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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洞口,一个穿着鹅黄色碎花小罗裙的小姑娘紧紧抱着手里那个用布遮盖着的大木板,眼睛还在四处瞅着。
她身后那辆颇有些张扬的马车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现在京都还在宵禁管制,出入城的人都必须严查,城门口排了一条长龙,士兵们挨个的盘查,后面那些排着队无所事事的人提着手里的包袱都好奇的看着这个小姑娘,指指点点。
“怎么还不来?”她小声嘟囔着,站在身后的随从只默默低头跟在她旁边,你说他也不敢问这个小祖宗到底在等什么不是,只是眼见着时辰越来越晚,再不出城怕是今天回来得半夜了,回府他是又免不了被丞相骂了,明明凉风习习,他却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不远处一个骑着红琮马的男子朝着这里赶来,她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老远的就在冲他招手,“顾璟宸你怎么这么慢啊!”
话说为何顾璟宸会知道苏柒柒要出城,这就要回到昨晚了。那大半夜的,苏柒柒悲伤的情绪正在头上,正正的把自己闷在被子里哭得起劲儿,门外咚咚咚的响起敲门的声音,月黑风高,万物寂静,她慕然就收住了抽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仔细又听着外面的声响,果然又传来一阵声响,她忍不住抱紧了被子,心跳的剧烈,该不会是有鬼吧!
“不对啊,我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害怕!”苏柒柒壮着胆子起来,将被子裹在身上,还顺手抄起了屋里的烛台,“我才不怕你呢!看我今天不把你再打回地底下去!”
嘴里说着大话,腿却是哆哆嗦嗦的靠近那扇门,等到她推开门准备将手里的烛台砸下去时手中的凶器已是被那人夺了过去。
“桂齐!吓死我了!大半夜的你干嘛!”面前那个黑漆漆一块的大块头可不就是桂齐,本来人就够黑了,现在还在这黑天里穿着一身夜行衣,他是对这夜行衣是有什么执念吗?她是真的很想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穿夜行衣苏柒柒瞪大了眼睛这才看清楚他的脸在哪里,她把被子从头上扯下来披在肩头,翻了一个颇为有神的白眼转身向屋里走去,她觉得他这样特别适合去当江洋大盗偷东西,别人也看不见他啊!
“你干什么!”她坐到桌前,摸着给自己倒了杯水,她需要压压惊,桂齐走进来,从兜里摸出一封信扔在桌上,苏柒柒都还没看清楚,他瞬间就消失了,若不是桌上那封信静静躺在那儿,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个梦。
苏柒柒伸手掐了一下自己肉嘟嘟的脸蛋,这一下还颇有些发狠,“疼疼疼!这也不是梦啊!”她伸手拿过那封信在手中摩挲,将就着那个烛台,她拿了火折子点了灯,一束光点映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照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苏柒柒裹紧了小被子端着烛台窝到床上小心的拆开那封信。
顾璟宸的字从来就是同他的人一般,俊美苍劲,苏柒柒看着信嘴角不自觉咧开。
“小柒,娘娘今日离宫去了九华山,你不必太过忧心,从小你也知道宫中尔虞我诈难有真心,处处都是危机,此时离宫也不见得是件坏事,九华山清净,正是个修养的好地方,明日晌午我会去九华山,若你无事,可在城门等我。”
一排排的字迹映在苏柒柒脑子里,宣纸上突然浸下一滴泪,紧接着不停的打在纸上,晕染了开来,苏柒柒不知怎的就是又想哭了,顾璟宸从来都是事事都在想着她,他知道她爱吃什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难过,从她的一举一动他就可以晓得她又想干什么,苏婧离宫,在外人看来怎么都是一件坏事,苏家从此少了一个支撑,而他却总能找到自己的逻辑来安抚苏柒柒,她抱着被子在床上坐了不知多久,直到外面透进了光。
看着顾璟宸下马来走到她面前,苏柒柒只露出灿烂的笑容,顾璟宸看着她身上那条软烟罗的衣裙,这面料可是够寻常人家一年的开销了,可她又不知去哪里疯玩儿,弄的到处都是灰尘,他颇为无奈的低头给她整理了衣服,“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弄得脏兮兮的。”
这本是一句教训人的话,在顾璟宸嘴里说出来确实十分温柔宠溺,身后一直没被人注意的桂齐都忍不住别过眼去,苏柒柒摸了摸鼻头,眼睛似乎又有些酸涩,最近也不知怎么总是在哭,“顾璟宸,你同我坐车吧,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她搂住那块一直往下滑落的板看着面前又在给她系披风的顾璟宸说道,她有些难受的扭动了身体,他的披风实在有些太大了,穿在她身上都快拖地了。
“不要动。”他仔细给她穿好,将她整个人都笼在里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天气有些凉。”
苏柒柒还未反应只觉手中突然轻了,回头看见顾璟宸已经抱了木板上了马车,她往披风中缩了缩,嗅到了顾璟宸身上暖暖的气息,忍不住学着顾璟宸的样子把自己笼了进去,他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这是什么东西?”顾璟宸指着那个木板,他抱着都颇有些沉,这小姑娘还抱了那么久,不知道将它放在车里吗。
“是阿爹让我带给姑姑的。”
顾璟宸像想起什么,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苏柒柒,“还是热的,快吃吧。”
“味全楼做的马蹄糕!”苏柒柒惊喜的看着顾璟宸,这是味全楼大厨新做的点心,京都城中只他一家,就是苏柒柒这个小吃货才这么注意京中这些好吃的东西,没想到顾璟宸也知道,可是听说这马蹄糕每日只做一笼,出来不久就被抢完,她至今也只是听说没有吃过,原来顾璟宸来这么晚竟是去买这个了!
