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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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庙外听到的一切,令鲤月沉默良久。尤其知府方丈断断续续爆出的“骗局”内容、“营销”技巧、自己修改制订的“县志”,到处刻意宣传的风声......刚才有多励志,现在就有多难受。
而爆锤知府和方丈的柳张张三人,直到锤累,才发现背后正有鲤月盯着。
“之前也是这样么?”
鲤月久久才问出口。
柳云飞和张芝山相顾一眼,本想解释,但想来想去,唯一的回答似乎也只有接下来这句:
“嗯。”
顿了顿,“这次依然是骗局。营销毒鸡汤。”
鲤月又慢慢低下头了。她小手捂住脑袋,眼中唯有迷茫和混乱的交错。柳云飞看着,忽然感到好心疼,他想上去安慰,但刚挪动半步,就听见鲤月问他:
“世界上到底还有什么是努力可以完成的啊......”
柳云飞闻言愣愣,然后笑道:“所有事。”
然而鲤月却眸子红透晶亮,抬起头:“撒谎,我分明只看到你们这些天才,浪费你们的天赋,任我们凡人妒忌。”
“你错了,”柳云飞反驳,“你只看到结果,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没努力过?世界上的确不存在无关努力的事,但也同样不存在只关努力的事。你以为的努力,压根就是你逃避认清自己的借口。”
“我不明白......”鲤月依然迷茫着,只是泪珠在坠下。
柳云飞见状凑过去,擦干鲤月的泪,轻轻摇晃鲤月娇小的身子,
“傻徒弟,你还只是孩子啊,小孩子就该好好享受青春,好好去试着弄清自己,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就想替自己轻率决定自己的以后,万一以后自己后悔了,你怎么面对她?道歉?道歉有用么?”
“可我想要趁年轻追梦。”
“年轻人,乖乖吃喝玩乐,追梦是那些摸爬滚打出一身痞气的老油条的事。”“你这年纪,就该多虚度点年华,多动脑子想想无所谓的问题,不然以后老了,就没时间想了,错了也不自知。”
“......”
似乎深思,鲤月默然,表情逐渐融化,流入满庭秋色。
柳云飞轻轻把这条傻鲤鱼抱进怀里,悄悄对后面的张芝山摆了个“OK”手势,张芝山欢喜地撸胡子,倒是张小怜看着鲤月的模样,啃咬手指头不解:
“为什么她这么偏执学武呢?”
张芝山啪啪啪啪啪就是雷电打PP五连,一边打一边小声训斥,
“饱丫头不知饿丫头饥,这话敢让我听见你问鲤月侄孙女,我把你屁股打到印日荷花别样红你信不信?”
“爷爷!”
张小怜含泪大喊。
“什么?”
“我要告你性sao扰!”
“......”
隔一秒,又是连串的啪啪啪。
趁着柳云飞三人忙碌的机会,知府方丈悄悄逃走,不一会儿带重兵来报仇。
结果柳云飞又掏出那骷髅头的令牌,把知府吓跪到地上,赶紧好生给四人安排上房,还送来诸多珠宝古董,价值不低于五万两。
但这并没有让鲤月开心起来,反而越这样,越是提醒鲤月,自己有多没用。鲤月开始整日自顾自发呆,柳云飞便带着她游览洛阳,路上给鲤月一点一点讲解这些江湖“套路”。
比如那些个新疆刀客,卖一种奇贵的切糕——专喜欢强卖鲤月这种小姑娘;
再比如街上老乞丐突然堵住人,要送一本绝世武功——千万别接,不然老乞丐会立刻倒地上碰瓷,诬陷你抢劫他祖传秘籍;
再再比如街上那些所谓精于“双修”的中年妇女,别看姿态风流、显得很有经验,其实一个个都是佛跳墙——她们甚至连女孩子都不会放过,你一试,就中计了。
再再再比如......
