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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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飞出去没几秒,捧着酒壶的岁月剑,便晃晃悠悠,从东边蹒跚而至。
柳云飞挥手让白虎旗暂且退却,旷野上,只留相顾无言的二人。
“你要的东西,我给你拿来了。”岁月剑大罐口酒,扔给柳云飞三块怪状紫石,三支小旗子,还有一本线装绢书。扔完,面带笑意询,“怎么了,看起来不太高兴?”
“有点。”柳云飞闷头接过东西,立刻翻开书,仔细把怪石和旗子往地上组装摆放。
岁月剑起初只是静静看着,看了一会儿,不停叹气摇头,越看越看不下去。没多久,岁月剑终于忍不住上前,手把手帮柳云飞摆那些石头旗子、用毛笔蘸血画线。
“这么多年你阵法真是越来越烂,一个招魂阵都布不好。”
岁月剑一边帮一边吐槽。
“哦,说得好像这么多年你麻将有多少进步似的。”
柳云飞也不甘示弱。
“你说你这人,区区麻将......怎么能和布阵比呢?我麻将打不过你们,只是因为运气不好,懒得记牌,况且我整天忙着拯救世界,没时间练习麻将......”
被戳中弱处,岁月剑不爽地开始反驳絮叨。
说来,麻将的确是岁月剑弱项,当然,岁月剑永远都不会明白,他打不过柳云飞龙九白虎三人的原因是......那仨人都出千了。在岁月剑没察觉的牌桌之下,是一场暗流涌动的千王之王决战......
五炷香时间,阵法终于布好,岁月剑擦擦汗,柳云飞倒是毫无疲态,显然摸了全程的鱼。
不过岁月剑没多在乎,他给阵法输入内力,霎时间,旗帜飞飘,怪石颤动,两人静静盯着这惊变。柳云飞从怀中掏出一个小令牌——是他曾经从张一海身上顺走的东西。他瞄准怪石正中,把令牌掷入。
“你想招谁的魂?”
岁月剑灌酒好奇。
“张一海。”
柳云飞凝神紧盯着阵中变化。
“张一海?”
岁月剑愣愣,“为何?”他面露不解,“张一海武功平平,招来魂除了看大门也没什么用,这......”
“不对,”柳云飞催动阵法,其中一块怪石猛地俱颤,他一边控制怪石,一边喃喃,“老杨,重要的不是招魂结果,而是能不能招,招不招得到,”他叹气,“我怀疑......张一海已经死了。”
“他死不死又代表什么呢?”
岁月剑愈发迷惑。
柳云飞苦笑两声,他心想:是啊,代表什么呢?
外人眼里的确什么都代表不了,可联系圣教整件事、联合他的直觉,如果张一海真的死了......那剩下的可能性,真的不多了。其中最大的可能,还是他最讨厌的那类。刚才那事,引起他一个怀疑,他需要确证。
“滋......”
一阵刺耳的电流音,忽地幽然产生。
几块怪石形成图形的最中间,突兀地升起一团烟雾。
烟雾飘动中翻滚,翻滚中变化,逐渐地,逐渐地,变成一个人的虚影,表情极为呆滞。柳云飞望着那虚影,手轻抖一下,忍不住长长叹息。
——魂魄,的确是张一海。
——张一海,的确是死了。
“你的名字是?”
柳云飞驱动怪石,凝重问。
“张...一...海...”
残魂断断续续,用缥缈模糊的音回应着。声音仿佛撞在看不见的墙壁,竟带起袅袅回音。
“你能感应到你的尸体么?”
柳云飞再问了第二个问题,问罢,那残魂一动不动,陷入良久沉默,仿佛在沉思。柳云飞耐心等着,手指烦躁摩挲,经过许久许久,残魂终于开口,声音更加虚弱和呆滞,回音更加缥幻:
“能......”
“带我去,”柳云飞冷声命令,“燃烧你剩下所有力量。”
几乎柳云飞下令的瞬间,残魂痛苦地嘶嚎半声,但仍被一股力量强制控制照做。只见下一秒,残魂仿佛被硬生生擦去的图画,一下子黯淡消却了,但仔细看,其实并未彻底消却,只是变成一道黑光。
黑光横贯天空,如同彩虹蔓延的速度,而柳云飞也是霎时间随之轻盈飞跃,丝毫不慢于黑光残魂。
久也不久,风止云静,把玩水壶的岁月剑,面前只剩友人的残影。他凝视友人消失的地方,品味友人刚才一瞬间阴晦的表情,他又灌酒,再灌酒,愈灌酒......
“一场空啊。”
酒壶彻底干涸,倒不出酒,岁月剑摇头随口自语着,摇摇壶子。
摇罢,一步一歪,走去县城坊间酒肆。
......
数百公里之外,柳云飞永远不会知道岁月剑在他离开之后感慨了些什么,就好像,岁月剑永远也不会明白柳云飞此刻的情绪。
人与人之间仿佛天堑,还不如看星星的人,与星星来得亲密。
柳云飞跟着那残魂,终于在残魂彻底消逝之前,他找到了残魂的“尸体”,也就是张一海的骨骸——就在茅山大殿的神像内部。那神像动的手脚也巧妙,被人刨了个洞,尸骨扔进去,最后用水泥封了口。
神像里的骸骨,存在明显运输痕迹,而且经研究,时间就在柳云飞来茅山的前一天。搬动骸骨的人,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只有此人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改造大殿,只有此人才拥有这般能量,而且此人终日镇守于茅山大殿,别人都无作案机会。
搬动骸骨的目的,显然是想让柳云飞自己“探查”出“张一海未死”,好扰乱视线,抽离他本人的圣教嫌疑。
——事实上,他成功了。
倘若不是柳云飞有那种古怪的“直觉”,倘若不是最后他忽然行为古怪......那他,此时已经瞒天过海。在张一海残魂被招出之前,柳云飞是真的一心认定:张一海没死。
但他的成功,不止利用了智慧,更利用了柳云飞对他的信任。如果不曾有过去两人熟悉的时光,柳云飞不会那么轻易放松警惕。所以此刻......柳云飞才这么难受。
“芝山兄,真的谁也逃不过岁月,终将物是人非么?”
偌大神像之后,柳云飞寻了隐匿地方坐下,忍不住出神自语。
此时此刻,那栋象征茅山曾经地位超然的三十米神像,表情依旧一丝不苟,依旧威风凛凛。神像是银灌的,曾有一层六寸的镀金,只是哪怕真金,依然耐不住岁月腐蚀。
石头会变,人也会变,这是谁也明白的道理。可真要遇到,不得不去接受如此,依然心如腐蚀。
时光荏苒的难过,谁又忍心不把罪责,全归咎于无辜之岁月? 我们只做正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