她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果然是软糯清香,是她爱吃的味道,顾璟宸每每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就颇为开心,她总是能将所有东西都吃出这世间美味的感觉,“怎么了?”他突然皱了眉头,刚刚还高兴的吃着点心的苏柒柒一下就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那还热烘烘的马蹄糕上。
顾璟宸平日其实最讨厌别人掉眼泪,可苏柒柒哭起来却是让他的心都揪在了一起,他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珠,“怎么哭了?”他低头看着她的小脸一抽一抽的,嘴里还是在嚼着糕点,居然又莫名的好笑。
他难得打趣的说,“莫不是被我感动哭了?”
苏柒柒抬头看见顾璟宸笑得开心,他第一次笑得这成这般孩子模样,让苏柒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顾璟宸,我要走了,阿爹说要带我回扬州。”
他脸上的笑瞬间就僵住了,坐到对面的位子上开始沉思着什么。
苏柒柒只觉得这样的顾璟宸有些吓人,她有些慌,把那马蹄糕包好放在一边,“你生气了?”
“没有,”他淡淡的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苏柒柒怎么觉得他似乎在憋着喉咙里涌上来的酸楚,从前她在阿爹面前不敢哭的时候,说话的样子也像现在面前的顾璟宸一般。
她靠近在他面前仔细看他,他却别扭的转过头,像个小媳妇儿一样,这倒是突然把苏柒柒逗笑了,顾璟宸居然也有这副模样,“顾璟宸,我会回来的,你在这里我还能去哪儿。”
“小柒,”顾宸想了许久,“你就在扬州先待着也好,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去接你回来。”想到前段时间与苏擎的那次会面,他这个决定也算不错,让苏柒柒远离京都的争斗,等过了这些日子的风头,他也处理了京中这些糟心的事,自会去接回她来,就让她去扬州待一段时间也无妨。
马车稳稳的停在九华山下,苏柒柒从上面跳了下来,后面的顾璟宸紧紧盯着她,她总是这般大大咧咧不让人省心,苏柒柒吐了吐舌头,跑到他身边撒娇。
九华山上常年树林茂密,在这群山绿林的掩映之中,那山顶的红墙格外显眼,那里就是苏婧如今住的地方,而之前她与皇后来朝拜的元庙正是在这半山腰中间,虽说都在一座山上,可这山腰与山顶却是天壤之别,九华山有一个奇特之处,一整年中的半年也就是到了如今这七八月左右,山顶可是常年飘雪,顾璟宸曾送她的那一罐雪水正是从这里取的,而苏婧是最不喜欢冬天的,因为她每每到了这个雪花纷飞的时候她那双手上总是会长冻疮,按理说她一个世家小姐,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怎会生冻疮,可这确实又是真真存在的。
苏柒柒不禁想起从前她进宫时,总会在凤鸾宫见到各种瓶瓶罐罐的药膏,宫人说这都是皇帝着太医院特意为皇后研制的,现在想来这其中到底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顾璟宸,你说这人怎么会说变就变了,明明从前看着那么恩爱的两个人,现在却变成了这般模样。”她一步一步稳稳的往山上走去,问着顾璟宸。
在她看不见的身后,顾璟宸也缓缓向上走着,他的手一直在苏柒柒身后护着她,生怕她踩滑了脚。
“哪里有什么恩爱,只不过是人前的做戏,只是有些事做着做着就习惯了。” 吃货王妃超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