零零散散,点点滴滴,鲤月越听越对这个时代绝望,越对“刀法”绝望,她想刀法原来都是这样子么?沦为骗子的工具,化作消费主义的奴隶,吞噬梦想以积累血腥资本。
“其实江湖中其他物也大抵如此,剑法是一个行业,刀法也是一个行业。我早就跟你说了别把刀法看那么神圣,神圣的刀法,只存在于文学和幻想。”
“陈秀呢?他也是假的么?”
“陈秀啊,功夫其实还可圈可点,就是人品不敢苟同,和宣传中那个血性豪迈性格差远了。你知道阴险世家公子哥么?加个刀法专长,差不多也就那样。”
“这样么......那想来,新天下第一刀也是营销出来的吧?”
“哦?那可不是,我跟你讲,我最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你说那个人,他武功高强、相貌英俊、勤奋友好、爱岗敬业,谁见了都要道一声‘好~’字,绝对是结婚和约约约的上上之选!”
“......”
鲤月无语沉默,感叹:原来师父也是脑残粉。
柳云飞则嘀咕,咋还不问“新天下第一刀是谁”这类问题啊?我深藏的这个逼都快憋不住了。
到最后,鲤月也没问,“师父你和那人认识么”,或者“师父,那人是谁啊”这类问题,令柳云飞颇失望。他还想着鲤月一这么问,他就“无意”中点破自己身份,然后享受下徒弟的小崇拜......这一幕他都等了快一个月!
“师父,带我回上京吧,也许你是对的。”
鲤月只是独倚栏杆,随风眺望,平静又失落地如此说道。
“好。”
柳云飞闻言,开始翻马哨,翻着翻着,想起来马儿忘茅山了。
“是该好好想想啦。”
这时柳云飞听到鲤鱼似很轻松很豁达地说了如此一句,柳云飞心一动,悄悄上前,果然,鲤月小丫头眼睛越来越湿,表情也许顺畅,但喉咙早已不畅。
“师父,”一滴水打在栏杆上,“我好累哦。”
“累就休息吧。”柳云飞抚慰。
“师父,”鲤月埋下头,流出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你说......假如一只鸟,它努力地飞下去、飞下去,它有一个飞到太阳上的梦,可那是注定实现不了的,或者实现的前一刻它就死了。值得么?”
柳云飞深思片刻,认真道:“傻小鱼,我知道你想说过程很美,但其实从结果和过程看都不值得,因为它本可以得到更多的幸福。经济学,沉没成本。”
“可它要转向的话,它就要亲手把它的梦打碎,亲手放弃它一直坚持的东西。”
“对,但又怎么样?”柳云飞严声,微微带了些斥责,“傻丫头,梦想你以为很珍贵么?其实它跟爱情一样廉价,你偏执的时候它是一切,你放了手,它就屁都不是。”
“可是,可是,可是.......”彻底哽咽住。
“是什么?”
鲤月终于转过头,也终于脆弱地哭泣,“可是,好疼啊,师父,那样子好疼啊。好像心里着火了又被一盆水浇灭,烟堵在嗓子里......”不等说完,柳云飞已过去把她拥住。
“那就哭呗,”柳云飞无奈地轻拍少女背部,安慰着,感受胸前一抽一抽的震动。他想了想,叮嘱鲤月说:“你最好仔细哭一场。哭不会犯错。但忍住不哭,很容易不停错下去。”
“呜嗯......”
少女哽咽着点头,然后,再也停不下泪声。
......
不远处,张芝山小声教训张小怜,时不时朝柳云飞指指点点:
“看见没,那才是性sao扰,小怜啊,你记住,假如以后你师父趁你伤心这样子,你最好跳起来就给他两巴掌......”
然而张小怜虎头虎脑挠了挠后脑,“可我师父不就是你么?哇!爷爷!原来你想当鬼爷!”
张芝山脸一黑,抬手就是啪啪啪点射,张小怜含泪闭嘴。
两地,顿时只剩下少女们的啜泣声...... 我们只做正经鸭子