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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吧。

　　月。

　　阿。

　　姨。

　　那三个字的吐出，好像，连空气都冻住。

　　白虎小嘴巴张成0o0状；红雀反应更过激——右手下意识一甩，捣到龙九的肚子；龙九叫苦捂小腹，只有他接受能力是最强的。

　　“月阿姨不是死了么？？？”“对啊对啊头不都被柳郎埋了么？”“卧槽瓜皮柳你不是说你姨凉了么？”

　　白虎、红雀、陈钰儿惊呼，这些都是同样蒙在鼓里的。

　　月阿姨的消息，一直缥缈，从始至终，其他人都只知道月阿姨拒绝皇后位置，消失云游一事，就连“死亡”都是从柳云飞店里人头得知。

　　明白月阿姨和皇帝内情的，只有当事人、淑宁、柳云飞，兴许还多个太监李秀莲。而柳云飞，因为跳位“失忆”，也并不知道。

　　所有人，都以为月阿姨已经死去，毕竟人头就在那里，而且人头并未作假，结果......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柳云飞忽然指着跟万岁爷缠绵许多次的女孩、假扮淑宁公主的女孩，说他是：月阿姨。

　　事态并不只是死者复生了；也并不只是谜题大破、出乎意料；这其中还包括另外一层意味。假如，柳云飞所说正确，那万岁爷岂不是......上了“义母”灵魂的妹妹么？？？

　　......我的个妈呀......

　　白虎已经脑补了六十集伦理大戏和今日说法。

　　陈钰儿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瞅着“假淑宁”，也就是如今的月阿姨，越瞅眼神越古怪。她听柳云飞说过万岁爷和月阿姨这一段韵事，所以倒不意外，只是“不意外”归不意外，惊奇还是免不了的。

　　“万岁爷呢？”

　　龙九察觉这个问题。

　　“被月阿姨软禁了呗。”

　　柳云飞长叹。

　　“您真的是......月阿姨......您不是已经......去世了么？”

　　红雀仍然没有接受，她吃惊凝望那个比她还娇小还稚嫩的姑娘，逐渐从她的眼神里，察觉到熟悉意味。

　　月阿姨点点头。

　　“我是，我还在。”

　　与过去伪装淑宁，截然不同的，清冷温柔的音色。

　　“她当然没死，”柳云飞冷漠接话，“陛下算计天下武林，可他永远也想不到，他的亲妹妹和他的义母也在算计他。”

　　“什么意思？”红雀愣。

　　“字面意思，陛下以为这次可以待武林被击溃贫弱时刻，率凤凰军横扫一切，殊不知，等真到那时候，月阿姨就会直接篡位，做陛下计划的事，然后以淑宁公主的名义成为庆朝女皇——这样，陛下就只能做他的“皇夫”，永远无法不要她。至于真淑宁，也能如愿以偿，借此扫除北荒各部的异己，成为名副其实的北荒天可汗。”

　　柳云飞缓缓倾吐，而红雀，也愣愣地，终于搞明白。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啊......”红雀三观很炸。

　　过去，她只听柳云飞说过月阿姨喜欢万岁，又因万岁殉情，可现在......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红雀大脑一片混乱，过往她最崇拜月阿姨了，因为月阿姨在她心底，曾是多善良多独立的一个女性，可如今.....红雀痛苦着，

　　“月阿姨......您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黑衣人是您组建的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引北荒入关？要害百姓？被战争践踏过的村落，流离失所、饿死儿子的母亲......你难道只当是您报告书上的一个数字？当年教我们‘仁善’、带我们养兔子的月阿姨去哪儿了啊......”

　　“......”

　　月阿姨没有接话。

　　也许是，不知如何回复这般控诉。

　　柳云飞拽回红雀，抚过她直硬明亮的长发安慰。安抚着，柳云飞感叹，“人啊......”——刚开口便被陈钰儿接过。陈钰儿咂咂嘴，“是会变的。”她也伸手，拍拍小红鸟的肩膀，捏捏头发，去安抚这个大丫头。

　　摸罢。

　　“锵。”

　　天赐出鞘。陈钰儿眸子冷漠。

　　“管你是淑宁还是月阿姨，今天，我就替我陈家死难者，斩了你个蛇蝎女，报天下公正。”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话刚落，三声咳嗽立起，很明显是龙九、柳云飞、白虎。陈钰儿还以为这仨是舍不得战这如母亲般的长辈，愤然回头骂：

　　“瓜怂子！难不成你要保这害死无数百姓的奸人？？？”

　　“不是啊，大姐，”龙九苦兮兮，“你好歹看看，目前应该是咱们中陷阱，是咱们劣势啊.......为什么你一说好像咱们优势很大的样子......”

