,颤声道:“八岁那年,荆州客栈,小二说我和我娘长得极为相像,从那以后,我开始认为,你爱的人,是我娘亲,也是从那天以后,我开始恨你,恨你为什么明明认识娘亲,却要骗我说你根本不认识她。可后来,没过多久,恨着恨着就发现根本恨不起来你,你对我笑的时候,你护着我的时候,哪怕在你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的时候,我都会心软,我经常看到你捧着这身嫁衣黯然伤心,我甚至萌生过一个念头,想用剪刀把这嫁衣剪碎,这个念头,在三年前,我甚至付诸过行动,当我握着剪刀,抽出这件嫁衣的时候,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你往日捧着这件嫁衣黯然出神的样子。那一刹那我心软了,也是在那一天,当我握着这件嫁衣,终于想通了,若我能代替娘亲伴你左右,那便是我之荣幸,哪怕我于你来说,只是娘亲的一个影子。”
白云卿一震,恍然道:“不..湘儿..不是这样...你听我说。”
白云卿想要转身,沅湘紧紧地将他缚住,道:“我没有说完。” 我家夫君是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