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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鲛人泪（九）
王掌柜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变，他在心里暗骂着，这个小娘皮也不知道在外面查到了什么，竟然敢这么威胁我？我这些年来只是安静的在这里做着小生意，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是她想抓我把柄，也……
不对！王掌柜的眼神闪过一丝惊骇，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事。但这件事过去了这么多年，该处理的都处理了，该解决的都解决了，他们几个人都参与了这件事，没有谁会傻呼呼的放弃现在的生活，将这件事全盘托出。
还有那个傻子和老不死的，一个傻一个老，根本构不成威胁，这小娘皮怕不是只查到了点皮毛，就来咋出我的话吧。
想到这，王掌柜的脸色又恢复如初，他看着溯光，做出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姑娘这么说是何意？我乃是一介良民，怎的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我没说你做了坏事，你别紧张。”溯光笑着说道，好像刚才的话只是她随口一说一样。
王掌柜被这句话噎住了，但碍于墨白身上的杀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把这笔账记下来。
“那不知二位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没？我这脑袋到现在还是嗡嗡的疼着，怕是不能陪二位长谈。”王掌柜语气是遗憾的，但脸上的表情却是疏离，只差直白的把“你们走吧我不欢迎你们过来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休息不想看到你们这两个扫把星”这些话挂在脸上。
“王掌柜放心，用不了多久的，很快我就能问完。”溯光充聋作哑，看着架势似乎是不问出来死不罢休。
以前看话本的时候，总是会为话本里的人面对困难时不屈不挠的精神所感动，甚至于热血沸腾，但当这些事落到自己身上的，王掌柜怎么就觉得有些不得劲呢。
“王掌柜可见过此物？”溯光拿起在他这里捡起的鳞片问道。
“没有。”
“那这个呢？”溯光拿起珠珠送给婆婆的鳞片问道。
“没有。”
“王掌柜以前是和谢恒还有珠珠他们住在一个地方的，对不对？”
“没有。”
王掌柜仿佛就认定了这两个字，不管溯光问什么，他只冷冰冰的甩出这两个字给她，端的是一副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样。
一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响起，溯光回头看到墨白将夜归收了起来，挂在腰间，他拍了拍溯光的肩膀，让她腾出个位置给她，同时给了她一个“你还是太嫩没见过世面看我的吧”的表情。
溯光鼓着腮帮子走到他身边，看他能把这油盐不进的王掌柜怎么样。
王掌柜看到墨白的时候，心里是有些发怵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人既然是那个小娘们的契约兽，有她在的话，任他是多厉害的妖怪也掀不起风浪，毕竟放纵妖兽伤人的话可是会受到除妖司的通缉，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除妖司的掌心。
这么一想，王掌柜的脸色又恢复如初，甚至还带了一丝隐约的嘲讽。
相比于溯光问话的委婉，墨白问话就直接多了，这可能和他不想多说废话有关。
“你们把珠珠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他的媳妇自己不看好，问我们怎么知道。”
“呵，换个问法，你们把珠珠的尸首藏在哪里？”墨白手里把玩着溯光衣服上的流苏，一副风清云淡的样子，问出的话却带着血腥气。
王掌柜震了一震，却还勉强稳定着表面的平静。
“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说珠珠是被我杀的？说不定她是嫌弃那个破败的小渔村太穷了，跟着其他男人跑了呢。”王掌柜冷笑道，额头上汗水密布。
“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墨白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圆润的珍珠，借着烛光细细的看着。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王掌柜的脸上所有的伪装此刻全部崩溃，他看着墨白指尖上的珍珠，声音里都带着明显的颤抖。
“你说我要是把这个珍珠放在你这里，今天晚上那些鲛人还会不会循着味道过来呢？”
“扑通”一声，在墨白说完这句话后，王掌柜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一下子就跪在了两人面前，倒是让溯光和墨白有些措手不及。
“二位大人，求求你们救救我这条小命吧。”王掌柜就差抱着两人的大腿哭了。
