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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嬷嬷带着来请安的柳姨娘和宪哥儿，老远就听见了云太夫人房里传出季昕诺的哭声。丫鬟们在门口慌张张望，却无人敢进去。

　　“怎么了，这是？”金嬷嬷和柳姨娘担忧地对视了一眼，把宪哥儿交给晴川，赶紧进了屋。却见婆媳二人坐在软塌上抱头痛哭。

　　金嬷嬷急坏了，刚想走近身说什么，就见季昕诺偷偷伸出一只手，朝着她们拼命地摆手。

　　金嬷嬷猛地顿住，还一把拉住了准备上前去的柳姨娘。

　　她思索片刻，随即竖起食指给柳姨娘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拉着柳姨娘又快速退了出去。

　　柳姨娘很是焦急，却只能跟着金嬷嬷走出来，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嬷嬷，我们为什么出来？不去劝解一下吗？”

　　“现在不必。”

　　金嬷嬷双掌合十，念了句佛号，才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柳姨娘，你伺候太夫人也这么多年了，见过太夫人有似今日这般的肆意吗？太夫人她，压抑自己太久，太累了。”

　　听着屋里传出季昕诺还带着些许孩子气的嚎哭声，完全盖过了云太夫人的痛哭，再看看屋外甚至院外偷偷张望的下人们，柳姨娘若有所悟。

　　“看什么看？二夫人年纪还小，逢此大难还不能找太夫人诉诉委屈了？赶紧去备几盆热水手巾，还有茶水来。”金嬷嬷轻声呵斥着几个小丫鬟，小丫鬟们忙应声跑开了。

　　过了快一盏茶功夫，屋里的哭泣声终于弱了下去，只余偶尔几声抽泣和咳嗽声。金嬷嬷带着热水赶紧进了屋，缘雨还偷偷拿了两个白煮蛋才跟了进去。

　　众人给婆媳二人净了面，重新收拾了妆容。

　　云太夫人虽依旧满脸憔悴，可吐了好多郁结之气后，更像是注入了新的生气。

　　她不能一错再错，连带着绝了大房的生路，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柳姨娘牵着宪哥儿的手进来，还没下跪请安，云太夫人便抬手招呼着：“宪哥儿，来母亲这里。”

　　宇文宪乖巧地跑到云太夫人跟前，朗声说道：“母亲，宪哥儿来给您请安。”

　　然后他又看看一边还在抽泣着的季昕诺说：“给二嫂请安。二嫂，你别伤心，等宪哥儿长大了会保护你们的。”

　　季昕诺闻言抬起头，用红通通的双眼看着宪哥儿，抿嘴含着泪笑了。这一笑，真是神女梨花带泪、惹人无限心怜。

　　“好孩子！”云太夫人心疼地抱住了宪哥儿的小身子，眼睛里又燃起了光亮。

　　“湘儿，让丫鬟们先带着宪哥儿出去玩玩，我们说说话。”和宪哥儿聊了几句后，云太夫人依依不舍地招呼了柳姨娘。

　　“是，太夫人。”晴川便带着宪哥儿出去了。

　　柳姨娘原是云太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伺候了她很多年，对云太夫人一直是忠心耿耿。

　　因为宇文定常年驻守边城，难得回京团聚，云太夫人生了宇文萱后，多年未孕。黄老太君借口她不能为宇文家开枝散叶，一直催云太夫人给宇文定纳妾。

　　幸好宇文定坚持不纳妾，终于隔了六年有了嫡长子宇文韬，此后云太夫人再也没怀上身孕。

　　大房的子嗣还是太过单薄，成为黄老太君挟制大房的理由。

　　那年宇文定回京时，云太夫人恰巧生了一场病，缠绵病榻许久，不能伺候宇文定。黄老太君就强迫着要把自己身边的丫鬟，塞给大房。

　　思来想去，与其要一个离心的妾室膈应自己，还不如找个自己放心的。于是云太夫人问了几个大丫鬟的意思后，选了无父无母的柳湘开脸做了妾。

　　柳湘很争气，第二年就生下了庶子宇文宪。

　　成了姨娘，柳湘也没有起夺权争宠之心，因为她心里明白，老侯爷眼里只有云太夫人。自己得一儿子能够傍身，在云太夫人的羽翼下安逸终老，已经是她最满意的结局。

　　如今，既然决定要带着大房离开侯府寻活路，柳姨娘也必是要跟着走的。万一大房只剩宪哥儿一条血脉，柳姨娘是宪哥儿的生母，也是云太夫人此时最坚定的盟友。

　　待一切收拾妥当，云太夫人身边坐了季昕诺和柳姨娘，只留金嬷嬷一人伺候着，其他人都退出了屋外。

　　屋里坐着的都是可依托生死的人了，云太夫人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问季昕诺道：“菀娘，听说你刚才把简妈妈赶出府去了。怎么如此突然？告诉母亲，你有何打算？”

　　内宅里的消息果然都传得很快，云太夫人已经知道了，二房那边也应该收到消息了吧。

　　季昕诺并不在意二房那几个内宅女人的想法，只要简妈妈能赶紧出京就好。她更担心的，是宇文珅回来后会做什么。

　　“先皇驾崩这么多天，晋王并未对我们大房追责。菀娘心想，应该是碍于两位侯爷在军中的威望和功勋，所以晋王不会在明面上对我们赶尽杀绝。但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侯爷和母亲的封号定是保不住的，以后使一些阴私的手段来害我们便是。

　　听说今早宇文珅进了宫，恐怕晋王会给他吃个定心丸了。菀娘担心宇文珅一旦有了权势，行事会更不折手段，到时候我们的处境会更难。

　　所以菀娘让简妈妈带走了没有上嫁妆单子的贴己钱，和一些值点钱的小物件。其它带不走的，当舍就舍，不舍也没有能力保住，不如乘早换些好处。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在外面留一条后路。母亲觉得呢？”

　　菀娘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云太夫人看着眼前娇柔病弱却侃侃而谈的小姑娘，有些不可置信。菀娘才用一夜时间，就做了破而后立的决定，这份胆识和胸襟，可不是一般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能有的。

　　看来经历挫折，真的能让人一夜变得成熟。虽然如此的成熟只让人觉得心痛，却不失为一个最好的结果。

　　沉吟片刻，云太夫人吩咐柳湘道：“湘儿，你去拿账本，马上和缘雨整理一下。”

　　“是，太夫人。”柳姨娘不敢多言，忙应下起身离去。

　　“母亲，您能不能想办法把榆总管送出去，马上！”

　　季昕诺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等宇文珅回来后，再想送松榆出府，怕是难如登天了。

　　她们想离开，很难！但现在送几个下人走，应该还有机会。

　　云太夫人点点头，目光中重燃一抹自信：“我来安排！” 将军，夫人她靠功德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