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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哈哈！”午后的御书房里传出来一阵大笑，引得外面的太监宫女们彼此偷偷使着眼色，跟着也是松了口气。

　　皇上心情好，他们这些奴婢伺候着，就不用那么心惊胆战了。

　　御书房内，申公公躬身立在李淩身边。

　　他看了一眼依旧冷冰冰伺在一侧的姜战，却不敢跟着笑，只是微微翘着唇角。

　　“这宇文珅倒了什么大霉？竟娶了这么一房媳妇。今日这一幕，可以让他名记史册了。”

　　别的皇帝碰到这种事情可能是生气，也可能体恤臣子揭过不谈。但像晋阳帝这样，公开做为谈资笑料，还说要记上史册的，应该是绝无仅有了。

　　申公公小心翼翼提醒道：“皇上，这种事记入史册，不太好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因此影响我朝的形象呢！”

　　李淩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书案，眼睛瞟向窗外枯枝上一张黄叶，半饷后说道：“算了，宣南侯还是有用处的。你去给宣南侯府传个口谕，斥责一番便罢了。”

　　“这次命妇册封，把陈氏的姓名除去，以小惩大诫。往后再议。”

　　“你先下去吧，宣墨湛来见。”

　　“是，老奴遵旨。”申公公行礼，退下了。

　　李淩面上笑意渐退，手执着案上的镇纸，“咕咚咕咚”打着转。

　　“你去拜祭宇文韬了！”

　　御书房内只有姜战一人，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若非宇文韬先中了毒，属下未必能如此顺利拿下他。自觉有些胜之不武。”

　　姜战说得坦荡无惧。

　　李淩犀利的眼神猛地扫向他，似有一柄剑刃飞去，厉声道：“你还给了季氏名牌信物。怎么，听说季氏貌美倾城，你动心了？”

　　银色面具下的那双冰冷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

　　姜战抬眼望向李淩，两道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交错，他喑哑沉声道：“属下只是还宇文韬的人情，不想占胜之不武的便宜。”

　　“呵呵！”两人目光纠缠良久，李淩突地轻笑出声：“朕就喜欢你这个耿直的性子，傻乎乎的。总做些让人看不懂，却不得不被你说服的事情。”

　　垂下眼眸，姜战躬身回了一句：“属下不敢！”

　　“宇文珅对季氏别有用心吧？”李淩饶有兴趣地问道，手上继续翻滚着镇纸。

　　“是！宇文珅对宇文韬恨意极深，对季氏也有一种势在必得的执念。”

　　姜战平静地回复着，没人能看清他垂下的眸光中到底有着什么心思。

　　“不用管宣南侯府的事，让宇文珅去折腾。哼，就让宇文韬和季允诚这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尝尝死不瞑目的滋味。”

　　宇文韬的妻子，季允诚唯一的嫡女啊！如果落在宇文珅那个变态手里，会落得什么下场？李淩竟有些期待。

　　只是想到下落不明的太子李漾和啸虎符，李淩眉头便紧紧皱起。

　　“啸虎符当真不在宣南侯府？”

　　“是，属下已查遍宣南侯府各处，并未有所发现。”

　　“哐当”一声巨响，镇纸从李淩手上飞了出去，砸在门边的玉石地砖上，吓得门外的小太监一个腿软，差点跪下。

　　可皇上没有叫人进去，谁都不敢推门进去。

　　明明刚刚还笑得很开心，怎么突然间又如此发怒了？

　　姜战单膝跪下，垂首请罪道：“是属下失职，请皇上降罪。”

　　李淩一个箭步冲出书案，伸手狠狠掐住了姜战裸露的脖颈，压低了嗓音怒斥道：

　　“李漾是从你手上逃脱的，啸虎符也没给朕找回来。如果李漾带着啸虎符跑到边境，掌控了几十万骥勇军，我这个皇位还坐得稳吗？”

　　看不见姜战的脸色，但他脖子上涨红的青筋和眼里泛红的血丝，无一不在证明李淩下手的狠辣。

　　论武功，十个李淩也不够姜战杀的。可他就是笔直跪着，任由李淩掐着他的脖子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银色面具后那双赤红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因恐惧而暴怒的李淩，竟泛出一丝怜悯。

　　就在姜战窒息到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李淩突然睁大了双眼，猛地松开手。

　　姜战身子霍地一软，就向旁倾去。

　　“阿战！”李淩惊恐地扑上去，扶住了他，手忙脚乱地摘下他的面具。

　　面具下，暗红狰狞的伤痕，从姜战的左脸颊一路蜿蜒至脖颈之下。

　　半张脸如神工雕刻，半张脸似地狱恶鬼。

　　他使劲喘着气，沙哑的嗓子咳得就似拉破弦的风琴。

　　日常总是清冷肃杀的样子不见了，此时在李淩面前，姜战脆弱地如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垂死之人。

　　“对不起，阿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李淩抱着他，手足无措，心疼地摸摸姜战脖颈上突显的指痕。

　　差点失去姜战的恐惧感，纠缠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散，李淩也如个破败的布偶，瘫坐在了地上。

　　他其实一直很害怕。

　　害怕这个突如其来的皇位会坐不久，害怕下面的臣子会造反，害怕又会有人踩在他的脖子上。

　　更怕这个一直拿命护自己的男人，会舍弃自己而去。

　　“阿战，你原谅我……”

　　一只清瘦苍劲的手掌缓缓抚上李淩的头发，他的泪水滴落在姜战的胸口，晕开了去。

　　御书房门外，羽林军统领墨湛摆手阻止了小太监的传报。

　　如果小太监们只能隐约听见里面偶尔的动静，墨湛却能听清每一丝一毫的窸窣。

　　墨湛是谁？

　　那是让整个京都之人都为之闻风丧胆的地狱恶鬼。

　　此次死在羽林卫手下的官宦人家和平民百姓，数不胜数。

　　如果说姜战是一把藏于暗处杀人的利剑，墨湛就是那杀人不见血的剑气，出手便横扫一片！

　　此时，墨湛静静侯立着，良久不动，也没有旁人敢越过他。

　　日头渐渐西移，依旧是那一身玄黑的姜战拉开房门，冷冷地给墨湛行了礼：“墨大人，皇上在等您！”

　　墨湛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便越过他的身边走了进去。

　　他面上有一丝看不出来的笑意，但是姜战觉察到了。

　　反手关上房门，姜战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

　　有时候面具戴得久了，自己都分不清面具底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心。 将军，夫人她靠功德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