情况转变的太快，让人措手不及，溯光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等着墨白的吩咐。
“救你？我们为何要救一个杀妖之人？”说出来有些拗口，不过的确是这样。
“大人啊，我没有杀妖啊，是她，是珠珠，是她想要吃了我们啊。”王掌柜跪在地上，老泪纵横。
“那天我和几个同乡出海回来，正好谢恒他家的门开着，我们担心他家进了贼，就悄悄的走了进去，想抓个现行。”
“我们在屋里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动静，正想着是不是风把门吹开了，就听到屋里传出了一些动静，走过去透过门缝一看，就看到一个满眼凶光，人身鱼尾的妖怪站在一个水缸旁，嘴里都是鲜血，谢恒还躺在一旁生死不知。”
“我们当时也不知道这人就是珠珠，只以为是海里的妖怪跑到了村子里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在她发威之前，抄起家伙就冲进了屋子里，把这个妖怪打了个措手不及。”
“珠珠当时也不说话，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流眼泪，我们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就想着等谢恒醒了问问他，看他遭遇了什么。”
“谁知道他醒了以后就说这个是珠珠，不是伤人的妖怪，刚刚他晕过去也是因为给珠珠喂鱼吃时，不小心被鱼尾巴扇晕了过去，所以才搞出这么大的误会。”
“本来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可是珠珠不知道怎么想的，夜里对我们说，她的身份被发现了，为了不给我们招来祸端，必须回到大海的怀抱，任凭谢恒怎么挽留，珠珠都铁了一条心，要回到海里，谢恒受不了这个打击，这才变成现在这幅模样，我们也觉得这件事有自己的一部分责任，却不知道该怎么补偿，最后大家都一个一个的搬离了那里。”
王掌柜一边哭着，一边还能口齿清晰的说着事情的经过，这人溯光心里有些佩服，想着自己以后也要学一学该怎么做才能一边哭一边说话清楚。
溯光听着听着就莫名的跑到了一个奇怪的点子上，墨白一言不发的听着，等到王掌柜全部说完，他面无表情，拉着溯光就要走。
“大人，大人，救我一命啊。”王掌柜抱着墨白衣摆，求救着。
“满口谎言，救你都嫌脏了我的手。”
“我、我没有撒谎啊，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有作假，天打雷劈啊！”王掌柜举起手，毫不迟疑的发起了毒誓。
“没有撒谎？那鲛人眼泪所化成的珍珠怎的都在你这？看着数量不哭个三天三夜都凑不齐这么多。”
“这些都是我在外面买来的，大人若是喜欢，都拿去吧，只要能救我一命就好。”
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命，这些家产都没了又算什么，大不了重新开始，反正我还有几处房产在外，也饿不死。
“鲛人泪我可不敢要，要是被鲛人一族惦记上了，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墨白冷笑着，接着说，“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你把事情的全部都说清楚了，不许有半点隐瞒。”
“这就是全部了，大人你相信我啊。”王掌柜只在心里挣扎了半秒，还是坚持着原来的说法。
墨白冷笑一声，不由分说的抓着溯光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脸怨毒之色的王掌柜死死的盯着他们的背影。
果然妖怪都是歹毒心肠的，也罢，我当时敢这么做，你真当我怕她报复不成？既然不帮我，我便自己救自己，我就不相信了区区几个妖怪能在天子脚下掀起多大风浪。
这么一想，王掌柜觉得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他站起身，脸上看不出一点大病初愈虚弱无力的样子，他指使着几个小厮，让他们把门窗都封紧，又贴了些从寺庙、道观里求来的符咒，贴在自己身上，嘴里还叨叨的念着“如来佛祖保佑”“观音菩萨保佑”
王掌柜还把这几个做工的小厮留在了屋子里，想着一会妖怪要是闯进来了，可以要他们向前抵挡一会，给他留出跑路的时间。
这么想着，王掌柜觉得房间里真的是固若金汤，万无一失，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闭着眼睛，继续求着不知哪路神仙的保佑。
屋子现在的确是很坚固，任哪个大力士过来，想要破开防御也得一段时间。
但是这样的仿佛只能抵挡住有型的生物，对于无形的东西来说，这里满满的都是破绽。
一缕缕雾气从门窗的缝隙中渗透进来，很快就弥漫在了整间屋子里，王掌柜还在专心的祈祷着，忽然觉得四周寂静的有些可怕，一睁眼就看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心中不安，正要叫几个小厮时，一张被黑色鳞片包裹住的人脸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直接把他吓晕了过去。
屋子里，几个小厮靠在角落里，相互依偎，睡的香甜，却不知道他们的掌柜已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少女除妖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