　　小白虎也附和，“对啊对啊，陈姐姐，你仔细想想，我们现在处在劣势地形，左右有无数陷阱弩箭候命，还有数不清次一流高手......假如没有云飞哥哥在这里，咱真的想直接打出GG的说......”

　　“......”

　　沉默。

　　陈钰儿仔细想了想。

　　诶呀——好像真的是这样呢~

　　“那个谁？月阿姨对吧？我突然觉得我们还能再商量一下。”

　　某陈面无表情，立马变换口风。其速度令龙九都羞愧，小白虎都看呆。

　　显然，和柳云飞相处这么久，过去直率纯真的刀客，如今已被污染成一根儿天津老油条，还是地沟油......

　　只是陈钰儿这前后的话，并未引起任何波澜。月阿姨并不看陈钰儿，准确说，从头到尾都没看过陈钰儿，她只看柳云飞，目光似飞蛾寻见火。从始至终。柳云飞也是。

　　龙九几人忽明白，真正的交锋，其实，根本在这二人之中。

　　许久......

　　“柳儿，”月阿姨轻声，“你胖了呢。”

　　紧张气氛略微变淡，柳云飞也下意识松懈，忧伤吐槽：“是啊是啊......整天做那么多菜没人吃，只好自己吃，不胖才有鬼呢，我这还是勤奋锻炼，一天绕地球跑两圈。”

　　月阿姨吃吃笑，“其实倒掉就好了。”

　　柳云飞摊手，“别吧，农民伯伯不容易，不能浪费。幸好有鸭子帮我解决一部分。”

　　“可这样其实不好，”月阿姨摇头微斥，“柳儿总喜欢伤害自己保别人，就跟那些次也一样。”

　　“哪次？”柳云飞挑眉。

　　月阿姨却笑着盖过，“一桩小事，不提也罢，”她转口，“说说现在？柳儿早就发现这里是陷阱了吗？我失误在哪里？”说完好奇盯着，笑意不减——她还是曾经爱笑的模样。

　　“失误？你失误在......那个谜题太难了。你想想，万一我解不出来呢？我并不聪明，至少福尔摩轩眼里是这样。以福尔摩轩对别人智商的傲慢，他不会出这么难的题，因为他八成觉得——我解不出来。”

　　“但我却觉得柳儿可以。”

　　“是啊，天下最自信孩子能力的是母亲，而最了解母亲想法的......便是孩子。我发现题很难，慢慢猜到很可能不是福尔摩轩出的，转而想到你......果然，一换成你的思路，解起来轻松百倍。”

　　“既然知道，柳儿又为什么要故意来踩？”月阿姨露出不解。

　　柳云飞从怀里掏出把坚果，“因为......福尔摩轩必然会过来，他不了解我，他不了解任何人。他只有理性，而理性的结果，就是，他会过来。”咔嚓，咬开一颗，含糊边嚼边道，“另外就是，我突然想见你。”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好像虹光很美，没有为什么；我十多岁说想看五十色的彩虹，也没有为什么。”

　　月阿姨吃惊，“你竟然还记得......”

　　“你不也记得么？”柳云飞狡黠，“其实谁也未变。”渐说，目光又黯淡，“可时间变了，真难过。”

　　“也许......吧。”月阿姨亦失落。

　　风沉默，两个人遥遥望，隘口里，忽然没了话。谁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但谁也憋着一肚子话。彼此都还温柔着，但彼此也都知道，这温柔只是新年最后那朵烟花，芳华一瞬，燃烧完，便是新一轮的苦行命运。

　　“好像没什么好说的了。”柳云飞认真。。

　　“是啊，没什么了。好可惜。不过真的不回来么？我会想办法让你恢复记忆。”月阿姨最后恳求。

　　赤裸裸的“挖墙角”，陈钰儿紧张一瞬，龙九也紧张一瞬，不过他们紧张的方向，截然不一样。

　　“不必，”柳云飞摇头拔刃，“即便不‘失忆’，我也不会答应。”

　　“有些人，和你和万岁不一样；有些事，亦是底线。”

　　话撂下，铿锵如刀啸般，刀锋雀跃，刀鞘微落三寸，光耀目，“问苍生”锋芒毕露。

　　遥远的东方天际，日头终于跳出乌云，刹那间，天地顿豁，那个男人背对红日，足边的荒芜冻土上，最后一株倔强黄草，亦昂头傲越。

　　“不才柳云飞。月阿姨——得罪！” 我们只做正经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