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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上午,武其修和吴磊在街上闲逛,忽听报童的叫卖声传来:“号外,号外,租界大亨接连被刺!欲知详情,快来买报啊!”街上行人很快围拢过来将小报童的报纸抢购一空。
武其修忍不住好奇,于是在街角的报摊上买了份同样的报纸,钻进一家小茶馆,急忙翻开报纸了解刺杀新闻。吴磊一旁只顾喝茶,因为他早就听说近期大亨被刺杀的大新闻了。
原来前清遗留下的一大帮军阀兵痞,先后混到租界,一番摸爬滚打后成为暴发户。这些人干的行当各不相同,但个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令百姓及租界当局大为不满。谁料想近一个月以来,却相继发生这类人物被刺杀的特大新闻。据报道死者均是被消音手枪近距离干掉,几乎一枪毙命,刺客一直没有抓到,总巡捕房连半点线索都没有发现,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令为富不仁者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武其修看完充满猎奇色彩的报道后,内心反倒敬佩起这位枪手,视他为英雄豪杰。武其修从小听老人们讲侠客故事,凡是英雄就会逞强除恶,替天行道!茶馆内的茶客们也没有闲着,纷纷三言两语的探讨起刺客身份,有说是江湖大侠干的,有说是黑帮仇杀,甚至说是和尚道士干的,莫衷一是,难辨雌雄!
吴磊凑过身子,神秘的问道:“其修哥,你那么会预知,大概知道那人是谁吧?”说完嘿嘿笑起来。武其修拿起报纸敲打吴磊,这小子近排老是拿未卜先知来作践他。
自从虞青葱接手戏院以来,经常请二人帮助筹划戏院海报,认为他们两位才情四溢,创作出的海报,扣人心弦!今日两人无聊无所去处,喝完茶后,直奔彩虹大戏院。虞青葱见他们不请自来,倍加客套。他尤其对武其修感恩戴德,若没有他上次的警示,虞家命运犹未可知,他这个戏院经理的位子就更别谈了。接下来,虞青葱照例请其修他们设计海报。吴磊负责美工,其修负责选词和编排。一部接着一部,等搞好全部宣传海报后,天都黑了下来。虞青葱强留二人用过晚饭,才让他们回公馆。
武其修让吴磊搭电车先回公馆,自己则计划步行回去,验证自己默记的地图能否发挥作用。他为了挑战难度,脑海中选择了一条既有大路,又有小胡同的线路。定下方案后,他疾步赶路。先后过了南京路,苏州路、汉阳路,然后在一街尾转身,拐进了一条名为“太平里”的小巷子。
一进巷子武其修觉得仿佛回到金陵乡下小镇,这巷子由青麻石铺就,巷道狭窄,能容两人并肩行走。但见路灯昏黄,行人稀少,偶遇犬吠。
他大约走了一刻钟,巷道越来越崎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前方传来,其修本能的提高警惕,很快一个黑色身形疾速朝他奔来,来人黑衣蒙面,身形矫健。右手里分明握着手枪。武其修从阿莫那里见识过手枪。他心中一惊“不好!有刺客!”
那位刺客并没将他视为障碍,只顾疾速狂奔,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双方不经意互看了一眼。仅仅是个瞬间,一双清丽明眸映入武其修脑海。武其修很怀疑自己的直觉!为何这刺客的目光没有半点寒气,反而温润清丽?
很快刺客在他身后消失了,而前面则传来追赶的噪杂声,还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武其修想躲避一下,但来不及了,眼见着一帮人赶到他面前,当中三人不由分说摁住武其修,其他人则继续追赶。武其修知道此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也不挣扎,便被两个壮汉连拉带拽,走了几十米远,最后押进了一间小院,又过来一人将他双手反绑。
由过了半刻钟,小院内进来十几个人,电筒火把,照得院中通亮。只见为首的壮汉,袒胸露乳,满脸横肉,一副打手打扮,腰里斜插着驳壳枪。他用手电筒上下扫描武其修,感觉他是像个学生,细皮嫩肉的,但表情坚毅,无半分害怕的迹象。
那壮汉恶狠狠的吓唬武其修:“小子,你听明白了,要老老实实交代刺客的模样及行踪,否则你脱不了干系,会坐大牢的!快说!”
“臭小子,磨蹭什么?还不快说!哑巴了你!”旁边一个瘦小个头的独眼打手,用脚狠狠踢了武其修一下。
武其修此时很无奈,严格来说,他根本就不知道刺客模样容貌,充其量只对了下眼神,于事无补。更何况,眼前这帮人并非善类,态度蛮横嚣张,非法抓人打人,所以即使他知道情况,也不会说!气死他们!
