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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璟宸终究还是低估了顾驰对顾璟枫的纵容维护,就算是这样通敌卖国的大事他都不忍心如何过重的责罚他,只是将他流放梧州,而在外的罪名也是让皇后替他担了,说不定过了这些日子,又会寻个机会将他召回京都,在他心里,终是顾璟枫的位置重些。
他的这三个儿子,顾璟祺是惠妃所出,这是太后安排进宫的,他与惠妃本就是没有感情的,对顾璟祺自是谈不上十分喜爱,所以顾璟祺这般隐藏自己的性子,这般想在顾驰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就是想得到顾驰的宠爱。而他顾璟宸从小被送出宫,就算如今顾驰对他另眼相看,终究是没有在他身边长大,顾璟枫就不一样了,越贵妃曾也是他喜欢的女人,顾璟枫是他喜欢的女人所生,又是从小就在他身边长大的,他之所以这般无法无天的行事,也是因为顾驰对他从小到大的宽容,每每他犯了错,他都只是大手一挥便不了了之。
顾璟宸走回长信殿的路上不禁摇头嘲讽起自己,你再努力又如何,终究是抵不过别人父子情深。
苏婧在那个午后悄无声息的出了皇城,当初她入宫时是宫中十里红妆,全城欢庆,何等的风光,当时全天下的女子都在羡慕她,而现在出宫却是如此不堪的样子,荆衣木簪。若嘉,我这也算是还了当年欠你的,从此九华山上,孤灯相伴,希望那些孩子以后不要步我们的后尘。
丞相府中知道这道旨意已是苏婧离开后的半日了,那天夜里苏柒柒见着书房的灯亮了许久,她守在门外许久一直没能等到苏擎出来,七月的夜风凉飕飕的,她蹲在廊下的角落里,只有远处书房的微光在这黑暗中闪烁,上次她来书房还是在后面放火,那个小洞处该是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吧。
苏柒柒抱紧了自己的膝盖,整张脸都埋进了腿间,她想到了从小皇后就对她疼爱有加,她没有孩子,真是将苏柒柒当做自己亲生的女儿,现下她被驱出皇宫,虽然九华山离京都不远,可也不是她想去就能去的,况且山上生活凄苦,苏婧怎么受得了这份苦。
她抬头的时候抹了抹脸上落下的泪水,奇怪的是竟怎么也抹不干净,它只是不停的从眼眶中流出来,面前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那束微光,苏柒柒抬头,泪眼婆娑中只看见苏擎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站到了她面前。
“阿爹。”苏柒柒抱住苏擎,他身上有股烟熏的味道,“姑姑怎么会突然被送出宫,陛下不是一向很喜欢姑姑的吗?”在苏柒柒的记忆中,皇帝与皇后是整个天下夫妻的典范,每每出现在众人面前都是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皇上十分尊重皇后,即便宫里有再多莺莺燕燕,却也总是不忘皇后的生辰,每年生辰都会亲自去凤鸾宫陪皇后同庆,而凤鸾宫后那座碧螺亭更是专门为皇后而建,只因她说了一句夏天赏荷太过闷热,她不信她看见的这些都只是逢场作戏。
苏擎拍着苏柒柒的背安抚着她,一开口却也只是深深叹了口气,就连他们这些陪同顾驰长大的身边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更何况苏柒柒,“小柒,你跟我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她不解的擦掉脸上的眼泪,跟在苏擎身后缓缓走进了书房,书房内有一股烧了什么东西的味道,苏柒柒不禁四处瞅了瞅。
“小柒,阿爹想过段时间辞官,我们回老家去,京都不太平,皇帝对苏家也不是表面的看重,如今你也看到了你姑姑,在这里待着实在危险。”
苏柒柒顿时没反应过来,首先出现在她脑中的竟是顾璟宸的身影,她走了顾璟宸怎么办,以后她还能见到顾璟宸吗?“阿爹……”她其实是不愿离开的,可看着苏擎那双深陷的眼睛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小柒,这次听阿爹的话,不能再任性了,阿爹都是为了你好。”苏擎的声音仿佛带着恳求,他从来没这般语气同苏柒柒讲过话,他想在他还在的时候护住苏柒柒,他不能辜负了她母亲对他的嘱托。
苏柒柒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苏擎有什么事在瞒着她“阿爹,我们家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她看着苏擎颇认真的问,先是姑姑出事,然后阿爹也急匆匆的想离开京都,可她实在想不出以苏家如今的地位还有谁能让苏擎如此忌惮,除非!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脑海中闪现出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她吓了一跳,“阿爹!”那个人的身影在她眼前越来越明显,放眼整个竫朝也就只有那个在权利中心的人让他如此,顾驰!
苏擎没有回答也没再说话,苏柒柒从他态度中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小柒,今天太晚了,先回去休息,好好准备准备吧。”
苏擎撑着额头,苏柒柒觉得现下似乎不适合再与苏擎争执辩论,她又依依不舍走了出去,外面的天色似乎更暗了,走到走廊的尽头,苏柒柒回头看见书房的那层窗户纸上映着苏擎的身影,从前苏柒柒觉得苏擎的身形是十分高大的,可现在映着的影子却是佝偻着,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也早就老了。
苏柒柒觉得那天晚上的揽月轩异常的安静,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苏婧离宫,苏擎说不日也要带她返乡,她一时不能消化,也不知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若是放在以前,苏柒柒定会是与苏擎少不了一番争执的,她不想做的事总是要大闹一场,可今日看着苏擎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苏擎为她付出了太多,她从小就没有母亲,苏擎既当爹,又当娘,她总说顾璟宸与她一样没了母亲,两人是同病相怜,可她却是比他幸运太多了,虽然没有亲娘在身边,可她拥有苏擎更多的爱。
苏柒柒,你已经是个快十八岁的大人了,阿爹老了,你要懂事了,不就是换个地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侧身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枕头上有些濡湿,为什么心里这么堵得慌,为什么感觉鼻子涩涩的?苏柒柒蒙住头钻进被子里,寂静的夜里从房子里传出轻轻的抽泣,门外的野猫好像也是被吓到了,飞快的就窜上了房顶,顾璟宸,怎么会这么舍不得你?
翌日清晨,苏擎唤来苏柒柒一起吃早饭,他一眼就见到了苏柒柒那又黑又有些红的眼圈,她精神萎靡的坐在桌子旁,毫无灵魂的把那碗瘦肉粥往嘴里送,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她爱吃的桂花糕放在她面前的盘子里。
“尝尝这个桂花糕,昨日才采下来的桂花做的。”
她放下勺子直接用手捏起那块糕放进嘴里,“好吃。”她另一只手又拿了一块,“以后去了那里是不是就吃不到了?”
苏擎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擦了擦自己的嘴,“小柒,以后还会回来的。”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这京都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阿爹还会不会在你身边护着你,“我看你近来与上官玦相处得还不错?”他边吃着饭边注意着苏柒柒。
“嗯,他人还不错。”苏柒柒专注的咬着手中的桂花糕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苏擎心里欣慰,原本以前看苏柒柒那般排斥上官玦,他还颇有些担心,看来有些事是从出生就注定了,命运的羁绊总会让他们走到一起,“以后若有什么事,他会帮你的。”苏擎不禁说道,他想现在与她交代,想让她知道上官玦是个可信可托付的人,也不知苏柒柒到底听没听到,那些个往事也该找个时间与她说了。
“阿爹,我想去看看姑姑,要是走了也不知什么才能见到了。”她突然抬起头对着苏擎讲。
“也好,你去吧,我就不去了。”他那个妹妹从小就是个要强的,她是不想轻易让人见着她这个样子的,只是柒柒,他看着苏柒柒,仿佛透过她见到了她阿娘,他都要忍不住叫出那个名字了,却又在苏柒柒的叫声中回过神来。
“阿爹可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姑姑的?”方才苏擎看她的眼神让她疑惑,似乎不是在看她。
苏擎站起来,望着花厅上挂着的那幅牡丹绣图出了神,那幅牡丹图的针线歪歪扭扭,配色也极为奇怪,在这厅里实在有些突兀,若不是底下还有其他针脚绣的牡丹小字,怕是都不知道这到底是何物,他耳边似乎又听见了苏婧叫他的声音,“哥哥,快看我绣的牡丹图,给爹做寿辰礼物正好!”她笑得灿烂,捧着那幅图像宝贝似的递到他眼前,“好看,你绣的都好看。”苏擎突然笑了,妹妹,其实这幅图绣的十分丑!
苏柒柒在屋子里敲敲打打了许久,不知在干什么,院子里聚满了成堆的丫鬟往里探着脑袋,想看看苏柒柒究竟在干什么,等她捯饬好了,从里面走出来时身上全是灰尘,手里抱着一个木框走了出来。
“我真是心灵手巧!”她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就大摇大摆的往外走,既然要离开了,还是在剩下的日子多多玩一会儿吧!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