他冒着继续挨打的风险,坚定的回答他们:“各位好汉,我今晚路经此地,碰巧遇见你们,但绝对没有见过什么刺客!”
武其修刚说完,便着实挨了两耳光,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打人者还是那个“独眼龙”,其修愤恨的盯着他,两眼似乎冒出火来,发誓饶不了这家伙。
为首壮汉用皮鞭刮蹭武其修的后背,阴冷的威胁:“小子,如果你还嘴硬,这皮鞭的滋味有你好受的!你们读书人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若能说出刺杀钱三爷的凶手,二爷肯定重赏于你。”
那壮汉口中提到的钱三爷,武其修猜测是称霸黄包车车行的钱氏三兄弟之一,这帮人欺行霸市,压榨人力车夫们的血汗钱,在上海滩早已臭名昭著。冥冥之中有报应,今日钱老三终被刺杀!
“那刺客倒是为民除害了!”想到这,他决心不再开口,否则,自己就是卑鄙小人!
这时候门外一声警哨响起,一队华人巡捕冲了进来。那为首壮汉和“独眼龙”马上陪着笑脸,奉迎捕快小队长。那小队长用警棍指着武其修,问为首壮汉:“寇老五,你们声称抓到刺客同党,就是这小子?”
寇老五上前凑在巡捕队长的耳边,嘀咕了一阵。小队长听完哈哈大笑:“好办法!真是好办法!”随后,他挥手,其他几个巡捕扑上来,架起武其修便要出门。
武其修原本看巡捕来了,觉得有希望解释清楚,谁知巡捕问都不问,直接抓人!哪能如此草率办案!
其修急了!他高声呼叫:“报告,我有重要情况交代!”
那巡捕头头一听,立即一摆手,其他巡捕停住脚步,将武其修放下。“哦,你终于肯交代了,可惜迟了,来人,先给我押回巡捕房,连夜审问!”
武其修喘了喘气,装出诚恳的样子“我愿意现在带你们去刺客的窝点,你们要快呀!否则他可能挪了地方!”
寇老五一听,可气坏了!心想:“这小子,忒不是东西,老子眼看到手的功劳,又被这姓毛的给抢去了!”
那位毛队长心里一动,忙拍手称好。他也顾不上搭理这帮社会混混,命人将武其修带上警车撤离小院。武其修脑子盘算了一下路线,带领巡捕在西区兜了一圈,最后在虞公馆大门附近下车。毛队长一看这一带都是富人住宅区,刺客怎么会藏身此地?但他一不敢大意,吩咐所有人子弹上膛,慢慢尾随在武其修的后面。
武其修瞧着巡捕们紧张兮兮的样子,差点乐出来。他双手被反绑着,走起来也不快,等距离虞公馆大门约莫七八米的地方,他停止脚步,透过门口路灯看见阿莫正在门房巡查,如是武其修纵声大喊:“阿莫兄,快救我,有人打劫!快来救我!”
莫瓦力立刻辨出是武其修的声音,刷的一下,双手拔出手枪,带领四五个保镖冲了出来。门外那帮巡捕也被武其修搞蒙了,怎么能喊巡捕房的人打劫!这不是笑话吗!毛队长快步上前,捂住武其修的嘴巴,示意其他人做好应急准备。好家伙,十几个巡捕齐刷刷端起了枪,瞄准奔过来的莫瓦力等人。
虞公馆训练有素的保镖们也不含糊,举枪上来,并不畏缩。莫瓦力看情形颇为纳闷:“这到底怎么回事?武老弟怎么被巡捕房的毛队长绑起来了?”但看武其修的小命在人家手上,所以他马上命令手下放下枪。
毛队长当然认识这位虞公馆的保安队长,平日里因工作关系没少碰面。此时他有点惊讶:“难道这小子认识莫瓦力?”
莫瓦力上前一抱拳,不解的问毛队长:“我说毛队长你玩笑开得太大了吧?你为何绑我兄弟?他可是虞会长的贵客!”
毛队长一听,心想“完了完了,搞错了,老子今天栽大跟头了!”但他脑筋转的奇快,马上亲自给武其修松绑,嘴里还故作熟络:“***,今晚上大家陪你玩的开心吧!待会儿见到虞会长替我毛某人美言几句,啊!”武其修暗自赞叹这人见风转舵的功夫,便嘿嘿一笑,抖了抖发麻的双臂:“那是自然!今晚有毛队长亲自陪同,让我很开心。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回去休息吧!以免惊扰会长休息。”
毛队长被武其修的一番老辣的辞令,震得背心冒冷汗“我的天!这位小爷,派头比莫瓦力还足!城府深过十倍!好汉不吃眼前亏,撤吧!”他含糊其辞的与莫瓦力搭了几句话,便率队回巡捕房。 宝镜蚕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